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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遗产 09

尤易村出生在一个山区的贫困县里,二十岁了,还没见过火车。其父不幸英年中风,常年“顺床而站”,说不定哪天即成棺材“瓤子”。大哥智障,无力治家,只能勉强做些粗活。生活重担全部落在尤易村母女身上。家中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辆据说已是三手的自行车,贫寒程度可想而知。

面对如此窘境,尤易村做梦都想走出山沟。

1990年,尤易村随着同村那些不安于现状的姑娘小伙,潮水般地涌入天和市,在一家建筑工地打工。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尤易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城市。美女香车,男拥女挎,披肩的秀发,斑澜的服饰,多彩的首饰,着装的猫狗,令她眼花缭乱、怦然心动。更令她惊羡得则是那些丰垫鼻儿的,纹眼眉儿的,填胸脯儿的,割眼皮儿的。尤易村暗下决心,这辈子一定要跻身城市。如何实现梦想,令人绞尽脑汁。打拼事业?才疏学浅。投资营企?痴人说梦。思来想去,唯一途径就是联姻。

1994年元旦,尤易村结识了贾望春。贾望春是“转亲”圈儿里还算和谐的婚姻。一年前妻子鲍昆祯病故,他只身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生活。本来家境不殷,加上超生被罚,日子异常艰难。见到体壮善良的尤易村,想想家里没有女人的艰难,生发了续弦之意。尤易村则想,河马也叫马,城郊也是城。于是,两张床板一并,两套铺盖一合,同居了。春节回老家过年,尤易村说出了此事。父母极力反对。父亲说,你是个黄花闺女,就心甘情愿地当“填房”吗?再说,亲爹好做,后娘难当。你进去门就是一头摘不清的苍子(耳),日子怎么过呀。以后要个孩子,前窝后继,更是摘把不清。那男的比你大了十拉岁,你光等着给大人送葬,给孩子拉套啊?尤易村吃了秤砣铁了心,任你唠叨不搭腔。爹娘便扣下身份证,轮流看管,防止溜走。尤易村假装悔意,说是给姥姥送点白菜,骑上那辆两轮“老爷车”,日夜兼程,两天时间,赶到孝媳街,这令贾望春终生感动。

尤、贾这桩婚姻,起初也想登记,但苦于没有户口本,缺少身份证,难以如愿。

进门之后,三个孩子嗷嗷待哺。长子贾宪掌15岁,女儿贾宪棠12岁,次子贾宪常8岁,都是能吃不能干的年龄。尤易村虽然进门就当后娘,却一心想着像亲娘一样,把三个孩子抚养成人。所受艰辛,可想而知。婚后不久,尤易村怀孕。但为了宪掌他们,尤易村选择了流产,而且连续两次。后来,尤易村第三次怀孕,本来也想打掉,但医生不敢,说是心脏有病,恐有生命危险。无奈之下,才生下了贾宪赏。靠着夫妻二人多年的打拼,为宪掌、宪常各盖了三间房子,娶了媳妇儿,嫁出了宪棠。可贾望春却落了个屎壳螂叫牛踩着,浑身是病。在最后的三、四年里,宪掌姊妹三个大门不登,药费不拿,临终前住院,极少前去探望。准备手术的时候,费用不够,尤易村就让宪赏去找大哥。一说要钱,贾宪掌极不耐烦。说,吃了灯草,说得轻巧。钱都拿去买料了,哪有闲钱补笊篱。又说,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你知不道吗?眼下时兴讲“救治效益”。贾宪赏问,什么是“救治效益”?贾宪掌说,第一,60岁以下的病人,如果治病花一万元,治好以后能活三年,就有治疗价值。因为他还能干活挣钱,每年挣上3000块钱,三年就能捞回治疗成本,这样的病人可以治疗。第二,60岁以上的病人,如果治病花一万元,即将治好了,也活不几年;即使活上几年,多少能够挣点儿,勉强可治。第三,65岁的病人,如果治病花一万元,即使治好,也捞本无望,所以没有治疗价值。第四,如果病人得了绝症,那就是个无底洞,生死都是败家,属于“无为而治”。你不想想,老头儿多大岁数了,得的什么病啊?还有什么“救治效益”?就是治了病,也救不了命。给宪赏弄了个“顶门杠”。临咽气的时候,宪赏去叫大哥,宪掌却说,看不见吗?这里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捣鼓那些“闲牌儿”。

贾宪掌是个早产儿。因为不足月头,出生的时候,脑袋后锛特大,两侧溜平,前额像眼睛的雨搭,活像个卖豆腐的梆子。一见这个怪物,接生婆说,把子头,狗咬的。他娘说,俺个人看着挺好的。他爹说,扔了吧。他娘说,可了的。接生婆说,那么就叫“可了的”,兴许能长的挺好的。“可了的”真争气,居然养活了,长大了,起了个大名贾宪掌。对于这个名字,人们觉得好玩儿,叫着叫着就叫成了贾“县长”。贾宪掌听着杠恣儿了,就说,你们要叫,就光叫名,不要提姓,那样亲切。后来,贾“县长”开了水泥预制场,发达了,有钱了,就特别爱炫富。有一次,他老婆开车出了事故。贾“县长”赶到现场,对交警说,需要赔钱好说,咱有的是钱,钱净拱手。只要把事儿撂下,你就可着劲儿的造吧。因此又落了个话把儿—“钱拱手”。

贾望春病故这天,鲍富平率孝媳街红白理事会全体成员,第一时间赶到贾家,主持料理丧葬事宜。进门之后,鲍富平五人先向贾望春遗体鞠躬默哀。借此机会,“钱拱手”、贾宪棠、贾宪常兄妹三人,跪在父亲遗体周围,哭天抢地,活像年集上‘剌头’的一样。鲍富平一怔,感觉哭声特别夸张、刺耳,看着表情非常虚假造作。略一琢磨,他明白了,这是演戏。这种欲盖弥彰的假象,着实低劣,令人作呕。鲍富平示意村委委员鲍安平拉他们起来,赶快安排丧事。想不到的是,几人不但不起,反而哭声更高。鲍富平可容不得这个,喝斥道:“活着不孝,死了****!”真灵,三人哭声全噎了回去,都乖乖爬了起来。

接下来,大家研究商议有关事项。在打幡、摔盆上发生了争执。“钱拱手”说,按孝媳街的风俗,应该长子打幡、摔盆。尤易村说,你们嘛事不管,药费、丧费全是俺们出的,打幡、摔盆就该小儿宪赏来办。其实,双方的真实目的,众人都心知肚明,就是为了那点儿房产。鲍富平做主,按传统习俗办。整个丧期,一切顺利,其实水下漩涡湍急。安葬刚刚完毕,祸端撞踵而至。

送走父亲,“钱拱手”便带着宪棠、宪常,尾随尤易村进了老宅。鲍富平见此情景,以为他们是来拾掇灵棚,处理善后,安慰继母,安抚小弟,便一起跟着进来。

这处宅院,五间正房,石、瓦到顶。另有两间东屋,一间过道。院子西侧、南侧,长着已经成材的四、五十棵榆树,房前有两棵高大的柿子树。

就在父亲去世的当天晚上,“钱拱手”首先想到的是这处房子。他想,老爹留下的这处宅子,早晚得拆。拆迁赔偿,少说也得200万。如果弄到自己手中,岂不是捡的麦子打烧饼,全是赚的?而宪赏娘俩,老的老,小的小,自己仨舞俩花,就能把宅子弄到手里。想想这些,内心恣不丢的。他把宪棠、宪常叫到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贾宪棠问,能把宅子争过来吗?“钱拱手”说,有枣没枣三杆子,弄来,就是捡的;弄不来,也丢不了嘛。最后还拿出了赔偿款分配方案:弟兄二人各得75万,宪棠得50万。贾宪棠问:都是一样的姊妹,为什么要给我50万,你们却要75万?“钱拱手”说,娶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给你点儿就不孬了。又说,现在别争,一致对“外”,等把东西弄到手再说。

进了大门,“钱拱手”便从兜里掏出从老爹坟头上带回来的黃土,顺着墙跟,撒了整整一圈。所有人的眼光,也都跟着他转了一圈。

不知从哪朝哪代开始,孝媳街有了个规矩,摔盆打幡的儿子(无嗣者便是过继的侄子),即是当然的祖宅继承者,并以新坟取土,圈住祖宅为凭。

“各位乡邻,大家都听好了,这处房子,是俺老爹九0年盖的,俺姊妹都出了力了。老太太是九四年进的俺家,这个全都知道。这说明,这处宅子是俺姊妹仨的,跟老太太没有关系。大家也都看见了,俺老爹出丧,是我摔的盆子打的幡,俺刚才也把从老爹坟上取的土,在院子里撒了一圈,从此以后,这处宅子就是俺姊妹仨的了。老太太,你赶紧拾掇拾掇,该上哪去上哪去。”

“钱拱手”的一番话,把在场的人都说懵了,一时间面面相觑,无从插言。过了好一阵子,尤易村似乎缓过神来,有气无力地说:“老大啊,这房子是你爹盖的不假,可是俺是他老婆呀,这房子是夫妻共同财产啊。你凭什么就说是你们姊妹仨的呀?”老太太这几天基本没大吃饭,要不是宪赏挽着,恐怕就难以站立。

“从表面上看,你是俺爹的老婆,其实不是。说得好听是保姆,说得不好听就是非法同居。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登记。趁早,是神归庙,是鬼进坟,哪里凉快就上哪里呆着去。”

“就算俺是非法的,可是还有合法的哩!宪赏不是你爹的儿啊?不是你兄弟啊?这里头没有他的房子啊?你光撵俺娘儿俩走,叫俺上哪里去啊?上你爹的新坟里去住啊?呜……”尤易村说着,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回南边老家去呀。要不嫁人家也行。别人的子女都阻挡老人再婚,俺们都支持你嫁人,这多好啊,知足吧。”

“你爹活着的时候说来,他死了以后,这些房子都给宪赏。”

“你说老爹说房子都归宪赏,有什么依据?有遗嘱吗?你拿出遗嘱来,光这么红口白牙,不等于嘴上抹石灰,白说吗?”

“这几年光顾了给你爹治病了,成天除了借钱就是凑钱,哪里顾得上写遗嘱啊。”

“没有遗嘱就等于没说。赶紧收拾铺盖,赶明儿早晨挪窝。”“钱拱手”残忍地下了逐客令。

“老头子啊,你怎么这么急就走了呀?你不说个明白,可叫俺娘儿俩怎么办啊?”尤易村挣脱宪赏的双手,坐在尚未拆除的灵棚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弄得小儿子不知所措,只是蹲在老娘面前,无声地流着眼泪。

突然,尤易村爬了起来,冲着“钱拱手”扑通一声跪下了,说:“贾老板,你可怜可怜俺娘们儿俩吧……”

鲍富平躲在过道里,注视着院子里的情况,看到尤易村的这一举动,气得手颤肚鼓,几步冲到“钱拱手”跟前,用食指点着他的鼻子说:“贾宪掌,你做事也太‘离把’了!这是你的房子吗?这个我知道,这处宅基证上写的是你爹的名字,你爹死了,就是你娘的。你爹尸骨未寒,你就来争房子,你还是个人吗?就算你娘是个后娘,只要她在你爹脚头上睡上一宿,那就是你娘。再说还有你的兄弟,他可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呀!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多少有点儿人味的,都不会这样做的。都说****无情,忤逆无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钱拱手”被鲍富平的一顿榔头杠子,楔得一时语塞。他定了定神,心里话,你们真是秃老婆梳头,多这一抿子,管这些闲事干嘛。便说:“这是俺的家务事,你管得着吗?”

“唉,管得着吗?我是谁啊?我是孝媳街的主任,主任就是父母官。你是谁啊?你是孝媳街的臣民。交警管司机,城管管摊贩,父母官管臣民,我这不是正管吗?”鲍富平历来如此,对不孝之人从不客气。

“你是父母官也不能仗势欺人,现在是法制社会,大家都得按照法律办事,不能谁官大谁说了算。俺是法定继承人,来要本来属于俺的房子,合情、合理、合法。”“钱拱手”振振有词,看样子钻研过法律文本,或者请教过某位高人。

尤易村见到有人主持公道,像见到救星一样,对鲍富平说:“你来给俺评评理吧,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活着不养老,有病不拿钱,人死了又来争房子,这个还有天理吗?”说完就想站起来,但摁着地起了两起,也没起来。鲍富平赶紧弯腰,同宪赏一起,把尤易村拽了起来。

鲍富平转身质问“钱拱手”:“你爹有病了,住院了,花钱了,你凉锅贴饼子,出溜了。你爹死了,有遗产了,你打井的吃饭,上来了。你生养死葬都不管,有什么资格争房子?”

“打了盆说盆儿,打了碗说碗儿。赡养和继承是两码事,俺今天只论继承的事儿。”“钱拱手”倒很会钻空子,专找对他有利的节点说事儿。

“咱孝媳街就兴谁赡养、谁?受,这比你撒土圈宅在理儿多了,你那‘黄土为凭’荒唐透顶。”转身又问贾宪棠:“还有你这出了门儿的闺女,你不在家好好伺候公婆,窜回来掺和嘛?”

“俺听说来,现在继承讲究男女平等,闺女和儿子占一般大的份额,俺得维护法律,不能违反《继承法》,所以俺就回来了。”贾宪棠对情、理、法的单方面理解和断章取义,叫谁听了也得气破肚子。

“既然男女平等了,那往日你兄弟宪赏伺侯你爹的时候,你怎么不讲男女平等呢?你给过养老费吗?你出过医药费吗?你在医院里支使过一天吗?你都干嘛去啦?”

“俺在婆家干活来。”

“那你就去婆家争去。咱孝媳街没有这个规矩”

“……”贾宪棠终于被噎住了。

“既然要按孝媳街的规矩来办,那撒土为凭不就是孝媳街的老规矩吗?咱就按这个规矩办呗。”“钱拱手”又搭上话了。

“你爹可是尸骨未寒啊!你这么干,也不怕你爹半宿拉夜地回来找你呀?‘嘛杭子’。”

“俺爹也得向着他亲儿呀,要不怎么没有遗嘱呢?要有遗嘱咱就按遗嘱办。今天咱就都弄清楚。”“钱拱手”步步紧逼。

鲍富平气呼呼地跑出大门,但他没走,一个电话,请来了郝学文、周明波二人,还叫来了慕长江。

鲍富平用最简洁的语言介绍了贾家的纠纷事由。三人又用最短暂的时间交流了看法,商量了对策。之后,便由鲍富平引路,来到灵棚。

尤易村一见郝学文,脑海中一下子重现出他们为鲍昆富调解的情景,像见到菩萨一样,激动不已,连声说道:“郝书记呀,你可来了,你快来救救俺吧,你要不救俺,俺就没法活了。”

郝学文紧趋两步,抓住尤易村的双手,说道:“老嫂子,我这不是来了吗?您別叫我书记,叫我学文就行。”

尤易村抓住郝学文的双手不放,非要拉他进屋不可:“你们轻易来不到俺家,快到屋里坐下,俺给你们烧水、做饭。”

郝学文说:“我看咱们也别进屋了,有嘛事儿就在这灵棚里说吧。”

鲍富平马上心领神会,接上说:“我看这灵棚挺好,有事就在这里说吧。我提议,把老太爷的遗像请出来,摆在灵桌上,让他看着咱们说事儿。”没等郝学文同意,他就对宪赏说:“宪赏,你去把老爹的遗像抱来。”贾宪赏诺诺而行。

大家随便地找了椅子、凳子,围坐了大半个圆圈,拉开了打持久战的架势。郝学文三人坐在东侧,尤易村与小儿子坐在对面,“钱拱手”姊妹三人打横。灵棚外面,站满了围观的群众,而且不断增加。像这样一帮人坐在灵棚,正中摆着一幅遗像,大家你来我往争论是非,这恐怕在孝媳街,乃至整个天和,也是绝无仅有的。郝学文的安排,鲍富平的提议,双方均已灵犀相通,但不知“钱拱手”姊妹如何看待。

听了鲍富平的介绍之后,郝学文就如何调解贾家的房产纠纷,心中已经有了方案。他非常严肃地对“钱拱手”说:“宪掌,我听说是你提出来的房产归属,那你就先说说有什么想法吧。”身处如此氛围,大家的心境都十分压抑而悲愤,无奈而凄凉。

听到郝学文点将,“钱拱手”感到有些心虚,抑或是骑虎难下。他原本想着,有黄土为凭,所谓的继母又是无证婚姻,事实一摆,夸夸一谈,房产到手,万事大吉。哪成想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还引来了郝学文一干人等,使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好在自己有凭有据,底气十足,即使费把“柴禾”,也能胜券在握。他镇定了一下神情,说道:“这本该是我们的房子,我们不过是名正言顺地讨回来罢了。”

郝学文:“那就说说,为什么本该是你们的房子?”

“钱拱手”:“房子是1990年盖的,老太太是1994年春节以后来的,这明摆着就是婚前财产嘛,当然就是我们的。”

郝学文:“既然老太太和你爹结婚,她就是你的继母呀,这房子就是夫妻共同财产呀。”

“钱拱手”:“可是他们没有登记呀,不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呀,而是非法同居呀。”

郝学文:“就算没有登记,可还有宪赏哩,也得有他的房子呀。”

“钱拱手”:“那宪赏是非婚生子,怎么能有他的房子呢?”

此时,周明波与郝学文耳语了一阵,郝学文便心中有数,他决定,捋清事情根由,分成三步来走。第一步,确认尤易村婚姻性质。第二步,确定尤易村赡养事项。第三步,析清房子归属。

郝学文问“钱拱手”:“那我问你,你家老太太是哪年哪月上你家来的?”

“钱拱手”回答:“记得是1994年的阳历年。”

郝学文:“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是来当保姆啊,还是来给你当后娘啊?”

“钱拱手”:“倒是说嫁给俺爹来,可是没有登记呀。没登记就不是合法的夫妻呀。”

郝学文:“他们当时都达到结婚年龄了吗?”

“钱拱手”:“当时俺老爹四十多岁,老太太三十多岁,肯定都达到结婚年龄了。”

郝学文:“在一起生活都自愿吗?”

“钱拱手”:“都是自愿的。”

郝学文:“当时他们都是单身吗?”

“钱拱手”:“俺妈死了好几年了,俺爹是单身,老太太也是单身。”

郝学文:“他们有血缘关系吗?比如说表亲、院中什么的?”

“钱拱手”:“都没有,老太太是外地过来的。”

周明波:“我听明白了,尤易村与贾望春虽然没有登记,但是属于事实婚姻,用《婚姻登记管理条例》的三条加以套用,完全可以确认。第一条,凡是1994年2月1日之前的。第二条,凡是以夫妻名义进行同居的。第三条,双方已经具备结婚的实质要件,即年龄、自愿、不是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用以上三条来衡量,尤易村和贾望春就是合法夫妻,她完全有资格继承房产。”周明波停住话头,注视了一眼“钱拱手”,见他已无有先前的自信,慢慢低下头来。便扭头问尤易村:“你的儿子宪赏是你和贾望春共同生活期间生的吗?”

尤易村:“是啊。”

周明波:“别说是事实婚姻所生子女,就是非婚所生子女,同样有继承遗产的权利。就是说,如果没有遗嘱的话,贾宪赏和哥哥姐姐一样继承。”

郝学文:“有遗嘱吗?”

“钱拱手”:“没有。”

尤易村:“确实没有写的遗嘱,可是老头儿活着的时候,说过好几次,说他死了以后,把房子都留给宪赏。”

周明波:“如果真的说过,这叫口头遗嘱,这得由两名无利害关系的证人在场,还得双方当事人都认可才行。贾宪掌、贾宪棠、贾宪常,你们都认可吗?”

三兄妹几乎同时说道:“不认可。”

周明波:“如果对方不予认可,那就只能法定继承。这个就是到法院去打官司,法律也不支持没有依据的口头遗嘱。”

听了周明波的末后一句话,“钱拱手”心里乐滋滋的。暗想,虽然不能得到全部房子,但至少可以获取五分之三,还有树木等等。

事情有了转机,郝学文略感欣慰,但是并不满足,他所要的是,将房产全部归于孤儿寡母。他决定从“情”字上做些努力。于是便说:“法律是神圣的,无可置疑,不可逾越,但情却是无限的。我要问一下宪掌、宪棠,老太太伺候你爹这些年,你们也有点儿感恩之心吧?宪赏还未成年,你们还念点儿手足之情吧?宪掌啊,你既有楼房,又有平房,还开着水泥预制场,不缺房子不缺钱,能不能讲点儿亲情,把宅子留给他们娘俩,哪怕是让他们给你们点儿补偿也行啊!我相信,你要这样做,你爹在天上看着,也会高兴的,也会保佑你的。”

听了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唯有“钱拱手”不为所动,反而大言不惭地说:“谁不知道啊,法不容情。我讲情分了,法律也不同意呀,谁还能大过法律呀。”

郝学文:“宪棠、宪常,你姊妹俩呢,能不能做些让步呀?”

贾宪棠迟疑了一下,说:“跟着大哥跑吧。”贾宪常没有吱声。

“随着蝴蝶寻花朵,跟着苍蝇找茅房。”“葫芦翁”净是些凑屁股眼子的话。

一直默默无言、独生闷气的鲍富平,听到“钱拱手”如此冠冕堂皇的语,有些气恼和冲动,便欲起身冲向“钱拱手”,重演掌击贾盼春的好戏,早被身旁的郝学文一把抓住胳膊,死死地摁在凳子上。但是,鲍富平并未罢休,厉声喝道:“贾宪掌,你这个见利忘义、见财断情的小人,喘气带着屎星子,放的这是嘛臭屁呀?还说什么法不容情,真是狗带嚼子,胡勒呀。”

“这就是鹌鹑钻到卷宗里,愣充懂法的秃尾巴鹰。”挤在人群中的“葫芦翁”专爱接茬搭腔。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字字真切。

事情发展至此,显然达不到预期效果。郝学文考虑,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把工作过程做成弘扬正能量的过程。要让人们懂得,什么是是,什么是非,什么是荣,什么是耻。想到这些,郝学文转移了话题。他像是对着“钱拱手”,更像是对着在场的人说:“我完全赞同按照法律办事。因为法律是个底线,也是条高压线,谁也不能触碰,谁也不能逾越,谁也不能游离,否则,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不过,在按照法律解决遗产问题之前,我想弄清一个问题。”郝学文转向“钱拱手”:“我来问你,你继母进你家门的时候,你们姊妹三个都是几岁?”

“我15岁,宪棠12岁,宪常8岁。”“钱拱手”脱口而出。

“那么说,你姊妹仨都是你继母抚养长大的啦?”郝学文按照自己的思路问道。

“钱拱手”略一思索,意识到这个话题于己不利,就强调说:“那时候我们几个都能生活自理了,用不着别人抚养。”

“你十拉八岁的孩子,谈什么生活自理呀,没有父母抚养,怎能长大成人?”鲍富平实在憋不住了,抢着来了这么一句。

“我们吃饭不用喂,穿衣不用帮,干嘛还用别人抚养啊,自己一切全都办了。”“钱拱手”反驳道。

“你还吃饭不用喂,穿衣不用帮,你爹不去挣钱,你娘不去做饭,你去吃****呀,你去穿驴皮呀?还非得叫你娘一把屎一把尿地喂你,才算抚养你啊?”鲍富平说出话来总是刺邪讽虐,痛快淋漓。

“……”“钱拱手”语塞,围观者哄笑。

场面静下之后,郝学文语重心长地对“钱拱手”说:“从最简单的道理来讲,她养了你的小,你就该养她的老。宪掌啊,你的继母越来越老,身体有病,而且没有经济来源,往后,就该由你姊妹三个负责赡养,这当然还有18岁以后的贾宪赏。”

“钱拱手”说:“她又没生俺,凭嘛让俺养她的老啊。以后让宪赏养她就行啦。再说,咱孝媳街每年都发那么多的补助,也用不着俺来养啊。”“钱拱手”不疼不痒地说。

“她虽然没有生你,可是她养了你啊。这是不容置疑的。就算没有养你,可她嫁给了你爹,从这点情分上来说,你也不能撒手不管呀。你扪心想想,你继母养你三年,在你身上就没有一点儿好处吗?……”郝学文苦口婆心地劝导着“钱拱手”。

郝学文的一番话,似乎触动了“钱拱手”,他打脑海中过了一遍当年的电影。当年,尤易村对“前窝”的三个孩子,完全视为已出,即使后来生了宪赏,依然是一往情深,爱心未减。有一年冬天,天降瑞雪,路面被轧的像镜子一样溜滑。次日清晨,为使三个孩子安全上学,尤易村不顾寒冷,背着小的,领着大的,一步一滑,一步一滑,步步打滑;三步一跤,两步一跤,跤跤不断,一路将三个孩子送至学校门口,连门卫都感动的热泪盈眶。时至今日,“钱拱手”依稀记得,虽然有所良心发现,但却顷刻即逝。他认为,养继母的老,太吃亏了,这得花费多少钱财呀,养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啊。咳,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那就翻篇吧。“钱拱手”沉默以对。

又是鲍富平憋不住了,他说:“我记得有句戏文,在这里送给贾宪掌颇为合适。‘清风亭张继保天雷报应’。故事情节我说不大清楚,可以请郝书记给大家讲讲。”

郝学文一想,此情此景,讲讲这样的故事,的确不失为教育、警示不孝之人的好主意。他说:“好吧,那我就简单地讲一下故事情节。宋朝时期,以卖豆腐、打草鞋为生的张元秀夫妇无儿无女。一天清晨,在荒郊捡到一个弃婴,便抱回家中收养,并取名张继保。老人含辛茹苦抚养、供学,最后使张继保考上状元。已经沦为乞丐的张元秀夫妇前去认子,张继保却反目成仇,二老双双碰死在清风亭上。后来,张继保遭雷劈死。”

鲍富平高声喊道:“奉劝那些不孝之子们,出门时一定要看天气预报,阴天下雨不要出门,小心遭到雷劈。”

“不孝的玩意儿,就该雷劈。”围观者纷纷嚷道。

“钱拱手”低下头来,感觉后背直冒凉气。

郝学文观察了一下众人,看到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惭愧低头。他扭头对周明波说:“那就请你从法律的角度,讲一下继母、继子的抚养关系。

周明波无需准备,应声而道:“凡是18岁以下的继子、继女,跟随继母生活,其抚养关系自然形成,跟随继父生活也是如此。不论从法律角度,还是从情理角度,她(他)养了你的小,你就得养他们的老,这是天经地义的。作为本案的当事人来讲,尤易村到55岁开始,就应该由她抚养成人的贾宪掌、贾宪棠、贾宪常,还有18岁以后的贾宪赏,负责赡养,即经济上供养,生活上照顾,精神上慰籍,并包括患病治疗和死亡安葬。这都是法律赋予老年人的权利,任何人不得剥夺。”

鲍富平问:“贾宪掌,你娘以后的养老你负担不负担?你爹就在前边桌子上看着哩,你对着他回答。”

“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钱拱手”考虑,几年以后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哩,今天先想法弄几间房子到手,那才是真金白银哩!于是,便含糊其辞地来了这么一句,但始终没有说出我来赡养的字眼。

鲍富平说:“你甭弄这些‘虚言套’,你就明确地说,到底养不养。”

“俺不指望着他们养老,俺只求你们这些领导,帮着俺弄几间房子住就行了,要不俺就住大马路啦。”尤易村哀求道。

周明波说:“尤大姐,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就这样叫你。养老的事你不用担心,他们赡养你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到时候如不履行职责,就上法院去告他们,并且保证能百分之一百二的告赢。打官司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区司法局有法律援助,专门援助老、幼、妇、残这些弱势群体。就算我离开孝媳街,你仍然可以去找我,我帮着你去打官司。”这不仅给尤易村吃了定心丸,也给“钱拱手”姊妹插上了尾巴。

不经意间,尤易村的养老有了明确着落,这让郝学文倍感欣慰。他说:“现在开始协商遗产的继承问题。”他问“钱拱手”,“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吧。”

“既然没有遗嘱,我认为就得按法定继承。”“钱拱手”觉得,虽然不能按照原来的想法获得全部遗产,但按法律继承仍然可以获得大头儿,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郝学文转问贾宪棠:“你这嫁出去的闺女有什么想法?是自愿放弃呀,还是继续争夺呀?”郝学文这样问她,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贾宪棠施加点压力。

贾宪棠想想继母的好处,问问自己的良心,感到有点儿骑虎难下。继续争夺,问心有愧;就此放弃,心有不甘。只得底气不足地说:“你们看着办,该怎着就怎着。”

周明波说:“看来今天这事儿,子女们不讲亲情,不肯让步,就只能按法定继承来办了。不过,还有一个因素可以参考。就是付出大、照顾多的一方,可以适当多分遗产,这个必须得对方认可。贾宪掌,这个你认可吗?”

“钱拱手”想了想说:“要说付出、照顾的多少,这个也无法用数字衡量,说多就多,说少就少,我看全都差不多。”

“老头儿得病住院,都是俺娘俩儿伺候,药费也全是俺出的。”尤易村说话有些哽咽。

“宪掌啊,你们不去医院伺候你爹,也就罢了,总该出些药费呀。”郝学文绵里藏针地说道。

“做生意做得非常紧巴,手里那有钱啊。”“钱拱手”无理也辩三分。

“哼,这不是吹煞灯拉呱,净说瞎话嘛!真是有钱养狗,没钱养爹!你喂的那几条藏獒和狼狗,一天得吃多少肉啊?这是歪嘴和尚念斜经啊!”又是“葫芦翁”开了“一枪”。

“那你就一点儿也不讲亲情啦?那咱就完全按照法律的规定来办了?”周明波进一步逼问“钱拱手”,意在让他充分暴露自己的丑恶嘴脸。可狡猾的“钱拱手”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周明波略一停顿,又问“钱拱手”,“按照法律规定,你们五个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应该各占五分之一。你说说,在房子的具体分法上,你有什么想法?”

这回“钱拱手”痛快地说话了,因为他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这处院子共有八间房子,五个人平分,每人一点六间,我和宪棠、宪常应该占有四点八间,四舍五入,我们就要五间正房算了。宪赏他娘俩应占三点二间,也是四舍五入,就给他们两间东屋、一间过道吧。”

郝学文说:“这样绝对不行。你叫他娘俩住东屋和过道,怎么生活?别说人意不通,天理不容,就是法院判决,也会考虑他们的实际生活,也不会这样来判的。那咱先问问民意,让大伙儿说说,应该怎样分配呀?”

“叫孤儿寡母住正房,不能住在过道里。”人群中不少人喊道。

鲍富平说:“听见了吗贾宪掌?这就是民意。你要真的把事做绝了,你爹就会半宿拉夜地来找你。”

郝学文想了想说:“我看这样,首先确定,宪赏娘俩要北屋东边的三间。其次,再测量一下房子的面积,然后统算,面积不足的,用树木点对点对,找补找补,这样比较合理。”统算的办法一经说出,人们异口同声说好。

“钱拱手”说:“要不然就叫他们住北屋西头的两间,西边为上嘛。然后再加上那间过道。”

郝学文说:“什么西边为上?你以为你是达斡尔民族啊!这处宅子大门朝东,按咱孝媳街的传统风俗,东边为上嘛。”

鲍富平说:“大家听着,不论讲法律,还是讲民意,都表明宪赏娘俩儿该住正房。那咱再验证一下天意如何?”

“好啊,验证一下吧。”大家虽然不知道鲍富平要出什么怪招,但都相信他的正义,因此齐声附和。

“那好,我弄两张纸条,一张写上‘情大于房’,一张写上‘见房忘义’,让宪赏、宪掌兄弟俩来抓。抓到‘情大于房’的,就要正房的东边三间,抓到‘见房忘义’的,就要西边两间,外加偏房找齐。这样行吧?”

“太好了!”众人一齐呐喊。

眨眼之间,鲍富平准备好了一切。他走到灵桌前面,把揉好的两个纸团扔在贾望春遗像跟前,说:“宪掌,你是大哥,你先来抓。摄像师做好准备,给个特写。”

“钱拱手”怀着忐忑的心情,上前抓起一个纸团,在镜头前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见房忘义”四个大字,他沮丧而羞愧地低下了头。

洪水再大漫不过活鸭子,邪恶再狂压不住正能量。就在“钱拱手”专心展看纸团的时候,鲍富平则在旋踵之间,将另一个纸团做了调包。因为先前的两个纸团,都是写的“见房忘义”,即使“钱拱手”有三头六臂,也必然败在鲍富平手下。

面对如此结局,郝学文感到有些惋惜和无奈,心内又总觉毒气不出。便愤愤地说:“在没有遗嘱的前提下,房产不得不按法定继承分割。但是,不能抹杀尽孝多得、不孝不得的传统美德。而不孝之徒钻法律的空子,必须受到道德的谴责。”

“哼!别看眼下蹦得欢,秋后找你拉清单。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塌炕。到末了还不定嘛样儿哩!”在人群中大声念子曰的还是那位“葫芦翁”。

坐在旁边独生闷气的周明波,与鲍富平耳语了一阵,鲍富平便站了起来,冲着“钱拱手”说:“事已至此,我送你兄妹一副成语对子,请好自为之:

思不匮,

厚流光。

横批你懂得。”

郝学文听过,略一思忖,向周明波伸出拇指,会心一笑。周明波接住郝学文的目光,诡秘一笑。

当天夜里,“钱拱手”姊妹三人举行庆贺及“分赃”会议,“钱拱手”分别向二人支付20万元补偿,自己独吞争来的房产,享受将来拆迁的利益,并签订协议,永不反悔。

原本想着桑棵外头找地,反而落得自己身上扒皮。令人始料不及的是,后来事情发生惊天逆转,直教“钱拱手”后悔莫及:光着腚推碾子,拼着命的卖力,转着圈的丢人啊。自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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