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定雪住,梅香如幻,尉迟敬德收了剑。
席上有人轻轻拍掌,回眸一看,竟是上座的建成。
“尉迟将军的剑法果然精妙。”
“赐酒!”元吉沉声道。
起来敬酒的竟然是芳卿,一双柔荑擎了酒樽,袅袅娜娜地款步移来。
“将军英武,此酒略表敬意,请满饮此樽。”
尉迟大大咧咧一笑,也不客气,接过酒樽一饮而尽。
“悠扬小弟,我们改日再叙。”他朝我一颔首,便躬身行礼离去。
芳卿执了另外一樽,咯咯笑道:“这杯本是要敬姐姐的,无奈太子殿下看得紧……”
建成见状说:“弟妹别为难悠扬,她身体不好,这酒我代她喝。”
芳卿却转向世民的坐席。
“尉迟将军是上将的家臣,如今与姐姐结拜,上将岂不是成了上家,占了大便宜,这樽酒该上将饮尽。”
世民的嘴角轻轻泛起弧度。
“如弟妹说来,我要喝的还不只这一樽。”
“哦?”芳卿媚眼如丝只往世民瞧去。“难道姐姐的四十六个兄弟都在上将麾下了?”
世民轻笑,斜睨了一眼上座的建成,接了酒樽,仰头饮尽。
芳卿喜道:“上将好豪气,妾身仰慕,再敬一樽。”
“弟妹殷勤,世民岂敢不从命!”接过酒樽又是见底。
元吉哈哈笑着说:“芳卿,你若是能把二哥灌醉了,本王可得好好赏你!”
我本是不出声地站在一边,如今见芳卿殷勤劝酒,世民豪饮,不晓得为何心里有些难受。
建成却离了座,过来拉住我道:“回去坐着,这里冷。”
“姐姐?”芳卿回过头来问我道。“姐姐的唱得歌甚是好听,不知是何曲子啊?”
“知音。”我淡淡地说。“这歌名为知音,取高山流水觅知音之意。”
“姐姐胆子可真大,才见尉迟将军就引为知音,就不怕太子殿下不高兴么?”芳卿貌似戏谑道。
稍稍一愣。
“建成哥不高兴吗?”不回答芳卿,只朝建成发问。
建成微微一笑,低下头来。
“你喜欢就好。”
世民在那边呵呵笑着,又接过芳卿手上的酒樽,低低吟着:“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绕战旗……好词!”
目光投来,粲然若暗夜之星子。
世民,你当记得当日皇宫中所言的裂土封侯,到南方逍遥一世的话吧,无论你做何等选择,我终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饮尽了樽中的美酒,世民便起身告别,只说是忧心家中患病的稚奴。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身形亦是不稳,莫非酒喝得多了。
待他快走出去时,元吉突然叫住他。
“二哥!攻打突厥我是志在必得的!”
世民头也不回地说:“元吉,你有本事尽管来拿去!悠扬的那把剑你最好别打主意,她不愿意的事情,你以为太子哥哥会让你得逞?”
乒乓一声,元吉的酒盏狠狠地摔在刚才站立的位置。
“等等!攻打突厥?”我瞪了元吉一眼。
“不错!就要与突厥开战了!”元吉笑得狰狞。“汗妃可要助本王一臂之力!还是想帮突厥的女婿?”
“元吉!”建成喝止了他。“朝廷不会为难世民的,父皇答应了此次不让他带兵。”后一句话却是对我说的。
不带兵?那就是要他交出兵权了?!攻打突厥?那就是撕毁联姻的协议了?!突利?!会不会因此遭遇责难?!
“你们疯了?!”我吼道。“联姻不到半年,就撕毁协议?国家之间固然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可是岂能如此不守信义!天下才定,国库尚为空虚!就要对战突厥!这个全无道理啊!”
心头一撞,全无道理,却有实在的意义,这个是个借口!他们只想夺取世民的兵权!
“我要进宫面圣!”我甩开建成的手,直往外跑。
建成没料到我的行动,一时阻拦不住,只跟在后面喊道:“宫门已关,现在见不到父皇的!”
头也不回地往外飞奔。
“见不到皇帝,我立即去突厥!”
大门外,还是被建成扯住了。
“若如此,你会被当成突厥奸细的!突厥终是大敌,迟早要除掉的。”
我挣着自己的手,气愤道:“我不管!你们背信弃义!突利冒了多大的风险,将自家妹子嫁来,现在,一年未到,就要举兵,突利会怎么?!岂非陷人于危难之中!”
建成闻言神色一暗,手上一松,嗓音微涩。
“突利?那人就这样重要?让你不惜背叛大唐?”
“建成哥,这不是背叛大唐!人要讲信义!国家也是一样的!”我也顾不得他晦暗的神色,见他放了手,只往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