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西宁的许静,此时正冒着大雪,等在一个小学的门口。女儿快放学了。这里是西宁西郊一个偏僻的城中村。红星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依着地势修建的民房,中间一条肯洼不平的水泥路。因为极少下雨,所有的村子里只有一条公共的下水道。不久前虽然是接上了自来水,可是却一概没有下水,洗衣做饭用过的水也只能提到厕所附近倒掉。从最初的不适应,到如今的无所谓,许静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下雪,她可以想象出来,明天院子里污水横流,肮脏不堪,无处下脚的样子。女儿还缺一双冬天的棉鞋,很多次她都在问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是不是生活?
她的丈夫许志平,个子不高,一米七的样子。留着齐肩的短发,平时和女人一样把头发扎在脑后。他骨子里不算坏,自诩是个懂音乐的,学着所谓的艺术家们留着头发!细小的眼睛透着狡黠的目光,脸颊上的高原红还不是很多,皮肤细腻的看起来也算健康。他的前妻因为他屡次的拈花惹草和他离婚。他在网吧里,继续和许静缠绵,直至许静抛夫弃子来到西宁和他在一起。第二年,他们的女儿出生了。因为一直没有回过他的老家湖南,直到现在,孩子已经快七岁了,还没有报户口。女儿蕾蕾也是许静一直留在西宁的一个主要原因。有很多次她都后悔不该听许志平的蛊惑,生下孩子。现在孩子是他们唯一的维系关系的扭带了。
许静在家里是独女,从小没了母亲,她自然是被父亲宠大的!没有吃过苦,前夫陈玉龙对他也是照顾有加。最初到西宁见到许志平,她颇有些失望,网络中的他和现实中相差太远,身高气质都打了太多折扣。可是对许志平而言许静无疑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他自此小心收起顽劣的行迹,专心致志的讨好许静。许志平没有什么特长,就是特别会讨女人开心,嘴巴好像随时都含着蜂蜜,甜的发腻!没过多久,许静就被她以为的幸福包围了,安心的和他过起了小日子。他是个开出租车的,白班夜班半月倒,许静煮饭给他吃,安然地做起了家庭主妇,也是在这个破烂的城中村里生下了他们的女儿。
下雪的日子,不好过,许静继续等着孩子,她站在风里感觉有些冷,仔细的把羽绒服的帽子拉起来罩住头,看着远处的山头渐变成白色。这几天,他们的关系,也和眼下的天一样,很冷。
她和许志平赌气,一直没有和他说话,每当这时候她就会特别想家。其实他现在也算是很努力的在挣钱了,跑夜班很辛苦也不抱怨。只是却越来越疑神疑鬼,偶尔许静想儿子了,就想和孩子说说话,却只能上网看看儿子。许志平就给家里买了台组装的电脑,让许静闲时好上网。许静当然高兴,可以不必跑网吧里去,毕竟孩子还小。许志平开始还很高兴电脑可以让许静开心点,少想家。慢慢地却开始疑神疑鬼了,他自己是和许静网恋而结合的,当然是知道网恋的厉害,他担心许静因为无聊会再次网恋。他常常偷偷看她的聊天记录,偶有什么人和她说了暧昧的话被他看到,必然就会引起一场家庭风暴。
许志平耍着他的小聪明,找茬的时候都不提及电脑和聊天,往往那孩子说事。
这天,蕾蕾似乎是感冒了,天气忽然变冷,许静给孩子加衣服太少了。许志平就故意说许静的心不在家里,不在孩子身上,许静觉得很冤枉,据理力争,许志平却提起陈年往事来说许静当初就说过后悔给他生孩子......之类的话。不喝酒的时候,许志平不敢说这些话的,每当出车回来,几杯小酒下肚,他就敢于和许静挑战了。只是因为偷看到许静的一个男网友给她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或者是一句你喊漂亮的赞美许静的话,他就会醋意大发的和许静闹一场。
最初,许静并不知道他为什么找茬,往往据理力争,也会赌气不煮饭给他吃!几天不和他说话!他也就偃旗息鼓了。如此反复多次,终于他还是不小心被她发现他偷看她的聊天记录。
那天中午,许静照顾一家三口吃过了午饭,收拾了碗筷歇了一会儿,然后送蕾蕾去上学,回来的路上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的去看老太太们打麻将,也没有去玩的好的嫂子家串门,而是径直回了家。她打开房门,意外的看见许志平坐在电脑前专注的看着什么。因为卧房的门是虚掩着的,许志平并没有听到许静开门的声音。许静悄悄的走到他身后,他也没有察觉。他正在翻看许静的聊天记录,看起来很慢,他有些着急,刚打算放弃了,许静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来:你在干什么?
许志平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想关掉电脑。许静气急败坏的把他推开,一屁股坐下来,拿着鼠标,一口气点开所有的消息记录说:你想看什么?来,我全打开给你看,你不是想看吗?想看就说啊,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当初我和你也没有偷偷摸摸的,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是偷偷摸摸的和我聊天啊,所以才气跑了方荷的?方荷是许志平前妻的名字,许志平曾经和她说起过。
许志平理亏气短,陪着笑脸,弯着腰,他刚把手放在许静的肩上,许静就叫到:别碰我!
许志平立刻缩回了手,开始不停的说着许静爱听的话,哄着她,
这么不相信我,我还是会广东区了,蕾蕾你要我就给你留着,不要我就带回去!许静赌气说。
蕾蕾我要,你我也要。老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吧?你说想吃什么早点,我明天收车了带给你。要不我去绕道城南区给你带瘦肉粥和肠粉回来,你知道的西宁只有那一家有卖的。。。。。
许静不再和他说什么,径自躺倒在床上,一语不发。这样的说辞,这样的谄媚的笑容让她恶心,见的次数多了,她已经无可奈何。现在许志平的样子,她不想多看一眼!
自此,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记录,许静把无论是什么记录都删除的一干二净!
许志平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却更加疯狂起来!他几乎确定许静变了心,无论许静如何解释!
冷战了几天了,就在刚才许志平出车前,他们又吵了一架!因为许静还是不让许志平上她的床,只许他睡在沙发上。许静冒着雪提前出来接孩子,她实在不想再看见他!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
怎么好像今天才认识他呢?我不过是看看儿子的照片,他就说我想前夫了,就因为是父子合影?玉龙哥好像有点发福了,她想,父子几乎一样高了。儿子已经有工作了,看来很健康快乐!玉龙哥的脸上也难得的微笑着,和他送我的那天一样的笑容。看着父子两个的照片,浏览儿子的空间,不禁有些唏嘘慨叹时光流逝的太快!他就说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怎么就不知道他是这样子的人呢!那个薄唇曾经也说过多少甜言蜜语给自己啊!或许是他太在乎我了?可是……
许静胡思乱想着,伫立着。
一个女孩儿立在她面前了,她还在出神。
妈妈,我们回家吧!女儿许蕾蕾望着快变成雪人的妈妈,低声说。
女儿的声音把她叫醒,她回过神来赶忙拉起女儿的小手,转身向村里走去。
蕾蕾不说话,每次放学看到来接她的妈妈发呆,她都会乖乖地回家,
不说话,因为她知道妈妈不高兴了。孩子早就学会察言观色,大人们却并不知道。
第一次,许静萌生了带孩子回老家的心思。她对谁也没说,只是不知道玉龙哥现在怎么样?儿子的话里看得出来他还是一个人生活。他能接受自己吗?许静还在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