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媳街村委会主任鲍富平,已经45岁,可至今还是童男。之所以选择独身,缘自他特有的理念:扬汤止沸,不如抽薪灭火。鲍富平自幼就是孝子。在他即将到达婚龄的时候,曾亲眼目睹了邻居儿媳把婆婆打得尿湿裤裆。便发誓:为了爹娘不受委屈,宁可自己终身不娶。成年以后,虽然媒人几度保媒,但都被他婉言谢绝。尽管他的奇葩理念实属因噎废食,却赢得四邻八舍的赞誉和敬佩。三个弟弟寿平、康平、宁平相继成家单过,妹妹锦平远嫁他乡,鲍富平便和父母一起生活,承担起主要的赡养义务。
鲍富平雅号叫“抱不平”。走在街上,遇到闯红灯的,常拦住质问:你忙着回家发丧去?遇到汽车加塞的,常敲开车窗质问:你家孩子落井了,急着回家捞去啊?遇到车上丢垃圾的,常捡起来,敲开车窗投进车里。遇到逆行乱道的,常截住怒斥。自从看到兰州板砖爷怒砸违章车辆的报道,他便效而仿之,义举虽然受到路人的喝彩,但也付出了不大不小的代价。孝媳街新湖小区旁边是个十字路口,经常有无德司机强闯红灯、撞伤老人。有一天,他扛着铁锨,守在路口,撞见一辆轿车强闯红灯,险些撞倒一位老人。鲍富平上前,挥锨将汽车挡风玻璃拍得粉碎,引得围观路人鼓掌欢呼。司机一见这种阵势,话未说,屁未放,溜了。第二次,就没有那么痛快、解气了。司机一见挡风玻璃被砸,立刻报警122。交警说,这是治安案件,交警不管。拨打110,派出所介入,判定鲍富平损毁他人财物,赔偿1000元。并批评说,汽车闯红灯应由交警依律处罚,其他交通参与者不可如此。鲍富平说,交通乱象,违法猖蹶,这都是你们惯的。那么严重的违法,只是罚点儿款、记点儿分了事,怎么能不恣意妄为,说到底就是刑典太轻。要是让我制定处罚标准,我非把故意违法者罚得在哪里跌倒,就永远在哪里趴着。还有一次,鲍富平驾车遭遇“碰瓷”。下车之后,鲍富平问他,需要多少赔偿。“碰瓷”者说,赔偿1万。鲍富平深知这类人做贼心虚、贪生怕死,便打电话给文书,说,我开车撞到人了,你给我送20万块钱来,我想撞死他,一次性了结。“碰瓷”者一听,爬起来拍拍屁股说,再见吧,一溜烟儿跑了。从此,鲍富平告诫家人,出门要“三防一扶”:防逆行,防狗咬,防“碰瓷”,扶摔倒。
前段时间,鲍富平父亲鲍昆岭旧病复发,住进孝媳湖区医院。这段时间,鲍富平自己日夜盯在医院。三个弟弟前去换他,一一被他撵走。四弟媳邢芙娆于心不忍,几次来到医院,打谱陪床。鲍富平不干。他说,我是老大,就该跑在前头。再说,儿媳伺候公公也不方便。邢芙娆千不情万不愿离开医院,找到婆婆,“哇”地一声哭了。婆婆问明原由,说这不算个事儿。就跑到医院,说服儿子,让芙娆替他几天。富平仍然不允。婆婆又求助老伴儿,终于达成协议,邢芙娆每周来伺候两天。
这天,郝学文来医院探视鲍昆岭,恰逢邢芙娆值班。刚一进门,邢芙娆就迎上前去,说:“叔,您怎么来了?”
“听说老哥病了,我过来看看。”按照街上辈分,郝学文称鲍昆岭为大哥。
正在输液的鲍昆岭对邢芙娆说:“赶紧请你叔坐下。”
郝学文刚刚坐下,鲍富平领着鲍昆富进了病房。原来,鲍昆富去找鲍富平,把自己的遭遇和要求讲述一遍,气得鲍富平立刻要找鲍驴儿兄弟算账。冷静一想,郝书记刚来不久,还是先找他汇报一下,便循踪追到医院。
等大家坐定,郝学文问道:“老哥,感觉怎样?还好吧?”
鲍昆岭虽然病情很重,但是心情很好。回答说:“我现在不是还好,而是挺好:俩眼一睁,还活着,挺好;儿女争着伺候着,挺好;虽然没有车,咱有驾驶证,挺好;虽然没有楼,咱有宅基证,挺好;虽然没存款,咱有存款折,挺好。”鲍昆岭说完,大家都笑了,可鲍昆富却哭了。
郝学文说:“人啊,就是一撇一捺。若不撇开终是苦,各自捺住即成名。凡世间之事,撇开利益纠结自然不苦;看方寸之间,捺住浮躁情绪方为大智。老哥,您活到这种境界,我看不是活得挺好,而是胳膊不好,腿(忒)好啦!
自从郝学文进屋,邢芙娆就没离开病床,一直在轻轻按摩鲍昆岭的左臂。一问,才知道输的药物涨痛难忍,邢芙娆就不停地抚摸,以此缓解公爹的痛苦,整整六个小时,一刻也未停止,直到将药液输完。凡是邢芙娆值班,不论洗脸洗脚,还是擦屎刮尿,邢芙娆都做得从容大方、得体细致。她说,只要是尽孝,做什么事情都不觉得尴尬,都是至高无上的!
得知这些情况,郝学文为鲍富平、邢芙娆的孝心深深感动。他问鲍昆岭:“老哥,你是怎么为得,有这么孝的晚辈?”
鲍昆岭说:“敬田得谷,孝亲得福。我们夫妻早为子女做出了样子,是事儿都随顺父母,多咱也不戗着爹娘,无论父母说的对错,都是好、好、好,行、行、行,从来也不呲哒老人。”
鲍昆富看到鲍昆岭有这么孝顺的儿子、媳妇儿,又一次哭了。鲍昆岭问:“老哥,你哭嘛呀?”
鲍昆富摘下眼镜,擦擦眼泪,说:“真是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你看你,再看我,两个儿谁也不管,我还活着奏嘛?”
鲍昆岭说:“哎,摊上木匠说长,摊上铁匠论短。有嘛事儿说嘛事儿,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咳,人比人该活着,货比货该拿着。”
借着这个节骨眼,鲍富平把鲍昆富的情况重述了一遍。郝学文说:“咱两委就是群众的保护伞,村民有了难处,我们必须全力帮助。”
“贾盼春这个恶尔葬,这回我非狠狠地治治她不可。”“啪”的一声,鲍富平一拳砸在茶几上,众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那张愤怒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