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万家团聚的日子。人类科学的发达进步拉近了人与世界的距离,却也疏远了亲情的距离。随着年纪的增长,年味越来越淡了。凡事经历过几年漂泊流浪经历的人就能深刻体会出,远在他乡过年是什么滋味。“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老祖宗留下的话,总有那么几分道理的。此刻的墨梅,特别的想念着那个人。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的浅笑,小时候,他们盼着过年,盼着大人们给的压岁钱。两个小孩子里,墨梅这个路边捡来的孩子收到的反而比墨砚要多。也许是为了弥补李墨台的终身未婚,也许是对小墨梅的偏爱,总之,所有给墨梅的红包里数量都要多过了墨砚。而这还不算,最过份的是,墨砚的压岁钱最后总有一大半成了给墨梅填肚子的资金。那时候一两百块对还在上学的他们来说,也称得上一笔世额财产了。那笔钱带给他们的欢喜,相当于长大后的他接到的第一部戏,相当于,她第一次设计的作品由图纸变成了现实。可惜,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他们都已经随着岁月慢慢长大,成熟了。墨梅也常常会想,今天的墨砚,会给他多少的红包呢?
“砰砰砰…”外面的烟花伴随着小孩子的喧闹在空中绽放,短暂却美丽。
这个除夕又是墨梅孤家寡人一个了,和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她真的好想好想他。今天,除了接到过阿兰、虫子和徐医生他们小心翼翼的问候外,她哪里也没去,什么也没做,只有无穷无尽的思念。自己正处于崩溃的边缘。在这样的日子里,她特别特别的想他。只要闭上眼睛,就是那个人的影子,看着他笑意盈盈的张开怀抱,然后对她说:小丫头,可算是回来了。或者是他低淳的声音弱弱的问:这几年都去哪时里了,有没有想我啊?都不给我打电话,看我呆会儿不揍你。也或是温柔的说:丫头,乖,跟三哥回家,别害怕。好多次,墨梅都在问自己,他们还会再见面吗?当然,每一次她都会自己回答自己,不会了,他们再也不会见面。有时候她又会想,假如再见面,他们会说些什么呢?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打招呼,说“HI,大明星,你好啊!”还是像过去一样扑进他的怀抱说:“三哥,我好想你啊!”还是,啊,不敢想不能再任思念泛滥了。
以前墨梅只是沉浸在回忆里,可现在,她竟有了重逢的念头。这怎么可以,她不要。她不配再见到他了。墨梅对自己说,如果再有这样的念头,那就让自己死吧,永远的离开吧!
为了中断自己的疯狂意念,她打开电视,却是男歌手深情演唱着《突然好想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想念如果会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事到如今终于让自已属于我自己,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最怕此生已经决定自己过 没有你却又突然 听到你的消息…
突然好想你,唱进了我的心里。换台,连着换几个台,不是正在播放他参演的电视剧,就是他的广告,或者是娱乐新闻里有关他的最新动态。都是他,全是他,他占满了她的整个身整个心。“嗯…”气愤的扔掉手中的遥控远远的,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手机上那个电话号码,看了很久很久,她对自己说,放任自己一次,最后一次,我什么也不说,只听听他的声音就好。她这样告诉自己,颤抖着拔出两千多个日夜里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号码,“嘟…嘟…你好,请问你哪位?”两声响,墨梅就听到了那个她日夜思念充满磁性的声音,“喂,喂,哪位?”连着按了几次,才挂掉。真的疯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再找他?怎么能打乱他刚刚起步的前程?
“啊…”已经无法忍受了,无法忍受这种看得到却见不到摸不到他的日子了。她气恼的推翻电视,将桌上的东西全都一扫而空。被子、衣服,统统都成了她发泄的对象。最后她累了,没有力气再去扔任何一件物品了,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最后,再也哭不出声的时候,她一抬眼,看到电视屏幕上的他在巴黎的T台上,在记者的包围中,在领奖的现场,无论哪里,他都是那么光芒万丈,春风得意,“我想你了,我好想你了。三哥,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我真的真的快要死了,你知道吗?”墨梅戳着自己发疼的心口,对着电屏幕中的他喃喃而语, “三哥,我好想你,李墨砚,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在离开你的每一秒,每一分钟,每一个日日夜夜里,我都想着你,思念着你。而你,有没有想起过我,又或者,早就忘记了我。
她到北京的第一年,他带着她熟悉环境,骑着两百块的单车穿过北京的所有胡同。过年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和路费,没有回家。还是三哥骑着那辆二手单车载着她去买菜,北京所有现代的古老的著名的不著名的胜迹,两人窝在朋友的租房里做年夜饭,包饺子,然后守着电视机看春晚,一边看还一边吐槽或点评。零点的时候跑到空地看别人放烟花。大年初一,两人睡到日上三竿,然后一起去逛街,看庙会。每一天,每一天,他们都有做不完的事,唱不完的歌。那是他们唯一一起只有他们两个人过的年,那时,感觉空气中的二氧化碳里都夹带着幸福分子。
她大二那年,他在年前接到一个时装模特的活,离开北京前往法国工作。而自己兼职做了一位教授的助理,有一份资料急着需要,她在宿舍加班。她大三,他进了剧组,于是她去了剧组探班,和他们剧组的人一起过年。她大四,他已经小有名气,演技也得到导演同行的认可,更是忙到没有时间回去。在他的威逼利诱外加万般温柔的哄劝之下,她答应回老家陪家人,替他尽孝,而他继续在外面打拼。
研一,他有了女朋友,他们不再见面,相互伤害,然后失去他。也是那一年,她从天堂堕入地狱。生命之花从此走向枯萎。
乱七八糟的房间,女子披头散发,衣衫宁乱的伏在电视柜前,肩膀的轻颤夹杂着轻轻的梦呓,电视里重播着那么几个艺人玩着最为白痴的游戏却换来观众欢乐的大笑。这就是2015年大年初二一大早徐医生打开门时看到的情景。如果不是那低不可闻的呼吸,还有时断时续的呓语,他以为他要打殡仪馆的电话了 。
“三哥,三哥,李墨砚…”他终于听清了名字。
哎,徐医生慢慢的蹲下,伸手抚过年轻女孩痛苦的脸。“好女孩,再等等吧!他会来的。”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帮你?上天真是对她不公平。自从他见到她,他对她就很好奇。当他接过她的病历,上面的诊断用词更是让他心惊。无论是从精神还是肉体,他都替她痛,他都难过而惭愧。
也许别人会觉得,不管怎么样,日子是要过下去的,人要向前看才对的。如果她从来没有爱过,没有那么深的爱过,也许,她还能活过来。对于一直深爱着的墨梅来说,不可能了。对于这种感受,他深有体会。正如每一年的过年,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劫。若不是也有着这想痛彻心扉的感受,又怎么会在大年初一的晚上眼巴巴的买票飞回来。
“你是不是特别不想活了?虽我能理解,可是作为一个医生我不能见死不救。”说完,徐医生将她抱到床上,冰块裹进毛巾里按到面色苍白的额头。接着拿出电话,按下了120这几个数字。初步诊断为,重感冒导致的高烧和昏迷。
墨梅的诊断书为:2009年9月22日,火车站收容流动站送来一名年轻女子,精神暴躁,目光呆滞,无安全感,任何人不得靠近。接检查,**遭到异物侵入外,还曾受到不止一次不止一人的侵犯,**撕裂;**异入侵入,撕裂;身上多处鞭痕,手腕两处刀片划伤,割腕可能…,光是这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就已经让人心惊肉跳了,更别说,还有图片。这样伤痕累累的文字怎么可以出现在一个不到二十三岁花一样年纪的女孩身上。可那是事实,至于是谁干的,由于被害人提供不出任何信息,公安机关表示无能为力…
后来,她的假装被揭穿,也没有人敢问起,也不愿意提起。想让时间帮她遗忘,帮她疗伤。可是,伤口早就在看不见的地方溃烂腐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