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紫拉着被她救出的女子,拼命的奔跑。她心里什么都没想,就是疯狂的跑,趁着夜色深茫,最好能快些回到顾家大院,才能安全些。
这个被救的陌生女人,也什么都来不及问,也来不及说声谢谢,只顾着跟着惠紫用尽全身力气奔跑。在那样充满恐怖的夜里,两个女人像是成了亲姐妹,紧紧牵着对方的手,死也不松开。她们在那一段共同走过的弄堂里,度过人生最为惊心动魄的一个时刻。还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惠紫就带着女人回到家里。
她母亲被惊醒,从楼上下来看个究竟,发现女儿和另一个女子满身血迹,禁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妈,先别问了,赶紧去后院的水井里打两盆水来,我们要赶紧清洗。快啊!”惠紫催促着顾母去打水,自己带着这个被她救的女人回到住房,她们迅速脱掉被污血沾染的衣物,顾老太太也动作神速,不一会儿就打来两盆水。
“你赶紧把我们换下的衣服拿到后院去烧掉。妈,快点去做,趁夜深人静,不会有人注意咱家烟火,不然天亮就不好办了。”惠紫还是慌忙中依旧沉着机智。在这样的世道,原本没有心机的女子,也要变得精灵起来,不然如何对付这恐怖的世界呢?
“好,好,我马上就去把你们的这些衣物烧掉去,烧得干净,放心吧!”顾母说完就用一口袋把衣物装好,拿到后院用几根木柴燃起火,烧掉了个干净利索。
惠紫将自己的衣物拿了几件质地好款式也好看的给这个陌生女人穿。“你穿我的衣服,真合适,也好看。能否告诉我你的姓名呢?惠紫好奇地问道。
“姐,你就叫我小玉吧!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救我的话,我早就被那两个丧心病狂的日本兵蹂躏死了。”小玉满怀感激,早已泪眼婆娑。
“小玉妹妹,你别难过了。我们都是女人,我应该救你啊,我们都是中国人。那你为什么夜里出门呢?多危险啊。”惠紫想知道更多关于这个女子的事情。
“是我女儿生病了,病得厉害,我实在没办法,想到大药堂那里去抓点药来医治。对了,我得赶紧回家去,都不知道我女儿一个人怎么样了。见我没有回家,她肯定着急得很。”说完,小玉就要离开顾家。
“你别急,我跟你一起去,我们把你女儿也接到我家来。咱们一起住,也好有个照应啊。这个年头,我们人越多,越不害怕啊。”惠紫总是看不得女人受苦,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她早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妹了。
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毕竟是交过命的两个人。惠紫冒着死亡的危险救出小玉,不是生死相交吗?惠紫啥也没多说,就跟着小玉再一次跑进茫茫夜色里。
那时已是夜近凌晨,再不快些把小玉的女儿接过来的话,天就要亮了,到时候,随时可能会碰见日本兵。好在小玉家住得也不远,从惠紫家后院出去,走过两个弄堂就到了。
小玉赶忙跑进里屋把自己女儿叫醒,“蓝儿,蓝儿,醒醒。妈回来了。咱们得去你惠紫姑姑家去。”蓝儿醒来,看见自己母亲回来了,赶忙从床上爬起来。
“妈,你可回来了,我一个人好害怕。”蓝儿害怕极了。
“别怕,别怕,我和你惠紫姑姑来接你去她家住,那里更安全。”小玉安慰着自己女儿,匆忙的也收拾了些衣物和家里重要的东西。“谁是惠紫姑姑啊?我怎么没听过?”蓝儿好奇的问。
“孩子别问了,咱们得赶紧走,你姑姑那里有药可以给你治病,妈去外面没有买到药。咱们走吧!惠紫姑姑在外屋等我们。”小玉拎着一个大柳条箱,领着蓝儿就来到外屋见过惠紫。
就这样,两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女孩,趁着最后的夜色庇护,又回到了顾家。惠紫家有不少日常备用的医药,还有一些很名贵的中药材,都是家里以前常用的东西。不出几日,蓝儿就痊愈了,又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与云城还有若柔玩得甚好。云城尤其喜欢这个外头来的妹妹,对她也十分关照。
后来,大上海的人们发现日子越加艰难。日常的吃喝住穿都成问题,出门都随时有危险,就是有钱人家,也生活着实困难。
“紫啊!咱们这样熬下去,可怎么办啊?现在又多了两口人,我们就连出门都不敢,更不知道去哪里买米买面啊。”顾老太太是终日惶恐,担惊受怕。
“您别着急。妈,咱们不是地下室里有以前你没有种完的菜籽吗?咱们必须把后院那一块地重新种上蔬菜,不然,真得饿死。这年头,我们只能靠自己。”说完,她就去地下宅子里拿来了菜籽,她和小玉,还有母亲,数个钟头就把后院的地整理妥当,并把菜籽都撒了下去。
这块地很肥沃,加上旁边有井水,浇水方便。有些蔬菜不出两个星期,就可长出好高来。就这样,惠紫和小玉两个女人,整天想着法子度日,什么法子,什么苦都吃过,为的就是能坚持活下去。她们心里明白,这个年头的上海,天天都有人饿死,有人被杀害,有人变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