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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学校的两处水源，都不够充分，打上一二个小时，水井就会抽干。特别是上扬村的水井，打在学校后面，上扬村的小山岗上，水田边，天稍干旱，水井就不出水。上扬离学校近些，老况用此水井的次数多一些。近来，天也没经常下雨，上扬的水源似乎很充足，老况天天抽上扬的井水。许多人怀疑，老况直接将田沟水，放进水井里。有人还言之凿凿，说学校水龙头放出了蝌蚪、蚊子等水田里才有的脏东西。
我的耳朵里，这些话听多了，也有些将信将疑。昨天下午，就去问老况，是不是真的将田水放进去了。老况一听，大叫大嚷，说哪个不得好死的人，老嚼舌头？老况赌咒发誓，说如果直接将田水放进去，就烂手烂脚，不得好死。对人对自己，话都说得相当狠毒。
我说：“只要你没这样做就好，你要知道，这是全校师生生命安全的事，你可开不得玩笑。但你天天到上扬打水，这是事实吧？本来缺水的上扬井，水源为何这样充足了，难怪别人怀疑。你没故意放进去，会不会漏进去？我们去现场看一看。”
老况说：“看就看，反正我没放过水。”说完，就摇摇晃晃的在我前头走。我见状，说：“你今天中午，又吃酒了？”老况说：“我没有，不信，你问我老婆去，我已许多天不喝老酒了。”我说：“你的鬼话，谁要听？你家里不喝，在外面喝，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看你现在，酒气熏天的，还说没喝过？”老况支支吾吾地说：“不讲瞒骗话，就刚才，喝了一小碗，哪里就喝醉了？不必多言，少讲废话，我们走，——你还不动脚啊？”
沿学校围墙，走一段路，再穿过一个小山岗，在岗脚下，就是上扬村的水源地。老况为了表现不醉，想加快脚步，摇晃的幅度加大，不时地改变脚步的方向，就不断与路边的围墙，亲密接触，把围墙上的泥，纷纷撞下来，肩膀上沾满了泥尘。
我看着发笑，说：“老况，有本事，你站稳脚跟，不要跳舞哦。呵呵，围墙哪有你的肩膀硬，再撞下去，撞倒了围墙，你可赔不起。”老况骂我“盐出虫”，吐词不清地说：“你老生炖我干什么，半斤酒能使我醉？你再去拿两斤来，也两口酒的事，照样割稻种田，你信不信？”我说：“我信，我信，对你老况来说，两斤酒是区区小事，只不过直的进去，横的出来而已。”
说笑着，已走出了围墙小路，老况突然向右转弯，朝庄稼地穿过去。见状，我朝老况喊：“你寻死啊，怎有路不走，去踩别人的庄稼地？”老况说：“这里走近，穿下去就到。”我说：“近什么，你是抄路摸夜，越走越夜。”老况说：“不必多言，少讲废话。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走各。”
看看老况走了，我也自向岗上的小路走，两分钟就到水井边，可并不见老况的人影。心里说，这个死老况，还说走近路，近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管他，自己在水井朝水田方向，仔细的察看，并没人为挖孔放水的痕迹，井的水位，确实比平时高，水质，看上去也不错。最近虽没下大雨，但毕竟是雨季，地表水位高，水井水位也高了，应该说正常吧？只因为老况喝酒过度，行为有些不正常，因此，凡老况做的事，或与老况搭了边的事，必定正常也成不正常；若错了，错，只能在老况，不可能是他人。而一切错的因由，都是“老况喝醉酒，脑子发昏了。”前些天一个晚上，老况到徐家关电源，返回学校，（水塔何时满了，何时就去切断电源，停止抽水）途经徐家村，刚穿出墙弄，拐弯时，因天黑，正与回家的一个村民，撞在一起。对方是下坡，冲力大，把老况撞翻在地。对方爬起来，一点事都没有，拉过自行车，骂骂咧咧的走了。而老况，运气就是好，他的脸被车把手碰上了，鼻子撞出血，眼角都撞裂了。老况血流满面的回到学校，得到了许多唾沫奖赏，和免费的白眼。谁都以为，是老况醉酒，跌伤的。老况捂着血脸，向人述说，被撞伤的经过，听者立即说：“不要编故事了，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况，还是少喝点酒，少犯事，才是正道。”老况还想辩说，人们都调头就走。校长当然采纳大多数的看法，认定老况是酒醉跌伤的，省去了工伤认定、看望、慰抚等繁琐的礼节，结果，连医药费报销也省掉了，因为，老况是属于自作自受。
我“看了”，“想了”好长段时间，还不见老况的影子，我好生奇怪，这老况干什么去了，怕真开小差喝酒去了？这不可能吧，大概在岗下拉野屙吧？我心里暗暗发笑，这准十不离八九。我又等了一会，仍不见老况的到来，我就沿着小山岗脚下的沟堘，回走过去。前面渐渐空旷，放眼望去，哪里有老况的踪影！我不禁发火：这老况真开小差了，怎能这样对待工作？
在走了十来丈路，听见低沉的哼哼声，好像是人的呻吟声。我觉得奇怪，四处张望，并不见人，哪里来这声音？我循着声音走去，这声音时起时伏，我越来越觉得，这声音是老况发出来的，可我看不见他，莫非他贪走便道，在小山岗的乱石堆中，摔伤了？
我找准了老况与我分手的方向，快步走去。我眼睛向岗上寻觅，那哼哼声又起，却是从我的不远的脚下传来。我低头一看，我大吃一惊，老况就躺在我脚边的沟上睡觉！
这条沟，宽不足两尺，堘高也不足两尺，沟面虽有水，但基本不流。老况竟在这沟上，安安静静的躺了十廿分钟，至今还没有自己想起来的意思。大概是寝室里的板床睏腻了，享受一下沟底柔软的烂泥？
我还没到他身边，先喊：“老况，你这是什么啦？”老况听见我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说：“老马，快救救我，我掉到坑里，爬不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