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伴君游下

“再不喝，茶就凉了。”墨白悠然的声音拉回了穆芷璃的思绪。回头，只见树影横斜在墨白淡漠的脸上，眉峰如剑，双眸明亮，静坐在那里的身姿仿佛一柄古剑，受日月精华，风华内敛，却叫人看了便移不开眼去。径自将一杯茶饮下，就近捡了盘子里几块桂花糕下肚，穆芷璃才终于满足的揉着肚子从酒楼里出来。话说在大燕的都城西津渡是最繁华的烟花一条街，街东有一小酒楼，品茗轩，门脸不大，装修也略显陈旧但却立在西津渡有些年头了，店里的菊花酒可谓是一绝，算是西津渡的一大特色，也是凭着这菊花酒，让品茗轩的生意虽然不算红火，但也不至于寥落。酒楼的老板，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姓林，本有一子一女，却都没养大就夭折了，祖上在朝廷做过事，繁华街的铺子大多是萧家的产业，萧家是大燕开国的第一大世家，因善于经商而文明大燕，游走于各国之间。之前萧家的人曾多次找过他商谈收购店铺的事情，但都被林老头婉拒。数月前，天气大寒，林老头偶感风寒，原不是什么大病，却整整治了一个多月。病好全后，林老头开始思索起自己的身体，算一算今年自己也已经六十好几了。一把年纪，却还不得不因为这个店铺起早贪黑。每日劳碌。竟是不值，想着这些年挣的钱已够自己防老，便萌生退意，欲将这酒楼卖了，回乡下去颐养天年。可是又思量这酒楼怎么说也是祖上留下的遗产这么卖了，连并祖上酿菊花酒的方子无人再传竟是可惜。思前想后数月，林老头决定收徒，一是保住这祖上留下的旧产，二是使祖上流传下来的菊花酒不至于失传，打定主意后，林老头便早早的叫人筹备，准备挑个良辰吉日收徒，若说起林老头的收徒标准，也甚是特别，早在打定主意后，林老头就早早叫人将消息散布了出去，只说自己要打擂台收徒，将来将这品茗轩传之。今日林老头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叫人将擂台布好，慕名而来的人四面八方竟将擂台围了个水泄不通。因为品茗轩的地处西津渡要道，虽然偏了点，但也引来了一些世家子弟。走在墨白身边的穆芷璃远远的就看见街东围着一众的人，忍不住好奇的扯了扯墨白的袖子。“师兄，你看那里，是干什么的？怎的围了那么多人。”顺着穆芷璃指的方向，墨白远远地瞟了一眼。“那是品茗轩老板在打擂台收徒。”“咦？”接收到穆芷璃好奇的双眸，墨白只是挑挑眉将自己听说的事情据悉告知。“咦，这么好玩啊，我想去，咱们也去玩玩可好？”穆芷璃满眼放光的看向墨白，打擂台收徒？这么新奇，她还真想看看。“我倒是无所谓，你若想看就陪你一趟吧，只是把这个带上吧。”还没反应过来，墨白已将一顶惟帽扣在了自己头顶，穆芷璃有些不解，透过轻纱抬头看向墨白，却见墨白也径自带上了一顶惟帽。不经意的伸出修长的手指，顺着看去，正是穆云薇坐着的轿撵停在了酒楼的一处，远远的瞧见清荷扶着穆云薇上了酒楼，今日早起便听习秋来报，云薇清语找她，想着一会儿想拉着墨白陪自己逛街市，又加之昨日的那些许事情，竟有些不想见清语，连并同来的云薇也皆叫习秋推说昨日逛的许久，身上不适，需要休养。回了去。也难为师兄想的周全，若刚才自己那么大刺刺的走去，要怎么和云薇姐交代。刚想回头向墨白道谢，却是一愣，只见穆云薇走入的隔间对着擂台，悠然的坐着一抹白色的身影，隔了这么多的人与帐幔，但她还是依然能辨别出那一身的风华绝代，江南烟雨中的惊鸿身影。不是琴瑟又是谁？“再这么出神，那边可是没有好位置观看了”墨白的声音飘了过来拉回了穆芷璃思绪。随着墨白走近，挑了个靠近擂台的位置坐下。看着四周坐着的不乏大燕的世家公子，“陈兄，你来这儿，莫不是想得这品茗轩？”“哪里，哪里家父虽然有意，但谁不知这次的擂台，定是萧家的了。”听着声音耳熟，忍不住回头，竟是那日选侍卫长时的陈遥，冉康。穆芷璃忍不住感叹这世界也太小了。“哦，陈兄何以见得呢。”见那冉康笑着问“我前几日听萧然说，这次的事情萧家特别重视，还特派萧家嫡系的二公子来处理这事。势必要将这品茗轩收入门下，让整个西津渡的店铺为他一家所有。”“啊，怪道我刚看见些许萧家的人上了酒楼二楼，对了我还看见穆大小姐的轿子了。”冉康略有所思道，却在提到穆云薇的时候，眼神亮了亮。“穆大小姐也来了？那你说琴公子会不会在？”陈遥若有所思，眼眸有些暗淡。“这如何说来？”冉康看向陈遥。“这穆大小姐一向与琴公子交好，有琴公子的地方，多半有穆大小姐的。”陈遥叹口气，眼眸更暗了暗。“那也不见得琴公子就在，琴公子那等人物，岂是会轻易抛头露面的，你放心。”冉康看着陈遥笑道。“哪里来的话，我放哪门子心。”陈遥挑眉。“冉某与陈兄也相识数载了，还不知你的心思，那穆大小姐生的摸样清丽，又兼才华横溢，论才情全大燕能与她媲美的也就萧家五小姐和敬禾公主了。陈兄不早有爱慕之意，只可惜穆大小姐似乎更中意琴公子呢，若是琴公子也中意穆大小姐，那陈兄可就别瞎忙活了，论样貌，琴公子是大燕第一美人，整个天下都怕难找到几个和他比肩的，论人品和左贤王并称镜花水月二公子。论家室，又是大燕的第一世家，王侯将相尚要担待几分。不过那琴公子倒是待穆大小姐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没太多表示。怕是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再说爱慕琴公子的世家小姐并不在少数，身家背景也并不比穆大小姐差，而且估计琴公子以后多半是要尚公主了，但看皇家四位公主中，敬禾公主和淑仪公主对琴公子的情谊就知。所以陈兄可是尚有机会的。陈兄岂不该放心？”冉康笑着看向陈遥。“你啊。。。还是那猴儿样，哈哈，不说我了，你不是对那穆三小姐特别中意吗，上回公主选侍卫长，虽说有家族嘱托，你能没有半点不是为自己私心，好歹她与公主是姊妹，做了公主的侍卫长，以后不是常在一处，多见见啊？”陈遥笑着看向冉康。“陈兄不也如此吗？穆府的小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有道是窈窕之女君子好逑嘛，不过，除了公主。”说到最后冉康的声音低了下去。陈遥也只摇头：“摸样倒是不错，就是哎以前是个傻子，上次瞧着疯病倒是好了，只可惜行事仪态太过怪异。再说疯病哪有好全的，多半以后还是会犯的，可是苦了咱大燕的第一王爷了。你说这左贤王以后可能就是继承大统了，瞧着上头的意思，不会是让她当皇后，母仪天下吧。”声音虽然小，但还被穆芷璃听个真切。瞧着两人一副仿佛瞧见精美菜肴里的苍蝇一般的神情，穆芷璃只得无奈的笑笑，她以往的光辉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啊。却听见陈遥冉康俱惨叫一声，忍住回头，见两人坐着的桌上，一个可疑的小石子将酒壶击碎，惹得两人俱都湿了大片的衣襟。忽略了两人在后面的大呼小叫，穆芷璃别过头笑向墨白：“师兄，何必呢，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着实太吵，该安静安静。”隔着惟帽，墨白的神色看不清楚，只是声音平静舒缓中带着戏谑。含笑穆芷璃摇摇头，忽然有些低低的问：“师兄，你说这天下人都这般看我，友雅会不会也这么想我。”穆芷璃只是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左贤王什么心思我倒不知，不过他倒算是个人物，眼光自不会与常人相同，若太在意别人的想法，着实太累，不过，你放心，师兄从不嫌弃你。”墨白的声音总伴着恼人的戏谑，此刻却让穆芷璃提不起气来。他和吴亮完全不同，作为一个兄长，吴亮单纯，耿直给予自己的完全是一种孩子般的爱护，会护着自己不被师父责骂，有什么好东西都第一个想到自己，完全就是大孩子带着小孩的平实质朴的情感。而墨白呢，自小和自己一处，以前的她痴傻疯癫，常常戏弄他，他本是对自己甚是厌恶的，在他与自己初见时就看的出来。但碍于门规责任他只得尽力隐忍，可是现在呢，他们相处至今，墨白对于自己就像变了个人般，虽然不似吴亮那般天天跟着她，处处对她言听计从。可是只要是她心有疑惑的事情，他都会竭尽所能的查个明白，如果说这只是出于责任，那他为何又会劝她不要与友雅纠缠，她没有给他任何理由，只一心想追随友雅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深究，只是一如既往的站在她这边。这仅仅只是出于一份责任吗？他虽然嘴上喜欢戏弄她，却会记得她爱吃的小食，细心的把它们装在他折好的莲花里，递给她，他会在别人对她出言不逊时，不漏声色的教训他们。比起吴亮的陪着自己胡闹，他会由着自己胡闹，收拾残局。这般细心深沉的宠爱，是那么的让她安心，让她每次面对他的时候总会放下一身的警戒，是她在这王府宫廷中最深的慰藉，在现代的时候她是家中独女，没有兄弟姊妹，自不会知道这般情谊，有时看着自己闺蜜的哥哥，心里也有羡慕，如今来到这里凭空的多出了个墨白，自己也像自己曾经的闺蜜那般，有个一提起来会恨的牙痒痒，但心里又无比温暖安心的哥哥，真好，而且她的哥哥还是这般剑艺高绝，清俊出色的剑客。不觉看着墨白一阵出神。“你瞧了这么久，我脸上有什么吗？”墨白一脸不自然的看向穆芷璃。“啊，没，没什么，忽然想到师兄今年也不小了，可有哪家中意的小姐？”穆芷璃一惊，灿灿的笑道。“这，还是不便说了吧。”墨白忽然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为难。“为什么？”看着墨白，穆芷璃忍不住心里一跳，看师兄这样，莫不是有心上人了，却爱而不得，一场悲恋？“瞧着师妹刚刚那么脉脉含情的注视着为兄，为兄只怕说出的不是师妹，师妹会去毁尸灭迹。”墨白一副为难诚挚的样子，好似句句出自肺腑，穆芷璃却被呕的一句话没上来，怪她刚才还无比自豪，无比温暖的想着她师兄多好。她忘了她师兄有多自恋，憋了好久才道：“师兄何苦逗我。有是没有？”隔着惟帽，却看见墨白勾唇一笑，径自喝下一杯酒。灿若星辰的眼眸此刻却有什么在莫名的涌动：“有吧，不过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声音却一改往常的爽朗潇洒，异常的轻柔低沉几乎细不可闻，但听得出那里面夹杂着时过境迁的淡然以及一股几乎细不可闻的苦涩，让穆芷璃也忍不住侧目，这是那个一向潇洒不羁的师兄吗，是那个爱戏弄她的阳光开朗的师兄吗？会是什么样的女子，怎样的一段过往，让师兄深埋于心，即便是放下了也会在提起时无比的隐忍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