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三哥是为我着想。可是,我现在还是阿兰公司挂名的设计师呢。而且,我只能画设计图,我不能亲自进行裁剪、打版。我已经缺少了成为一名好设计师的必备条件,既然做不到最好,那就不要做了。如果我真有能力,也可能借阿兰的公司创建品牌的。其实,我现在画画,也挺好的。”
“你怎么不能进行裁剪、打版了?”墨砚不解的追问。
墨梅看着自己纤细的右手,强撑着笑说“我拿不了剪刀,拿不了针线,手会抖。可能是老天爷觉得给了我太多的绘画天赋,这样对别人不公平,有一天想起来,收回了一些能力。”
墨砚顺着墨梅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指。别人都说他的手指纤长,与墨梅相比,他差远了。再看到皓白的手腕上被宽宽手链遮住的地方,他知道,那是两道伤口。黑暗岁月里留下的伤口,他曾在她睡熟时悄悄的看过,虽时隔经年,却还是能看到深深的痕迹。小时候被铅笔刀片划了小小伤口都会哭闹不休的女孩,自己划下那么深的伤口时下了多大的决心,又承受了多少的痛苦,是经历了多么的生无可恋的绝望后才做出那样的抉择。而这样的事,她做了两次。
“没关系,都过去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开心就好。”还在意什么呢?什么理梦想,青春,都不如生命来得更为可贵,此刻有她陪在自己身边便是生命给他最好的馈赠。既使这一辈子他不能成为大明星,能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也是幸福的事。
周二墨砚除了晚上五点到十点需要参加一个颁奖礼,整天都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自己开车送墨梅去阿兰的公司去看看。竟管前天吃饭时阿兰显然是对墨梅有怨言的,不清楚原因,劝墨梅不要再插手她公司的事,趟这趟浑水。墨梅考虑到受人之托,须终人之事,既便是阿兰对她有意见,不再需要她的帮助,也得等到阿兰亲口和她说。在这样的情况下,墨砚也不多加劝阻,而是和她一同去看看。毕竟这位阿兰小姐在墨梅最无助的时候豪义出手,本应心存感激才对。
墨砚出门一如继往的低调,黑色边框眼镜和反戴低檐帽子,外加围巾遮面。卡其色毛衣外搭黑色风衣,下身是牛仔裤配休闲鞋,远远看去就是一个一普通男青年而已。墨梅四处张望,就怕被人发现,紧张不已。反观墨砚,也有四处打量,却是轻松自在多了。看到墨梅紧张的样子,不得不出声提醒“你放轻松些,正常些就好。越是紧张越是容易被人认出。你看看这地点,怎么可能出现狗仔队。他们一般都会在大酒店,或者拍摄基地猫着。”
“现在可不是仅仅狗仔队的问题,人手一部手机,被认出来谁都可以拍照,说都可以发到微信微博里面。”墨梅自然的拉开两人的距离,说句不厚道的话,就算有人前来,她也可以轻松跑掉。
直到进入阿兰公司的办公楼层,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直到进入公司的临时会议室,墨梅的心才算完全放下。拍着胸口说“我的妈呀,和你出来太吓人了。”
墨砚取下帽子和围巾,笑笑“我都说了,不用那么紧张的,越自然越好。没关系,多练习几次,习惯就好。”
“切。”墨梅白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墨砚,这人太得瑟了。还预再说些什么,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看了墨砚一眼,并没有再掩饰的打算,墨梅开门。进来的是阿兰的助理,也是她自家表妹,长相斯文的姑娘。“李小姐,设计部门的会议将在五分钟后开始,表姐让我过来告诉你一声。”
“好,我这就去。”墨梅拿过自己的包准备跟着助理出去。“我也去看看。”墨砚放下刚刚拿出来的剧本,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去干嘛?”怕别人认不出你吗?墨梅看了眼门口目光游疑的助理,对墨砚的无所顾忌恨得牙痒痒。他打扮这么随意,这样明目张胆,他是想被认出后来被小姑娘们团团围住吧!这是企业内部会议,他去凑什么热闹。
“我就看看,放心了,不会有事的。”他当然明白她担心些什么,他就是要让她慢慢习惯。
“你别去,在这好好看你的…书”剧本两个字被咽了下去,她怕暴露他的身份。她还想再劝说两句,看到已经有人拿着资料和笔记本往会议室走,趁她愣神之时,墨砚的大手抓过她,在她豪无挣扎的情况下带进了会议室。见到墨梅进来,设计部门的人员都前来打招呼,墨梅一律客气的回应。墨砚就墨梅的下首位置坐下。所有人都对墨砚墨梅两人投以好奇的目光,也许是墨砚太过随意,并没有人认出他来,加上阿兰及时进入会议室,下属们也没有太多的打量墨砚。李墨砚的到来,令阿兰也吃了一惊,阿兰当然明白,这与昨天她对墨梅的态度脱不开关系,不过很快调试过来,马上进入会议议题,谈到工作上的事,当然也没有人再盯着墨砚的脸看了。
墨梅被坐在阿兰下首的韩新洋所吸引,他不是应该出国或者准备出国吗?而且在和阿兰水火不容的情况下,怎么还会出现在同一张会议桌上。墨梅将目光转向阿兰,想知道到底是几个意思。
墨梅的目光直接被阿兰忽视“现在开始开会,由于我们韩总设计师担心我们公司新来的李小姐无法担任公司总设计师这一重要职务,本着对公司负责的态度,他列席这次会议。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吧!”
阿兰用目光示意墨梅登场,眼神可以解读为:给他点颜色瞧瞧。肯定会有人质疑她的资历,这也许会是韩新洋前来列席的原因。墨梅当然不想被人看扁,却也不想让人认为是打着阿兰和李墨砚的旗号才坐在那个位置的。本着争一口气的原则,墨梅打起十二分精神,她一定不能让阿兰难做。“好的,经过这几天我对公司资料的消化,对公司的情况已有所了解。总体来说,大家做得非常好,韩总设计师的带领下取得的成绩还是不错的,这一点订单量和客户源可以说明,另外市场定位也很准确,我就不再多说了。现在我们进入正题,我主要说的是设计师们作品方面个人的几点意见。第一:太偏重艺术性,而忽略了实用性,我们公司目前还没有达到进军时尚圈的水平,所以我们针对的大多数还是平民消费者,而不是演艺圈明星。第二点:作品存在太多借鉴的痕迹,借鉴和模仿在我们这个行业内是允许的,但是我们的设计师借鉴的不太高名,借鉴了百分之七八十却忽略最为精华的部分,就辟如这一幅作品:借鉴的是2015年巴黎时装周第二场发布会上的这件作品,大体风格差不多,我们的设计者在颜色上做了调整,这无可厚非非,这个作品作者最想表达的意思是向上、自由的张力,在颜色上很慎重,而颜色的调换刚好犯了忌讳,而且我们还用的是深黄与黑的组合,我回去改了一下,改成了蓝与白,这样是不是不失作品原味,又能与公司的家、爱的主题溶为一体呢?第三点…”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我并不同意刚才李小姐所说的,我并不认为这件作品作者想表达的是自由的张力,颜色也并不是主体,线条的剪裁、立体这才是这件作品的精华之处…”
“线条、剪裁这是我下面要讲的,我想等我全部讲完后,如果还有异义,可以再提出来。但是现在,请容我讲完。第三点,线条与剪裁方面的问题,还是以这件作品为例,因为作者想要表达的是自由与张力,在合体的基础上放了一些,却又杜绝了慵懒文艺,作品把握恰到好处,而我们的借鉴作品,有点用力过猛。好了,你们肯定会认为,品头论足的谁不会,就算是一件再好的作品不同的人看来都会看到不同的缺点。我呢,在我们的作品上稍作了修改,不知道大家是否同意。欢迎指正。”当PPT跳转到墨梅的作品时,会议室里都开始燥动,几位已经开始交头接耳了。
墨砚对墨梅投来赞赏的目光,墨梅和阿兰不动如山,实有大将之风,这种静观众人的反应的风格,还真是墨砚所欣赏的,两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能有这样的气场,和这份镇定自若,实属不易了。能不能镇得住其中的大神,全看今天了。
墨梅走出会议室,到外面走廊上透透气,也好把自由度留给大家。不一会儿墨砚也跟了出来。站在墨梅面前,含笑而立,人未到就竖起了大拇指。墨梅回以微笑。墨砚俯身过来,对墨梅说“你是最棒的。”
“谢谢!”
“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我们家丫头真有大将之风。”墨砚还想说,要是你站在国际秀场的舞台上,也一定会大放异彩。只是,可惜再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