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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乱斗

原来心英和秋夏二人告别后没多久,便寻到了那个小山村,彼时周沛云已落入红绿蓝三人手中,更被散去了一身功力,幸好她十分机敏,一路行来留下了不少暗号和印记,那都是她在多年的“追,逃,追”游戏中跟心英发展起来的默契,世上除了他们,没人能看得懂,读得通。她就这样在红绿蓝眼皮底下留下自己的行踪,只盼心英能尽快追上他。

心英确实寻到了她留下的印记,赶到俞县时却晚了一步,幸好红绿蓝三人外形十分打眼,心英问了船家,知道他们去了洛城,便一路追了过来,碰巧遇到了满大街寻找夏寻梅的秋踏雪。心英将事情说与秋踏雪听,听到红绿蓝三人时,秋踏雪一下子跳了起来,认定夏寻梅是寻了那三人去,于是两人便沿着周沛云留下的暗号,一路追到了乱坟岗。

秋踏雪找到夏寻梅时,夏寻梅垂着头,那血印熨帖在他胸口,让他体内躁动不已。他一指远处正和心英缠斗的红绿蓝:“他们,很奇怪。”

秋踏雪这才注意到心英不知何时已和那三个怪人打了起来。之见那三人围成一圈,将心英困在中间,蓝衣人不知从身上哪里抽出一条铁棍,呼呼生风的向心英身上招呼。秋踏雪只看一眼便看出这蓝衣人的铁棍耍得虽勇猛,却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凭着一股蛮力,却始终近不了心英的身。秋踏雪跑过去,想要帮心英一把,却听到心英的声音从圈中传出,淡淡道:“别过来。他们奈何不了我。”

秋踏雪停步,仔细一看,便发现了其中的蹊跷,刚才他没有细看,凭第一感觉觉得是心英被红绿蓝三人围困,此时细看,却发现心英身形几乎未动,只是不停按照一个特定的顺序移动着步伐,而那红绿蓝三人皆是眉头紧蹙,似乎十分紧张,额上更是滴落大颗的汗珠。秋踏雪想起银翎山庄内遍布的大小迷魂阵,霎时对红绿蓝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果然,转了大概两刻钟,红绿蓝三人渐渐支撑不住,蓝衣先一膝跪地倒了下去,绿衣和红衣虽勉力支撑不倒,却也气喘吁吁,狼狈不已。心英此时施施然出手,轻易便制住了两人。

红衣边喘着气边道:“你是谁!?我们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为难我兄弟三人?!”

心英缓缓问道:“你们绑了我的主子,只要把她交出来,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绿衣道:“那姓周的小子?”

心英立时甩了绿衣一巴掌:“你们把她藏在哪里?!最好赶快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蓝衣鄙夷道:“中原人妖法甚多,又满口谎言。你的主子跟我们扯谎,说什么自己父亲病重,他大大的不孝,我们已将他扒了皮,烤来吃了。”他说完不忘舔舔唇,做出一副回味的模样。

心英自然不会相信,看他满嘴胡言,干脆拿出布巾将他的手和口都绑了起来。蓝衣呜呜乱叫,却无可奈何。

红衣提到周沛云,口气中也充满了不屑:“那个人满口谎言,已经吃了我们的密药,只要拿不到解药,他这辈子都休想再习武。”

心英一听他们竟然对周沛云下了这么重的手,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从怀里掏出几枚药丸掐住红衣的下巴强迫他吞了下去。

“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那红衣什么都不说,只是诡谲一笑,心英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他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入口中,嚼了嚼便吞了下去。心英大惊,捡起那瓶子,瓶口向下用力抖了抖,又哪里还抖得出东西来。

红衣哈哈大笑:“忘忧丹的解药已被我全吃了,这世上再没有人能解开那小子身上的毒,你最好祈祷他以后不要再骗人,否则下次就……”

心英又气又急,不等他说完,拔出剑就要向红衣身上招呼,然而那把剑却硬生生停在中途。心英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夏寻梅,蹙眉道:“夏公子,你让开,不要让我误伤了你。”

夏寻梅摇摇头。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跑过来,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他摇头的意思是,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看在心英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心英有些着急道:“你认识他们?!少庄主在他们手上,他们再不交代,我怕她凶多吉少!”

此时他忽然听到周沛云的声音:“救我……救命……”

他四顾一看,只见那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秋踏雪闻声而动,从那蓝衣之前栖身的坑洞里刨出一个满身泥水的人,正是周沛云。

心英一个箭步移动到周沛云身边,也不管她身上的泥水有多脏多臭,只是扶着她的肩,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周沛云一把抱住他哭诉:“心英,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恐怕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心英犹豫了一下,轻轻揽住周沛云的背后,安慰道:“少庄主受委屈了。幸好你没有受重伤。”

周沛云大声呜咽道:“谁说的!!我有一个地方受了重伤!”

心英波澜不惊道:“少庄主说的是你的心吗?自从7岁伤过之后,它好像就一直在滴血……”

周沛云“啧”了一声,脸上的泪水早就收放自如的停了下来。

秋踏雪在旁边咳了一声:“喂,把你救出来的好像是我吧。”

心英这才记起秋踏雪就在身边,连忙用力推开周沛云,脸上几不可见的红了红,低声对周沛云道:“还不快谢过族长。”

周沛云有些莫名:“族长?”他看了看心英,心英道:“说来话长,你先谢过族长。”

周沛云“哼”了一声,张开双臂向秋踏雪扑去:“恩~~人~~请~~受~~我~~一~~抱~~!!!”

秋踏雪捂着鼻子闪到一边:“大恩不言谢。”

心英脸色微囧,连忙将周沛云拉住:“少庄主!”

周沛云却忽然奇道:“咦?那不是我义弟吗?他怎么跟那几个家伙在一起?!该不会也被他们下了什么药吧。”

秋踏雪从刚刚夏寻梅为红衣挡下那一剑起就十分奇怪。如果小鬼之前所说无误,那三个外族人即使没有亲手杀死他父母,也跟他父母的死脱不了干系,几个时辰之前,小鬼还将他们视作仇人,怎么忽然之间,那四人变得似乎十分熟稔,竟有一种连自己都插不进去的感觉。

他克制住自己那种怪异的心情,走过去叫道:“小鬼!”

夏寻梅回头看他,眼神古怪至极,上一刻还有笑意,下一刻又变得十分冰冷,两种极端的面貌在他脸上不断交替,最后似乎是秋踏雪熟悉的那个夏寻梅占了上风,他离开红绿蓝,向秋踏雪走去。红绿蓝也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

秋踏雪摸摸他的头:“你认识他们?”

夏寻梅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认识。他认识。”

秋踏雪道:“他?他是谁?”

夏寻梅露出苦恼的神色:“他,认识我爹。他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

秋踏雪看了看红绿蓝三人,那三人刚被心英重创,知道他跟心英认识,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敌意,更不用说开口解释什么。秋踏雪也没空在这里跟他们周旋,他只想先把被大雨淋湿的夏寻梅安顿好,其他的事,慢慢再问。

他对夏寻梅道:“小鬼,我们回去吧。”

夏寻梅点点头,跟在秋踏雪身后,随他来到了城郊的一座别馆。

这座名唤“芳林”的别馆是秋老爷来洛城时的落脚处,别馆名字乃是秋夫人未嫁时的闺名,据说事实上也是秋夫人娘家的陪嫁。只是自秋踏雪十五岁上渐渐接手这边铺子,而秋夫人又接二连三的诞下子女后,秋老爷就很少来洛城,秋踏雪过来,也大多是住在店里,方便随时看帐和了解米铺的情况。如此,这“芳林馆”只得一个老仆每天打扫收拾,难免显得有些寥落。

秋踏雪带着夏寻梅到了别馆门口,用力拍了拍大门,唤了几声“朱伯!”,不一会,那有些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慢慢被打开,一个仆役模样的老人看到秋踏雪,露出惊喜的表情:“少爷?您怎么来了?”

秋踏雪笑笑:“爹爹托我过来看看米铺的生意。你给我收拾三间房间,这两天我们要住这里。”

朱伯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少爷今晚要吃点什么?你看我这还什么都没准备……真是……真是……我这就回去把芸娘叫来帮忙!”

秋踏雪道:“不用特别准备,就按以前爹爹来时那样就行了。”

朱伯点点头:“老爷还好吧?听说夫人给老爷添了个大胖小子,拖小少爷的福,咱们的工钱可都升了!”

秋踏雪点点头:“爹娘都好。”

朱伯搓着手:“那就好……那就好……”他又有些犹疑的看了看跟着秋踏雪身边,落汤鸡一样的夏寻梅,以及秋踏雪身后同样狼狈不堪的心英、周沛云和红绿蓝:“少爷,这几位是……”

秋踏雪拍拍他的肩:“都是我的朋友,刚才不小心掉下山崖,又被雨淋了。待会你把房间收拾好,就再烧几桶热水送到房里。”

朱伯做了几十年仆役,耳力十分高强,一听就知道秋踏雪不想他多问,便打住话头,到后院手脚麻利的收拾了房间。烧了热水,自己赶紧回家,把女儿叫上张罗起主子的晚餐。

朱伯走后,七人各怀心事走进内院。红绿蓝正想进屋,就被心英一口乌金剑鞘挡在门口:“把解药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秋踏雪和夏寻梅异口同声道:“解药?”

秋踏雪奇怪的看着心英:“你中毒了?”

心英咬牙切齿道:“不是我,他们不知给少庄主喂了什么药,将少庄主一身功力都散了。”

夏寻梅奇怪的看着周沛云:“所以,你现在和我一样?”

秋踏雪心说,如果心英说的是真的,现在的你比他可强多了。

周沛云看到心英如此着紧自己,不禁心花怒放,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从此失去武功,心英岂不是再也不能离开自己?一想到这一节,她甚至觉得即使拿不到解药也无所谓。

红衣咳了一声,看了看夏寻梅。夏寻梅对红衣道:“解药,给他。”

蓝衣挠挠头:“既然小主人这么说,本来是该把解药给你。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绿衣。

绿衣颇有些不屑道:“我们不像你们,从来不说谎话,我大哥刚才说把解药全吃了,那就是全吃了,他身上的毒,这世上再也无药可解。”

心英听闻此言,气得握剑的手都在发抖,他手腕微动,那柄利剑“噌”的飞出半个剑身,凌厉的剑气令红绿蓝三人不禁面色微变。

心英冷冷道:“她的武功要是废了,你们也别想活着走出中原。”

周沛云怔怔的看着心英,忽然一把抱住他:“心英你好帅!!!!!”

心英一脸窘迫:“少……少庄主!放开我。”

周沛云边摇头边将心英更紧的抱住:“不放!反正以后有你保护我,我就算没有武功也无所谓了。”

心英挣了挣,无奈周沛云抱得死紧,他又顾忌着对方现在内力全无,根本不敢认真挣扎,于是只得这么随她去了。

周沛云心中更加高兴,没了武功,才看到心英对自己紧张的一面,没了武功,恐怕那塞外王子也看不上自己,亲事自然也就没戏了,如此看来,没有武功反而是一件大大的好事!现在就算解药递到她跟前,恐怕她也会一口呸掉。

她这么一想,对红绿蓝也没那么憎恶了,她贴近心英,附耳道:“现在先别逼他们,这些人心高气傲,又极其的讨厌中原人,我们还是伺机而动,我只是被散去内力,并没有性命之忧。”

心英听他这么说,犹豫了一下,却仍不肯将剑放下。

夏寻梅再次对红衣说道:“解药,给她。”

红衣面露难色:“小主人,不是我不想给,而是解药真的被我吃完了……那药虽然不值钱,却是用闇魂渊谷底的飞星小虫分泌的蜜糖所制,飞星小虫只有纤毫之细,要收集他们的蜜液,至少得等一年……”

心英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一年?!我不相信!你们做得出这种阴毒的毒药,又怎会没有解药!”

红衣不屑道:“你还不值得我骗。小主人下令,我就告诉你,忘忧丹虽然只能用飞星小虫的蜜液解去药性,但它本身根本就不是一种毒药,服药之人只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功力,之后就会自行恢复。以我们给他的药量,只要再过两三个月,他的功力就可以恢复。飞星小虫的蜜液只是缩短时间。”

心英将信将疑:“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在骗我。总之,直到少庄主恢复功力,我不会让你们离开半步,如果三月之后她有什么不妥,你们就等着见阎罗王吧。”

红绿蓝被心英打败,又一直被他怀疑,心中早就十分不爽,只是碍于夏寻梅在场,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互相搀扶着进房不提。

心英一直被周沛云抱着,早就困窘得不得了,不说周沛云一身污泥臭气熏天,她紧贴在心英身上,心英更清楚的感觉到从她身上传递过来的柔软和热力,她的呼吸打在自己的颈间,让心英全身发热,他用力拉开周沛云,稳住气息,佯装淡定道:“少庄主,你快进屋把衣服换了。这样会着凉的。”说完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周沛云急忙跟上去,房门一关,再无声息传出。

上一刻还热闹非常的院子,忽然间静了下来。秋踏雪和夏寻梅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感觉有点好笑。秋踏雪揽着夏寻梅的肩,两人进了房,房里早已备好木桶和换洗的衣物,夏寻梅走在秋踏雪身后,甩甩头上的雨水,三下五除二的脱光了衣服。秋踏雪回头一看,神色微怔,几个月来朝夕相处,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现在忽然一看,竟觉得夏寻梅的身量似乎长大了许多,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眉目间流露出的冷淡,更让他显得成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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