《七》冥冥之中
我们走出卧室,出入于厨房。很多时候我们走出去,别人都认为我们的好厨艺是在对他们说谎。那个时候,璇儿和然都会在一旁为我们打抱不平,“你们都快要上大学了,连蛋炒饭都做不好,傻逼,还狗眼看人低。”
然后,将和我都会劝阻愤愤不平的她们,“算了,他们也蛮听话的。”说他们听话是有根据的,因为伴随他们成长的导师都会说,“小学:‘你如果不好好学习,将来就考不上初中。’初中:‘你如果不好好学习,将来就考不上高中。’高中:‘你如果不好好学习,将来考不上大学。’大学:‘你如果不好好学习,将来找不到工作。’工作:‘你以前在学校是不是光学习啦!真傻逼。’”
所以,我们不能怪他们,他们其实蛮听话的,所以他们没有时间浪费在出做题之外的别的事情上。现在,他们还听不见后面的导师说的,等到了他们听见了,他们才会恍然大悟:“因为高考,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两年被毁了。十六七岁应该是谈恋爱、建自己的乐队、去心动的地方旅游、做一切今后再也没胆量做的事情的年纪。”
所以,我们学习不好,但我们学会了照顾自己,我们谈恋爱、歌舞青春、周游世界、挑战自己。给我们一些生米,我们可以煮成熟饭;给我们一些蔬菜,我们可以弄成美食;给我们一些工具,我们可以修理玩具;给我们一些草药,我们可以拯救心跳,给我们一些心跳,我们可以保持呼吸。现实社会是弱肉强食颠倒黑白的,只有行不可为而为之之道才能立足于天地间。
我们走出厨房,坐于餐厅,将已经为我们弄好了午饭。在他面前我的厨艺也只是小巫见大巫,鲁班门前玩斧头,关公门前耍大刀。所以,有将在身边的日子,就是我摇身一变成为主厨助理的日子。真不知道要怎样形容将才好,完全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完成,开筷。”将端着最后一碟菜从厨房出来。一分钟后,我和将又举起了酒杯,碰,“干杯,为我们的allgoodthings干杯!”我们高喊着。今天贼特殊,所以校规中的不准饮酒又要破戒了,我们准备大开校戒。
一直觉得自己的诺基亚蛮喜欢说话,每次在我需要安静的时候它总是不羞于表达。我看看将,放下酒杯,从裤兜里掏出电话。上面是11位的陌生号码,而事实上这11位的号码就像是开启潘多拉盒子的密码,但我还是选择了将接听按下。
“你好,我是古轩,请讲。”这是我接听陌生电话的习惯。
“古轩,”熟悉而优雅的女声在电话的另一头轻轻地说着,“我,聂欣然。”
意外了吧,我比谁都更意外,而且我更后悔昨天下午不去上课,没去参加开学大典。不用猜疑了,是将,这就是将,我的将,他总是在给你一次惊喜之后还不忘再给你一次惊喜。然后,待到我惊喜到连电话都拿不稳的程度后,将在对面笑。
“噢。”我回过神来接着说,而事实上只能说一个字,“你?”
“额,我。”电话的另一头也在笑。笑我?好笑吗?不好笑。虽然不好笑,但对方还是选择了五秒钟的笑,然后说:“你们这么快又放假呢?就我一个人,号码是夏天给我的,你们怎么呢?”
“噢,”我的脸颊竟然出现了晕红,那么,我是该感谢习惯用夏天面对周遭的将,还是别的什么?电话里聂欣然的声音让我产生了羞涩感,我如此厚脸皮的人也会羞涩,他们说什么力量伟大来着?我不懂了,接着说:“家里有一些小事要处理,晚自习就回学校的。”
古轩,你什么时候在女孩子面前变的如此的怂,真是太怂,对话同向老婆交代犯罪经过一样。好吧,我承认自己怂了;好吧,我承认这个比喻比较龌龊。
“噢。”她说,“晚上见。”
“晚,上,见。”
我还是习惯让别人挂断电话,聂欣然选择了空白几秒钟后,挂断了电话。她的做法?璇儿和我的每次通话都会空白几秒后才挂断电话。如果,将之前判断的是对的,那么,我需要的是以静制动,还是先发制人?如果,将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她?我的脑子开始凌乱了,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答,而这次我坚决决定,不能再靠将了。
我已经忘记自己还在同将共进午餐,而事实上我已经饱了。将以为我在生他的气,其实我一点都不生气了,真的,因为现在更多的还是焦虑和毫无头绪。我希望聂欣然就是璇儿,但更害怕聂欣然就是璇儿,换了代号的面孔已经多出了让我必须保持距离的尺度,过去的和新来的始终不可能同路。
“好了好了,错了还不行吗?”将还是以为我的屏住呼吸是对他的生气,“不过,是她问我要的。”
其实我担心的远远多于我需要的,如果现在新浪能够站出来,为我认证,我还担心什么?没有认证的的事情总是匪夷所思的,即便让我想成阴谋也不觉得荒唐。不管幸福是否等在前方,撞上就撞上,就算遍体凌伤,将还在我身旁。
“她自己说的,你给她的印象陌生的不一样。”将停止了小酒窝,开始认真起来,“看来,这才是故事的经过。”
故事?将又在看免费的青**情大片了。就好像歌声中唱到的那样“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现在,我们算是最陌生的熟悉人呢?
下午的时光过的很快,感觉一口气还没吸上来,客厅角落里的摆钟已经在五点钟的位置开摆。我都不知道餐桌上的东西是谁收拾的,我都不知道将在我卧室一下午弄些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客厅里坐了一下午想干什么?钟声震慑人心,将下意识从卧室出来看看我,也不知先前他这样下意识了多少次。
将走到我身边坐下,问我:“感觉还好吧?”不知道将问我的是哪方面的感觉,但我一直很看好感觉,那是上帝赋予人类最浪漫的思维方式,比去北极看企鹅还要浪漫。而我也真是用最浪漫的思维方式,傻逼了整整一个下午。
将说:“我们回学校吧。”
我回答:“嗯,好。”
然后将拍拍我的肩膀起身去卧室,我跟在他身后瞎转。看着他收拾着作业,看着他为我装着巧克力,看着他把照片放到他的笔记本里,再看着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入了我们的小包。将拍拍小包,对着我为微笑深呼吸,“我们走吧。”
“好!”我直当当地回了将一个字。
将走出了家门,我正欲关门,将说:“慢着,爱你说谎的方式,音响没关。”我回头,音响内的Rihanna正将“LoveTheWayYouLie”起头。
我关了音响,关了家门,下到一楼。其实,圣德中学离我家不足二十分钟的路程,可将还是提议我们打车去学校,我也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便跟着他进了一辆的士。将告诉司机我们去圣德中学,开的士的是的姐,一上车就开始和我们闲聊,从校内聊到校外,又从校外聊到校内,要到学校的时候,她猛一拍方向盘,说:“哎呀,我忘记打表了。”
我们都忍不住笑,协商后给了的姐一个合理的价钱,笑着目送她离开,将说:“以后记得先打表,再聊噢。”
门卫也在笑,但那不是对我们的微笑,而是对渐行渐远的的姐色色地笑。将过去和门卫搭讪,虽然我们有请假条,但门卫总还是喜欢在请假者面前将他们的职务拿来炫耀。有一次就有一位同学吃了他们炫耀的亏了,原因是那位同学弄掉了请假条,然后门卫死活不让进,被逼无奈,同学选择了翻围墙进学校,第二天学校开大会就批评他了,领导说:“某某同学,昨天翻院墙,还好是翻墙进校,如果是逃学,今天就不只是通报批评了。”
将搭完讪,我们递交了请假条,门卫目送我们离开,渐行渐远,望眼欲穿。学校公路走道边的路灯应该是修好了,微弱而苍白的光发散到我们脸上,五十米开外的教学楼内已然书声朗朗了,其间还夹杂着不少同学咆哮出来的肮脏。教学楼外有一个不小的广场,每个礼拜一我们都会在这里仰望苍穹,看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不过现在,高高的旗杆上已经没有飘扬的五星红旗,校长怕红旗被风吹坏,周二就降了下来。三年四班内人头挤挤,那是苍白的灯光将我们座位上的景象倒映在广场上漫步走来的我们眼眶的影像。
“我们加快走,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座位和东西。”将加快脚步前进的速度。我们拐上二楼,后门开着,将还是选择了继续向前走。将的震慑力是不可估量的,因为他路过我们座位处窗外的时候已经有知趣的人在四处散开,等到将进了前门站到座位前的时候已经只剩不好形容表情的聂欣然在迎接“期待”?
不管我的猜想和将的判断在未来会怎样,我还是应该将猜想隐藏,而隐藏就是不将它表达成行动中的肮脏,毕竟在她没有承认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之前,我是不能妥协我们是最陌生的熟悉人。所以,我还是称呼她聂欣然吧,因为直到现在新浪都不肯站出来为我认证,然而对于她,似乎已经给我植入了想躲却躲不开的磁场,那是一种让大男子气概瞬间崩盘为怂包气概的磁场,我想离开,却发现那是在吸引范围之内的异性相吸。
我默不作声地在她旁边坐下,周围的淫人们瞬间投来嫉妒仇视的目光,似乎要将我白净的脸烧至红亮。聂欣然显然比我从容,用脸上准备了良久的笑容招呼了我们,“咳咳,快快坐下,要上晚自修啦!”
我突然从她的笑容中在想,“如果善良的人容易被骗,那么,是不是被骗才能体现出善良?”
晚自修的铃声终止了教室内的杂乱,这比集结号还要起效,它总是很大声的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干什么,而那些什么又被公认为是正确的。我不喜欢这样,所以一直都和将一样,用自己的逻辑去探索生活的方向,即使逻辑被公证是错误的。毕竟事情的对与错不是一堆狗屁不通的公认亦或统治者的抉择可以左右的,黑的就是黑的,白的永远也黑不了。
铃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人妖已经手拿公文包跳着进来了。人家废话都显得相当必要,而人妖废话都显得相当没有必要,然而每次都是一段不必要的废话后才切入到正题。
“老板”说:“那好,现在请同学们把暑假写好的关于《社会周边环境调查》的作文交上来吧。”
轰轰轰。
全班顿时一阵骚动,拖桌子的拖桌子,拖椅子的拖椅子,我在心里暗骂着打开了自己的背包,“真他妈的一群没有发育完整的受精卵,找个作业也搞的像是去劫色的。”
晴天霹雳!
我是想说,我丢钱、丢人、丢手绢,都行,可千万不要让我丢作业啊。一鼓作气,我翻找了十遍有余,可作文连个屁影儿都不曾瞧见。……我想,连外面的树都知道我的脸在这时这刻苍白成了奶酪。是掉家里了吗,是将替我收呢?我微转转头小声地问将,“你收了我的作文没有?”将摇头,对即将大祸临头的我摇头。
如果上帝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选择死掉,让鬼去接受人妖老班无频率声波般的咆哮。
我必须面对现实,如果璇儿还在我身边,我一定在老班未叫住我之前向他报告噩耗,然而现在我怎么都直不起弯曲的腰。老班还是以超恐怖的速度数完了交上去的作文,还是对份数产生了疑问,还是喝令我直起了身。老班在发飙,楼房在动摇,“古轩同学,你的作文呢?”
我敢肯定,老班是针对我才收作文的,亦或是他趁我不在翻看了我的东西。
“我写了,没找着。”我向上帝借胆,“应该是掉家里呢?”
“没找着?”老班笑里藏刀,“你当我是什么?下课跟我走!”
“当你是人妖呗。”将在下面淡定而坦然地小声说。我没忍住笑,饱受着老班向我们这里投来的强杀伤性白眼目光坐了下来。将向我表示出爱莫能助的无奈,聂欣然竟然很小声的凑到我的耳边说了一声“我相信你”,把我说的耳赤,而她立刻也红着个脸在旁边埋头写东西。
这节课老班传授的什么都在将表示出的无奈和聂欣然的举动中,化身成了令我受宠若惊的鸡皮疙瘩和浮云神马。最后只清楚下课铃声响的时候老班又叫了我一次,其后的事便是我们像“父与子”一样的离开了教室。
我别无选择,只能准备接下接下来的暴风雨,那么,事已至此,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古轩!”老班走到办公桌前边坐边说,“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办?”
“没什么好想的了,我做了,只是找不着了,前后性质是不一样的。”我欠揍,“重做好了。”
“你是在讲冷笑话吗?”老班一脸不爽,“那么,我告诉你,不好笑。”
我承认我犯了错,我根本就不该说话,多说亦是赘言。真话没人理,假话传千里,没错。
一个躁狂症患者。
“对不起了,古轩同学,让你重做五遍以儆效尤,你说好吗?”老班打着叫我可以离开的手势。
“嗯,没关系。”我回敬,扭头大步走出办公室。古轩,你现在应该是被公认了的大骗子呢?好,去你妈的人妖,祝你生个儿子没有**。
我准备跑步回去,免得老班心血来潮又喊我回去听他放屁。在我跑到办公室楼道转角的时候,聂欣然的突然出现险些让我将她撞到。她的磁场真像阳光,而她就是我在阳光下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她冲我笑,是微笑;我冲她笑,是苦笑。我以为她是要去洗手间,心里想着该怎么给这位算是朋友的新同学指条明路,但她已经不带和我说话的从我左侧走开了,那是去老班办公室的方向。女人真是读不懂,一秒钟换一张面孔。我将她目送进老班的办公室,然后踌躇了一会儿打算继续往教室跑。
我正欲提脚跑,老班的无频率声波如雷贯耳般咆哮而到。
“古轩、古轩、古轩,你回来!”他竟然站到办公室外面扯开了嗓门的高吼,难不成想让全世界都认识我?妈的,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如果你刚才骂的不够爽,我回去再让你爽一次就是,吼什么吼。我在心里痛下骂口,气急败坏地往回走,“喊你妈的二锅头!”
聂欣然真的是去找人妖的,此刻正站在老班的身旁。老班手里拿着一张写满字的文稿纸,又气又爱的变态眼神看着慢慢靠近的我。
“你看看你,整个人心不在焉,自己的东西还没别人清楚。”老班把手中的文稿纸伸到我的面前,“咯,这是聂欣然同学帮你找到的。”
……
“谢谢。”我埋下头,压低压低再压低了声音说。
“没什么,”聂欣然说的一脸晕红,“同学之间应该的。”
靠,我靠,我靠靠靠,我靠靠靠靠,这么小的分贝她也听得到!
“嗯,好了,之前说的就算了。”老班拍着我的左肩说,“以后要留点心啊!”
这样,聂欣然算是救了我一次?嗯,我也算是欠了她一回。离开办公室,我和聂欣然同步走在办公室外长长的走廊上,通向未知的方向。我问她为什么要帮我苦苦寻找,她说,没有,是之前看过我放在书桌内角落的《沙漏Ⅱ》,然后我的作文和一张照片当书签放在了里面,之后刚才忘记还我,所以。
我点头表示明白,不在我的意识下点了点头,而她刚才所做的一切好像就只是为了等我点头。她笑了,是从邂逅到现在我见过最美丽的笑,刘海遮掩不住腼腆的唯美的那种。不过,我是应该相信她先前的所做是无心之过,还是别的什么?我应该相信她,因为别人随意动我的东西我非打即骂,而对她我没有,连感觉都没有,我应该相信她。
之后,我们就《沙漏Ⅱ》聊了一些关于雪漫姐的话题,关于青春的话题。在我们若即若离的距离,在聂欣然埋头看脚尖前行的走廊里,在我看聂欣然刘海内外露的晕红侧脸时,我发现:这个秋天有太多的秘密,在未来的未来,苦涩甘甜之后将让我发誓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