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踏雪不自主的推开门,紧盯着心英。
夏寻梅反手一摸,握紧了虹啸的剑柄。
而心英看到他们闯入,只是扭头看了一眼,继而便转过头去,似乎在专心看着空中那裹在银光中的店小二。
秋踏雪目不转睛的紧盯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那银光如丝般将店小二层层缠绕,仿佛有生命一般渗入他皮肉之中,店小二原本被毒蜂叮咬得肿胀不堪的面孔竟迅速的消了肿,伤势回复了有七八成。
夏寻梅看得有些呆了,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秋踏雪,又重复了一次:“你会的,他也会。”
秋踏雪“嗯”了一声,不知是太过讶异,还是太过冷静,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半晌,才嗓音嘶哑道:“他在救人,我却只会杀人。”
心英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但在秋夏两人看不到的面纱之后,却攸的睁大了双眼,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他心神震动,连带的那团银光也忽明忽灭,不多时便慢慢淡去,那店小二从空中落到地下,伤处已基本痊愈,只是似乎受了某种禁制,却未曾醒转。
心英转身,面对着秋踏雪。
秋踏雪也看着心英,心里思绪翻腾。到这银翎山庄的路上,他并未觉得此人有何特别,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让他的脑中模模糊糊升腾出一些凌乱的情绪,怀念,痛苦,郁结,不一而足,种种情绪好像拧成一根绳子,想要从他尘封已久的记忆深处拉扯出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实在太过难受,使得秋踏雪失去了平时的淡定,不由自主的向着心英的方向跨了一步:“你……”
心英轻笑道:“看到这副光景之后还敢靠近我的人可不多……”
夏寻梅立在一旁,静静观看,静静聆听,不动声色,却一刻未曾放开虹啸的剑柄。
秋踏雪没有接话,微微偏头,他的身前,一张石凳缓缓浮起,在空中一团银光之中,石凳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纹,那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深,石凳终于裂成几大块,轰隆隆坠在地下。
夏寻梅站在秋踏雪身后,越过他的肩背望向心英,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感向自己袭来。他与秋踏雪都不是寻常人类,既能与野兽虫鸟相通,对于对方的情绪波动更是天赋敏觉,两人之间几乎无需言语,就能体会对方的心情。这强烈的情感突袭夏寻梅,等到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双颊****,两行泪水竟在他不觉之中流出。而心英俊美的脸上,两道泪痕亦十分明显。
心英忽的双膝一弯,跪在了秋踏雪面前:“族长。”
秋踏雪居高临下看着心英,仿佛他天生就该这样,居高临下,俯视众生。
他伸出手扶起心英:“你叫我什么?”
心英望了一眼夏寻梅,以为秋踏雪是顾忌着外人,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却不知道秋踏雪是真的惘然。
秋踏雪有些急切的再问道:“你叫我什么?”
他话音未落,本来虚掩着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一团火红的人影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一进门就踹翻了屋里所有能踹翻的东西,最后在肉垫:躺在地上的店小二身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那店小二身上的禁制本来正要解除,胸腹陡然遭此“毒臀”,不由得闷哼一声,又晕了过去。
周沛云坐在那店小二身上,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死老头子,居然瞒着我搞这出,联姻?我呸!心英,我要出山!现在,马上,立即!”
她美目圆睁,腮帮子气鼓鼓的鼓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身上的衣服。
心英看着她身上喜庆的喜服,眼神不易察觉的黯了黯。
周沛云尤自气恼:“我倒要看看,我不愿做的事,有谁能强迫我!”
她撕破身上的喜服,丢在地上踩了两脚,还用力揉了揉,像来时一样,带着滔天怒气冲出了门去。
心英十分了解这位小主子的古怪秉性,知道她既然撂下这番话,不整一出鸡飞狗跳不会甘休,只得对秋踏雪道:“稍等,我将大小姐安顿好之后,再禀报庄主……”
秋踏雪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有许多话想问心英,并不急在这一时。
心英离开之后,秋踏雪将门关上,在石桌旁坐下。地上的店小二幽幽转醒,发出一声低吟,秋踏雪长腿一抖,地上一颗小碎石直飞店小二的睡穴,只听“噗”的一声,被点了睡穴的店小二再次应声躺倒……
夏寻梅道:“他认识你?”
秋踏雪摇摇头:“我的记忆是从遇到师傅那天开始,那之前的事我全忘了。但我不觉得他认识我,他认识的,应该是我的眼睛……”他的瞳孔陡然增大,颜色从漆黑渐渐变淡,最后变成无色,又从中流转出银色的光芒。
夏寻梅盯着秋踏雪的银瞳看,自己的双瞳也渐渐起了变化,从褐色慢慢变成了血一样的红色,衬在他白皙稚嫩的面容之上,更加显得诡异莫名。
秋踏雪眼中的银光黯淡下来,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无风雨已无晴,回复了平时的样子。而夏寻梅眼中的血色亦慢慢褪去。
秋踏雪奇怪:“小鬼,你怎么了?”
夏寻梅却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刚刚现出了血瞳,听到秋踏雪的问话,只是茫然的“嗯?”了一声。
秋踏雪道:“你的眼睛……你还记得不记得,当初我师傅一见你这双眼,就问你是不是鬼子。”
夏寻梅摇头:“不是。我爹娘都是人。”
而后想了想,又双眼泛红的点了点头:“可他们都死了。”言下之意就是,既然爹娘已经做了鬼,那么自己自然就成了“鬼子”了。
秋踏雪见勾起了他的伤心事,有些歉疚道:“你爹娘的血海深仇我们迟早会报的。”
俩人时断时续的说着话,直到半夜,才等到心英回来。
推门而入的心英眉头紧锁:“族长,大小姐她已经出山,不知往哪里去了。”
秋踏雪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口中的‘族长’?搞不好你根本就搞错人了。”
心英道:“银瞳是装不出来的,你有银瞳,就是我们的救世族长,庄主已在门外候着了,你现在可要见他?”
秋踏雪忽然觉得十分怪异,一天前,银翎山庄对他来说还是“传说中以邪术著称的邪派”,转眼之间自己却似乎成了其中的一份子,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一份子。
他着实有些忐忑,但对自己的好奇战胜了一切,他几乎是有点迫不及待的向着门口大声喊道:“庄主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