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一个银币在半空飘过,精准地落在一个衣衫单薄,却十分干净,年龄约有八九岁小乞丐的脚边。
“谢谢大人!”
条件反射一般,在墙角坐着的小乞丐迅速站起,还未看清楚银币原主人便深深鞠躬道。
抬头正好看到一个背影在多人簇拥下前行,瞬间辨认出背影的身分,黑石岭中为数不多的好人之一上官梦儿,镇北镖局家的大小姐,上一届三宗武试时测出其身怀八星地品的绝世灵根,震惊四野,后被极剑宗大长老苏星河收入门中,成为其关门弟子,从此跟随苏星河长老左右,修武习道,已近三载,只每年岁末归来一次。听闻此女年仅十一便达到凝气七层,有人断言,若不中途堕落,必成传奇。
当眼中背影渐去,小乞丐一把将地上银币拽入怀中,谨慎打量几眼左右,看准一条小道迅速没入其中,半晌便隐去身形。
半个时辰之后,小乞丐出现在城北一间小院里,直入院中小屋,陈设极为简单,一个灶台一张卧床,再加一副桌椅,再无他物,虽然简陋,却显得十分干净,可见屋子的主人并不是一个懒散之人。
关门后不待休息片刻,便将门边一块五寸厚的石板用力挪开,之后将一枚银币和三五个铜钱轻轻放入被石板隐藏的小洞。
“钱已足够,再等两个月,成败在此一举。”
将石板还原,仔细检查片刻,小乞丐用力握了握拳,双眼满含炽热。
来到桌前坐下,小乞丐从怀中摸出一个馒头,细细咀嚼着,仿佛品味什么无上美食般,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小乞丐名叫季凡,一个本已死去的人,谁能想到在这个世界获得了新生,上一世叫什么名字季凡已不愿再提,总之是个弃儿,职业是小偷,偶尔兼职骗子,为了在团伙中不受欺凌,吃得饱饭,两个职业他都相当出色,最后死于一场车祸。严格来讲,十七八个岁月的时间里,季凡绝对算不上好人,但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如果偷窃行骗不算的话,确实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这一世的季凡出生在一个普通的猎兽师家庭,父母以狩猎低价妖兽为生,虽然谈不上大富显贵,可也衣食无忧。五岁之前,季凡表现十分聪慧,四岁之时便能识万字、读百书,父母对其十分疼爱,这段时间里,季凡难得的享受着从来不曾有过的亲情,并沉溺其中,可好景不长,一次猎兽途中,父亲再也没回来,得知父亲丧命后的母亲从此一卧不起,撒手人寰,独留一间小院,及年幼的季凡。
好在上一世的经历告诉季凡怎样在最无助的时候活下去,在父母生前交往的朋友帮助下处理完父母后事,他便以乞讨为生,深深明白人死交情淡的道理,没有寻求父母朋友的帮助,至于擅长的偷窃行骗,以他的年龄只能想想,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季凡只能认命,除非有一天他拥有不错的修为,否则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绝不敢重抄旧业。
黑石岭是座小城,背靠无尽山脉,而无尽山脉长宽不知道几万、几亿公里,罕有人能知晓其尽头,其中妖兽凶灵数不胜数,听说山脉深处更有妖兽可以飞天遁地,开山裂石;而且仙根灵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只带拥有福缘之人亲至,便唾手可得。
作为无尽山脉外的重要补给点和出入口,黑石岭吸引着大量来至四面八方的人,有武者来历练,有修士来探险,有商会来经营,有杀手来夺魂……怀揣着不同目的而来的人们有的一夜暴富,有些一朝成名。然而三教九流混杂其中,黑石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上演冲突,甚至杀戮,起因可能因为钱财、名声、美人,或者简单的口角之争。
在黑石领中,气氛是压抑的,人心是冷漠的,人们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或者小心翼翼地死。
吃完馒头,季凡来到院子中,开始了晚间的修行,准备动作之后,半蹲状态下,神情专注,目视前方,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倾尽全力,不久后便汗流雨下。
由于无人教授,季凡只是简单的蹲着马步,打着直拳,且姿势极不标准,但季凡却把这当成一种修行,不管寒暑春秋,总是简单而枯燥的重复做着这件事,希望为有一日能正式修道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季凡结束了今天的修行,站立身子深深吐了口浊气,做了几组松弛肌肉的动作,正准备前往院子边上小井洗漱一番,脑中顿时只觉天旋地转,左眼传来阵阵刺痛,眼眶一热,泪水不受控制的自动涌出。
持续大概也就五六个呼吸,又完全恢复正常,假若不是脸上还有泪水未风干,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梦幻。
季凡抬头看着满天星辰,轻轻闭上右眼,一时间左眼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面纱,星光变得朦胧,月色变的模糊。
“间隔已经缩短到二十余日了,或许……这就是活着的代价吧,但是活着,还真好啊!”
季凡苦涩的摇摇头,捂着左眼喃喃说道。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季凡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情况,第一次发生在三岁那年,第二次好像是在四岁半左右,之后间隔时间一次比一次短,结果是左眼视力一次不如一次。今天是第几次季凡已经记不清了,视线中的世界只是一片光影,也许下一次整个世界就会从左眼中消失,从此不复光明。由一开始的恐惧,到希冀,到绝望,再带现在的麻木,季凡对左眼的问题也无任何多余的想法。
洗漱后季凡回到屋内,将绑在腿上的一把连鞘匕首取下,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片刻后,便放到顺手的位置,匕首是凡铁打造,曾经为母亲所有,季凡现在唯一的防身利器,庆幸的是这几年来还没用过,顺势躺下,并未立即入睡,双眼微睁,眉宇稍收,思绪飘向远方。
“我季凡没什么远大抱负,只是希望能在这世界安生立命,饿了有肉吃,渴了有酒喝,不争功,不求名,能多走些不同的地方,见识那些异样的精彩,仅此而已。”
季凡的眼睛圆睁,透过房顶的青黑瓦片仿佛已经看到了远方的风景。
“但这个世界以武为尊,人人追求修仙习道,没有实力的人皆为蝼蚁,只能仰人鼻息,缝隙里苟活,想掌控自己命运,主宰自身生死终究还得看拳头。三年前,三宗武试因年龄限制已错失良机,明年年初的武试我必须前往参加,若能通过武试,入得其中一门,便有机会习得仙法道术,从此鱼跃龙门,才能有掌控自己命运的资格。”
想到这里,季凡右眼中猛然射出一道精光,左眼也是乎变的更加明亮。
用力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平复好心情,将心中野望埋藏心底,闭上双眼缓缓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