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莫绝涯还是没有出现。阿潋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早已被太阳晒干,乱糟糟的头发此时只怕比树上的鸟巢都不如。她尝试着自己动了动身子,崖壁上的小石块便啪嗒啪嗒往下掉,眼看着一块小石头撞在了崖底的巨石上,四分五裂。目瞪口呆,仿佛看到自己掉下去惨不忍睹的模样,再也不敢乱动。
师父啊,如果你知道有一天阿潋会因为不会武功被人挂在这里,会不会考虑教我那么一点,那样也不至于有损你为人师表的威名。阿潋不停嘀咕,心中更是苦不堪言,甚至恶狠狠的想且等她双脚落地一定偷偷弄断这把破铁,她可不想再一次被挂。
谁知,那剑好似感觉到她的怨气一般,动了动身子,向下滑落一寸,又牢牢定住。见鬼啊,这把剑怎么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吓得阿潋紧闭双眼赶紧连连大叫师父。有没有搞错,被人欺负就算了,如今,她竟要屈服在一把剑下?
“想要下去吗?”沙哑的声音,让人听的有些不真实。
阿潋艰难的转动脑袋,拽的脖子生疼,连眼睛都仿佛要跳出去,这才勉勉强强看到上方的。。两条腿。
原来是一个大活人站在了剑柄之上!
她竟还以为大白天的见鬼了。
阿潋小鸡啄米般点头,露出自以为很美的笑容,殊不知是她此生最滑稽的一刻。
“那我来问你,你可是出生在这里?”剑柄上的男子开口道。
阿潋反问:“你怎么知道?也许我是被人劫来呢?你看我不是被挂在这里吗?”
“你只要回答是还是不是。”男子沉了一下身子,剑随之向下移了一寸。更多的小石块粉身碎骨,甚至有种挫骨扬灰的感觉。
“是是是是,我自小出生在这里,是师父将我养大。”阿潋急的说出一连串,不管怎么说,保住小命要紧,她可不想在体会一次死亡的感觉。而且这要是掉下去,不用说找师父了,就是再见一面都是不可能了。
“很好,我来带你出崖。”剑柄上的男子道。
老天爷,你是知道了我寻师心切,所以特意派此人前来带我出崖吗?阿潋高兴的想,甚至觉得这男子出现的也是理所当然。
书上写,天无绝人之路,这话果然不假。
男子哪知道阿潋的思绪只在这一会转了多大一个圈,也不知道这是她今天听到最开心的话了,更不知道她甚至为了这个目的差点丢了性命。但是看她脸上久久不能散去的笑容,却是知道她不但不会抵抗还是十分高兴的。
要知道来之前男子可是想了好几种应对措施,恩威并施,这么轻松倒是出乎意料。
“刺啦”一声,腰间缠绕的布条被移到剑锋处,划开。
阿潋只觉得失去重心,猛然下降,老天爷,她此生造了什么孽?怎么遇到的男子个个都不会怜香惜玉,师父以捉弄她为乐趣,莫绝涯将她挂起来,如今这人看情况是要吓死她啊。书上说什么温润如玉都是骗人的,难道这人就不能先把她接住在弄断布条吗?
可她还未来得及责怪,已经被男子稳稳的抱在了怀里,有武功就是了不起。
冰!不同于莫绝涯的温度,男子的怀抱是冰冷的,手是冰的,身子也是冰的。
他难道是冷血人吗?
阿潋趁此机会扬起脑袋,看到的是一个整个身子都在黑色斗篷里的人。样貌平平常常,甚至连莫绝涯的一半都及不上,可是却有一双特别清澈的眸子,能让看的人安静下来。
在黑斗篷的怀里感受着耳边刮过风,荆冢崖的事物不断移动,一直向上。阿潋还是忍不住低头一瞥,已离铁剑有了一段距离,眼睛里的失落在无法掩饰。
不能退缩,千万不能退缩……
在心里大声给自己鼓励,想要换个思路所以大声道:“我叫阿潋,你叫什么?”
。。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阿潋不甘心的又用小手拽了拽斗篷。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上方传来“轰”的一声,崖壁仿佛被炸开。
黑斗篷猛然扬起手臂,紧接着看向阿潋回答道“我叫鬼奴。”在抬头时,却发现四散的石块又被人挡回去,根本不会伤害到他,确切的说根本就不会碰到身前的少女。只是达到恐吓的目的,看来自己想要带走她还有点麻烦。
阿潋只觉得鬼奴这名字很特殊,甚至有点诡异。但是眼前的情况却以容不得她多想,只是随着鬼奴一起迅速下落,一直到崖底,朗朗跄跄好不容易站稳,仍是惊魂未定。
“你是什么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她立马跳开了鬼奴的怀抱,看到鬼奴不解的表情回了一个苦笑,抬头看见如墨身影手持铁剑从半空翩然而落。
“师……莫……莫……”
莫名其妙的开始紧张,话也说的不顺畅,好像做了亏心事。只看见他一双眼睛仍是漠然,可是眉峰高耸便却宣告着他在忍。
“你这是坚决的要和他私奔么?”
“不是私奔。”阿潋看着他,回答的音声很小,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
“既然如此,到这边来。”莫绝崖早已看出黑斗篷不会伤害阿潋,否则也不会在自己划开崖壁,石子飞溅时将她护在身前。可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这人来的实在奇怪。
只是,这丫头连连后退是怎么回事?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他吗?
“你师父说过绝不允许你踏出此崖半步。”
阿潋躲在鬼奴的身后,使劲的摇着脑袋,如此冰冷冷的语气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我是一定要找到的。”
莫绝崖的眼睛瞬间收紧:“你可知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一旦踏出荆冢崖无疑是入了龙潭虎穴,且不说天下这么大,你能不能找见,丢了性命都是极有可能。”
阿潋心中一惊,莫名的有些心疼。他还是要骗她,还是不肯说出来吗?看他的深情心道难不成莫绝涯以前经历过什么痛苦吗?不然全身怎么突然发出这么强烈的危险气息,竟然有毁天灭地的感觉。
“在这别动。”
说完,鬼奴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拿了一把剑,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这一仗似乎本就不可避免。
等阿潋回过神,莫绝崖和鬼奴二人已经交手。同样用剑,鬼奴出招诡异,拼尽全力;莫绝崖以快制之,身似舞蹈。剑光及过,飞沙走石。她整个人紧张要命。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不管他们任何一个受伤都是她所不愿的。可是她又无法阻止。就在着急之时,见鬼奴急速回旋,似有不支。立马伸出手,任他抓住。
身后莫绝崖的剑已经临近。
想也没想,阿潋毫不犹豫的就挡在了鬼奴身前。
任他们二人谁也没料到。
莫绝崖快速收剑却也还是晚了。
整个荆冢崖都是静悄悄的,似乎都忘了喊出她的名字。
疼,阿潋倒吸一口气,竟是鬼奴将剑拔去,抱起她运轻功而走。
阿潋真的不是为了救他,只是想出崖而已!
回过头,看见莫绝崖就那样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她。
铁剑躺在地上,剑尖还有她的鲜血。
莫绝崖,即便我死了,你还是要守着谎言,不肯面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