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万分庆幸自己能留在宫中,至少可以让胭脂周围打听世民遇刺的事情。窦皇后虽对我有不满,却没有亏待我,安置我在皇后殿不远一处的偏殿之中,宫女侍从也不敢怠慢。心不在焉地用了午膳,胭脂就在我的眉目示意下,外出打探消息去了。
时节已渐渐接近寒冷的天气,午后,太阳隐去,风力骤劲,着人起了炭炉,一时温暖如春,半倚在床榻盖着毯子沉沉睡去。
“公子!公子!”
朦胧间有人轻推着我的肩膀,睁开眼来,胭脂正低声的叫唤我。见我有些清醒的样子,胭脂在凑在我耳边说:“公子,秦王进宫来了,听说这会正在圣上的御书房。”
“他怎样?受伤了?伤得重吗?”我一把拉住胭脂的手,担心的话语不自觉的就说了出来。
胭脂摇摇头,左右四顾一下。那些皇宫的侍婢早在睡前就被我请出去了。
“公子,这殿的后面有一条小路是在经过御书房的岔道上的,我也是刚才赶得急,才有宫人好心告诉我的,你要不要……”
她的话音未落,我已经起身拉开后窗跳了出去,也忘了要着上丝履,只往那树丛中的蜿蜒小路跑去。
赤脚踏过冷冷的石板,砂石刺得脚底发疼,还是撩着裙角一路飞奔,雕栏数转,树木蓊郁,气喘吁吁地左右张望,那人竟在何处?
冷不防有人在背后将我搂住,险些惊惧大叫,一只大手迅速捂住我的口。
熟悉的气息传来,淡淡的草香,宁神安心。
被他扳过身去,仰起头,那人俊朗的容颜温润如玉。
松开捂着我的嘴巴的手,转而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撩绕着我鬓间的发丝,眼睛里满满的温柔。
双手环上他的腰际,头靠在他宽广的胸膛上。
“世民。”
他的吻轻轻落下,极其轻柔。
手揽上他的肩,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于是他的吻也逐渐变得狂野起来。
“世民。”
他真的很高大,还得把赤脚踩在他的靴子上,我的双手才能勉强攀上他的肩膀。
“受伤了?是哪里?”
他摇摇头,依旧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
“真的吗?真的没受伤?”我也盯着他。
他的薄唇微微往上一扬,在我的额上印下一吻。
“我没有受伤,敬德舍命相救。”
说罢将我横抱了起来。
“世民。”我无来由地心头一紧,手不由得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他有些无奈地苦笑着,把我放在栏下的椅子上,单膝跪着,低头用手握住我冰凉的脚丫。我心头一颤,想阻止他却开不了口。
他的动作很轻缓,用自己的锦袍为我擦去脚上的尘土和沙砾。
略带责备的抬起眼来说:“天气凉了,这路又多沙砾,怎么不穿鞋子?”
我红着脸诺诺地说:“我在午睡,胭脂说你进宫来了,在御书房,我就……。”
“跟我走吧。”他低着头,却说出这样的话。
看着他细心地扫去我脚上的尘土,脚底、脚背、脚趾……,动作轻柔至极,我鼻子一酸,弯下身子,手轻轻揽住他的肩膀,低低地说:“你知道这个,现在是不行的。”
他抬起头来,神情有些哀怨:“为什么?”
“皇帝、太子,还有那能众口烁金,积毁销骨的世人言论,世民……”手慢慢抚上他的脸颊。“名不正则言不顺,你能承受吗?”
“我不在乎!世人非我,焉知我之所求!”他把头侧靠在我的腿上,嗓音微哑。“我知道他们陈兵布阵逼迫你要挟你,我知道你情非得已。”
“世民,你不要怪我,无论是你,还是瓦岗的结义兄弟,还是飞马馆里的人,我都忍不下这心。世民,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如果,我真的回去了,你能不能放过建成哥他们?”
他立起身,盯着我,眼光霎时有些冰冷。
我并无畏惧地与他对视。
“建成和元吉都流着和你一样的血,他日,给他们一条生路好么?”
他忽然欺身上来,将我狠狠地搂在怀里。
“你什么都知道是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谁告诉你的?”
“世民,你要相信我,我从来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我心中其实已经被感动充满,这样的大事,就算被我这样明白地说出来,他都没有任何不利于我的举动,他原来是真的爱我的。“答应我好么?”
他只紧紧地抱着我,语气异常坚定地说:“当初父皇许我打下长安就立为太子,之后长安虽下,却不再提,我可以权当是一时的戏言。我有野心,裂土封侯,到你喜欢的南方去,我们逍遥一世。可是,他们不该一再进逼,甚至将你夺去。从前,他一直劝我不要把拉进征战谋划之中,他不知道,你是应该与李世民并肩问鼎天下的唯一一人,可如今,他竟然亲手将你作为诱饵。但是,我不怕,也不再退让,若拿下那个位子就可以得到你,我将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