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朱瑛船队堪堪进入浮澜桥洞下,猛听得一声巨响,两岸及浮澜桥上枪声四起,手榴弹如雨点般扔下。
朱瑛大惊失色,急忙命令船队全力向前,拼死冲过浮澜桥去。
也确实怪久井过于托大,久井向来看不起中国军人,心想即便中了埋伏,凭借自身的火力也足以消灭对手,至少突围不成问题,不料这些保安团平时口号喊得山响,真临战阵了一个个缩在船舱里不敢露头。
久井简直气疯了,挥舞战刀逼着朱瑛向前冲,好不容易冲过浮澜桥,回头一看,第二艘船早已是烈火熊熊,第三、第四艘船被隔断在后,更是不见踪影。
久井急得手足无措,急唤朱瑛,劈头一个巴掌打过去:“你这个昏蛋,原先议好的作战方案为什么不执行?”
朱瑛捂着脸,却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大致也明白久井的意思,只得钻出船舱,挥舞着手枪喝令弟兄们奋勇向前,不料连敌人的人影还没看到,便被浮澜桥上一阵手榴弹雨砸了下来,再看朱瑛,早已没了声息,脑袋被削去了半个天灵盖,伤口处白的脑浆红的血恰似一碗麻婆豆腐。
久井手忙脚乱,只得率领仅剩下的十几个保安团士兵弃船上岸,放眼望去,只见后面三条船虽是相隔不远,却都是浓烟滚滚,枪声稀落,久井眼见与龟板朱尚文徐耀连几个联系不上,无奈之下,只得率领仅剩下的十几个保安团士兵撒丫子跑路,寻田野小径直奔嘉兴。
这一仗打得痛快淋漓,伏击保安团的,是朱希部队的三营,原62师371团姜云祥连长,此时却在朱希部队当上了营长,这场战斗是他以营长身份指挥的第一次,故而格外谨慎,否则连久井这十几个人都未必逃得出去。
除了久井之外,朱瑛、龟板、徐耀连、朱尚文全部战死,两个中队的保安团几乎是全军覆没,只是姜云祥当时无从知晓罢了,这个时期国军向无抓俘虏的习惯,嫌带着处理麻烦,任由无头苍蝇般的保安团兵士四散逃命,清点战果,国军竟然没有折损一兵一卒,只有几个士兵扭伤了脚,最大的损失是浮澜桥上雕刻精美的石狮子被毁伤不少,有点遗憾。
久井侥幸逃回嘉兴,却并未得到菊池的宽恕,被菊池命令剖腹谢罪,从此久井便不用惦记福严寺的宝物了。
却说自从朱瑛死后,徐朴诚眼见机会来了,每天都伸长脖子等着任命当大队长,可是菊当、森田等人似乎把这事给忘了,转眼半个月下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徐朴诚沉不住气,来找郭剑石诉苦商量。
剑石捻着干瘦下巴上几根胡须道:“想来这东洋人也跟我们中国人一样,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
朴诚道:“大哥的意思是要送一份厚礼?”
剑石道:“普通的送礼药头不够重打不倒。这几天菊池太君心情不好,这样吧,你端整好两条大黄鱼,其它的事老哥我来替你办。”
徐朴诚瞪大眼睛道:“介厉害,要二十两黄金?”
剑石道:“老弟,这事放在平常一条大黄鱼就够了,可是眼下是东洋人的天下,药头猛些总不错。”
朴诚道:“两条大黄鱼我拿不出,最多一条。”
剑石笑道:“舍不得娃子套不住狼。看你抠抠索索小气样子也不像办大事的,也罢,一条就一条,一切从简,排场意思到了就行了。这样,明天你把大黄鱼拿来,三天之后请客。”
徐朴诚又是心痛又是焦急,第二天巅巅的把一条“大黄鱼”给了郭剑石,巴巴的问:“大哥准备怎样交际日本人?”
郭剑石捻着颏下几根老鼠须,笑而不语:“老弟放心就是了。”
三天后,徐朴诚来到芝桥街日军宪兵总部,正巧叶伯民打里面出来,急忙一把拉住道:“叶先生,麻烦你帮个忙。”
叶伯民道:“徐大队长无需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徐朴诚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想请请菊池、森田几位太君。”
伯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也不逢年也不过节,是徐队长过生日?”
徐朴诚讪讪的笑道:“我只想请太君尝尝我们嘉兴本帮的地方菜。”
叶伯民道:“太君吃不惯本地菜,浓油酱赤太油腻。恐怕请不动。”
徐朴诚道:“这个不劳先生费心。我这次花大血本准备了好节目,先生只管把太君请来,保管满意。先生也好见识见识。”
伯民道:“如此神秘,真的有啥新花头?”
朴诚见伯民答应了,喜兹兹道:“先生到时便知。”
到了傍晚时分,叶伯民带了菊池勇作和森田大空应约来到北丽桥堍“湘夫人”妓馆,菊池看着“湘夫人”的匾额,转头对森田犹豫道:“帝国军人公然到这个所在有些不便吧。”
森田大空不以为然道:“我们又没穿军装,谁会在意我们帝国军人的身份,再说现在是战争时期,没人会管那么多。”
郭剑石、徐朴诚早已恭候在门口,见菊池犹豫,急忙上前对叶伯民说了几句,伯民笑着与菊池、森田嘀咕一番,二人似乎来了兴趣,一脸怪笑。
众人走进门厅,只见迎面还有一道铜环朱漆挂着兽头的月洞门。朴诚上前,在兽环上轻轻叩了两下,那两扇朱门无人自启,里面却是日本式的玄关,四名花簇簇的和服少女跪在中央,柔声迎接。
菊池大喜,嘴里“哟西”个不停,郭剑石见状,给徐朴诚使个眼色,二人拉起叶伯民的手,簇拥着森田转过另一个过道。
和服少女替菊池脱去军靴换上拖鞋,然后推开屏门,只见后面现出一条红丝绒铺地长长的甬道。甬道外面,掩掩映映的花木,外面照墙上画着宫殿布景,隔着甬道长窗望去,就似回廊复壁,画阁嵯峨,仿佛进了北京颐和园的长廊一般。
那菊池原是北海道渔民出身,平生从未见过这个阵势,又怕露怯惹人耻笑,故意装出一副见多识广无所谓的样子任由四位和服少女引导着走入内室。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