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来，贺香姑和贺文常经历过许多艰辛，遇到过许多不平的事情，思想上有了很大的变化，知道了要想方设法维护穷苦人的利益，帮穷苦人排忧解难。加之，经过痛打县盐税局长解气报仇之后，他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行走在外，碰到地主向佃户讨租逼债，揭佃户家的锅，夺佃户家的鸡、猪的时候，他们定会上前为佃户讨个公道，或是帮助佃户交租还债，或是想法阻止土豪劣绅的胡作非为。即使是在家乡洪家关时，遇到赶集日，碰上奸商行骗，官吏敲诈，他们也会挺身而出，主持公道，最后将麻烦都揽到自己身上。逐渐，洪家关的穷苦乡亲都把贺香姑家和贺文常家当成了自己能倾诉疾苦的场所，把他们姐弟俩当成自己行动做事的主心骨。整个洪家关镇，甚至十里八乡的穷苦百姓，都知道洪家关有一对敢与地主豪绅对抗，乐于帮助穷苦人的姐弟俩。
一天夜晚，贺香姑和谷积廷正准备就寝，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谷积廷打开门一看，只见是头上有伤、满脸是血的妹妹谷德桃，赶紧把她扶进屋里。贺香姑立刻为其擦去血迹，溥上草药、包扎头上的伤口。
谷积廷急切地问：“妹子，是怎么回事？”
谷德桃哭诉：“公婆他们不要我了，要把我卖给别人做妾……我坚决不从，他们就狠狠地打我……”
“这还了得！”贺香姑一听火冒三丈。她知道丈夫这苦命的妹子八岁就卖给了一家姓何的财主家做了童养媳，十三岁就被逼成婚，挨打受骂是经常的事。没想到那家人现在又要把她卖给别人做妾，不由得气从心起，愤怒地：“现在都是中华民国了，不是说反帝、反封建，实行新制了吗？怎么还能把人像牲口一样的买卖？！”
谷积廷：“这公婆也太狠心了，就是对牲口也不能这样呀！”
贺香姑：“到县衙告他们去，一定要为德桃妹子讨回个公道！”
谷积廷：“好。就这么办！明天就去！”
他们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嘈杂声，贺香姑知道准是谷德桃的公婆带着人追来了，要抓她回去。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何财主一见有人出来，凶狠狠地：“快把那个小贱人交出来，不然，我们就进去抢了！”
贺香姑两眼一瞪：“看谁敢？”
来人都知道贺香姑和谷积廷武功高强，只是叫着，没人敢上前。
贺香姑把谷德桃扶了出来：“你们看，把人都打成这样了，我们还没叫你们赔呢，你们还敢上门来闹事？！”
被何财主叫来帮忙的长工、佃主，看到全身是伤的谷德桃，自知理亏，都不再说话。
何财主不服地：“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这是老规距！”
贺香姑：“什么老规距？那是封建的东西，早该破了！现在是中华民国了，你要再敢打人、卖人。我明天就带人去把你家给砸了，把你堂客卖到窖子里去！”
跟着何财主来抓人的长工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贺香姑：“告诉你们，德桃你们今天休想带走，有理就明天到县衙里说去！”
跟着何财主一起来的人听了贺香姑的这番话，就开始撤了。何财主见要人不成，又无别的办法，也只好灰溜溜地回去了。
来人都走了，贺香姑安慰谷德桃：“德桃妹子，不用怕他们。有哥嫂为你作主，就在这里住下来，不回去了。”
“嫂子——”谷德桃感激地叫了一声，含着泪水扑进贺香姑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贺香姑和谷积廷带着谷德桃来到了桑植县政府，把连夜请人赶写出来的状子递给了新上任的县官。县官看了状子，又查看了谷德桃的伤情，为了显示中华民国的县长具有反封建的精神，最后宣判：“告状胜诉。原买卖婚姻无效。谷德桃由谷家人领回。”
这件事在洪家关就像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地震，影响很大，家喻户晓。没多久，谷德桃又自己作主，光明正大地和本镇老实农民邓仁山成了婚。这更让洪家关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羡慕不已。此后，洪家关的穷人只要是遇到打官司的事，都愿意来找贺香姑一家帮忙。
一年秋天，邻乡的一个恶霸地主黄协成上一个寡妇家催租逼债，他奸污了寡妇12岁的独生女，逼得寡妇尤氏含愤上吊自杀。其亲属敢怒不敢言，偷偷派人找到了贺香姑。贺香姑义不容辞地为被害人写状伸冤，仗义执言告黄协成鱼肉百姓，逼死人命。因证据确凿，群情激愤。县政府被迫处罚了黄某，判处他给死者出资丧葬。乡邻们为此拍手称快。后来，这样的事情还发生了几起，都以贺香姑代人诉讼的胜诉而告终。穷苦百姓人人欢欣鼓午，而土豪劣绅、恶霸地主却耿耿于怀，怀恨在心，待机报复。
马帮准备第二天又要出发了。贺香姑扛着一袋粮食回到家里，她一来是看望一下爷爷和母亲及妹妹、小弟们，二来是通知父亲和大弟常娃做个准备。
贺良仕关心地：“怎么？明天就要走，不多休息几天？”
贺香姑解释地：“爷爷，已经在家待的期间不短了。明天是个好日子，宜出门，我们看过黄历了。”她知道爷爷信这个，“再说，洪家关的那些骡子客们也在家里闲不住了，都催我们哩！”
贺士道：“好。明天就明天吧！该出去总是要出去的！”
贺文常：“大姐，这次我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贺香姑先是一愣，但马上想到，弟弟最近与一些外地来人接触较多，还常常在一起谈论些什么。于是说：“不去就不去吧！大姐知道你已经长大了，有别的事情要做。”
贺文常：“大姐，你不是说我已经长大了吗？！我已经能分辨是非了，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贺士道不太赞成：“我看，常娃还是跟我们一起去吧！待在家里能干什么？”
贺香姑支持弟弟：“阿爸，不去也没什么，我们人手够。常娃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肯定是有比赶骡马重要的事哩！”
贺士道坚持地：“我盘算过，我和常娃一起再出去跑两趟，再凑点钱就可以买田了。”
贺文常一听阿爸原来是这个打算，劝着：“阿爸，我不主张再买田买地了。穷人单凭苦熬苦干是发不了财的，会永无出头之日。要是黑下心来去靠欺压、剥削别人发财，到头来不也成了骑在穷人头上的坏蛋？那和现在的地主、土豪劣绅有什么两样？做人不怕做穷人，就怕不做一个正直的人！”
贺香姑明白贺文常的心思，她知道他已深受革命思想的影响，有时还会仿效革命党人的一些作法。她赞同和支持弟弟的举动，只是有一些不放心。
贺文常继续说：“最近我一直在思索，虽然建立中华民国了，可为什么几年来，老百姓与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发生过多次冲突，尽管道理都在我们自己这一边，为什么每次都还是以失败告终呢？”
贺士道：“那还不是因为我们是穷人。”
贺文常：“不对。难道穷人就应该永远是穷人，一辈子都非得受官府和富人的压迫和剥削？”
贺香姑：“那是因为我们手中没有枪，没有让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害怕的家伙。”
贺文常：“这算是一个方面。我想，应该还是一个社会制度问题。现在的社会制度就是维护富人的利益的，只有把这个社会制度彻底改变了，穷人才能真正翻身，大家才能真正过上不受欺负，不受压迫、剥削的日子。”
贺香姑：“那怎么才能把这个制度改变呢？”
贺文常：“这就要靠我们每个人去努力。像大姐说的，只有穷苦人拿起枪杆子，团结起来，把制定和维护这个制度的最高统治者赶下台来，才能建立一个新国家，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新制度。”
贺香姑：“常娃，你不去赶骡马了，就是要做这种大事吧？”
贺文常点了点头：“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我要和许多有这样志向的人团结一起，共同去做这件大事。”
贺香姑：“常娃，你说的，大姐虽然不是全懂，但大姐知道，你做得对！大姐和你大姐夫都一定会支持你，帮助你的！”
贺文常：“感谢大姐，也感谢大姐夫！”
贺香姑仔细地端详一下面前的贺文常。她开始发现，比自己小10岁的这个弟弟已经真正长成大人了。她脑海里不知怎么突然浮现出，小时候用背篓背着他的情景，而眼前已不是那个还要自己看护和照料的小娃子了。她不由得笑起来。
贺文常：“大姐。你笑什么？”
贺香姑：“大姐高兴。贺家有儿初长成，你现在已经是个像模像样、很有主见的男子汉了！”
大家都笑起来。
第二天，贺香姑和谷积廷领着洪家关的骡马客们，带着家乡的马帮为了生活又出发了。
这一次，贺文常果真没有跟他们一起去，这是他四年多来第一次与大姐、大姐夫、阿爸分开。因为他接到了信，有一个重要的人物要来拜访他，他必须要与他见面交谈。
贺香姑、谷积廷和贺士道出发后没几天，那个重要人物——在桑植县城以教书为掩护的中华革命党人陈图南，专程来到洪家关拜访贺文常。陈图南曾留学日本，并参加了孙中山先生组织的同盟会。1914年7月，“二次革命”失败后，逃到日本的孙中山再次组建中华革命党，继续组织和领导全国的反对袁世凯的武装斗争。中华革命党委派陈图南为川黔湘鄂联络使，返回家乡联络志士仁人，筹措钱粮，筹办枪支，开展打倒窍踞中华民国大总统宝座的袁世凯的革命活动。他到桑植后，欣闻贺文常的所作所为，又了解到他有铲除旧恶势力，立志为穷苦人争公道的报负，这与孙中山先生的思想完全相符，所以特意登门来拜访他。
在简陋的贺家老宅里，贺常娃热情地接待了这位中华革命党的联络使。贺文常小时候没念多少书，几年来闯荡江湖因为文化水平不高深感困难。所以，他对真正有文化、有知识的人非常尊重。陈图南是新派的教书先生，又亲自来访。他把陈图南让到家中最好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给他倒了杯茶，就毫无隐讳地向陈图南讲述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经历，以及对世道的不满和愤慨。
陈图南与贺文常初次相会，就感到了这位年青人的率直和坦诚。他向贺文常介绍了孙中山的学说，同时也愤恨地说：“孙中山先生多年来的志愿就是推翻腐败的清政府，建立民国。要让全国的老百姓一律平等，实行天下为公。现在封建王朝是被推翻了，可是被大军阀袁世凯篡了权。孙中山先生在日本建立了中华革命党，就是要继续奋斗，打倒袁世凯！”
贺文常：“孙中山先生创建的这个中华革命党，对穷苦农民有什么好处？”
陈图南：“他主张平均地权，让人人都有地种，人人都有饭吃。”
贺文常：“道理是好道理，能做得到吗？”
陈图南：“孙中山先生建中华革命党，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只要把全国民众发动起来，打倒了袁世凯就能做到。”
贺文常听着这些新鲜的道理很为神往，陷入深思。
陈图南：“云卿，你看，应该不应该参加我们中华革命党啊？”
贺文常站起身，信服地：“我非常敬佩孙中山先生，他是个伟人，是我们穷苦人的领路人。这个党，我愿意参加！”
陈图南：“好！我就知道你会参加的！愿意做你的介绍人！”
两天之后，贺文常在桑植书院的高等小学，经陈图南介绍，填写了誓约，按下了指印，正式参加了中华革命党。并宣誓服从孙中山先生的领导，立志再兴革命。随后，他没回洪家关，即和陈图南等人一起，投入了反对袁世凯的斗争。
贺香姑和谷积廷仍带着马帮在湘鄂川黔赣边境的小路上来往，过着流动的艰苦生活。这一天，他们进入了澧州境内，正在一条山路上走着，只见七八个恶汉夹带着一名年青的姑娘迎面急匆匆走来。走近时，贺香姑看到，那年青姑娘中等身材，容貌清秀，一身村妇打扮，双手被反捆着，嘴里塞着布团，虽叫不出声来，但两眼淌着泪，在向他们投来乞求的目光。
贺香姑最恨有人欺负良家女子。她想，这些人肯定不是好人，不是土匪，就是恶霸地主的打手。她立身把路拦住，大吼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快把这个姑娘放了！”
这伙人看有人拦道，收住了步子。为首的一个穿着黑绸大褂、微胖的黄脸像是有些浮肿的30多岁的男人怒冲冲地：“妈的。你们这帮臭骡马客。快把路给老子让开！”
贺香姑镇定地：“让路可以。但你们必须把这个姑娘放了！”
为首的黑褂男人：“你们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赶快让开！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就是这个区的区长陈飞虎。劝你们少管闲事，不然就让你们难过澧州！”
被捆绑的姑娘“呜呜”哼着，想说什么。
谷积廷走南闯北，还没有人敢这样威胁他。他操起长刀，冲上前：“****的。好大口气！我们谷家马帮不吃这一套！”
贺香姑正色地：“我不管你是什么蛆长、蝇长，也不管你是什么飞虎、飞鼠，不把人放了，休想从这里过去！”
陈飞虎瞪着贺香姑抖狠地：“不让也得让。再不让开，老子就把你也抓去一起卖了！”
“啪。”贺香姑挥掌给了陈飞虎一记重重的耳光，“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陈飞虎挨了一记女人的耳光老羞成怒，他见吓唬不倒对方，向后面的狗腿子们一招手：“都给老子上，把这几个骡马客给老子宰了！”他说着，抢先抽出手仗里的尖剑就先向谷积廷剌来。
谷积廷闪身让开利剑的突刺，挥着刀与他拼杀起来。狗腿子们看区长动了手，也一拥而上，操着大刀、长矛扑向贺香姑和骡马客们。贺香姑毫不畏惧挺身迎击，贺士道也使出家传武功打倒了一个打手，来了个空手夺刀。骡子客们也纷纷从骡马背上的货驮里抽出棍棒、刀剑上前助阵。
陈飞虎的狗腿子们哪是贺香姑他们的对手，不多久，就被一个个打翻在地。陈飞虎气急败坏地使出毒招，剑剑直逼谷积廷心窝。谷积廷本来只想打跑他们，解救出姑娘就行了，没想到陈飞虎要置他于死地，不由得火冒三丈。他看准了陈飞虎刺出的剑路，一闪身，挥刀“咔嚓”一声把陈飞虎的手掌整个砍了下来。接着又来了一记旋风回马刀，将陈飞虎的脖子劈开大半。陈飞虎“扑腾”一下仰面倒在了地上，再没了动弹。众打手一看区长被砍死，吓得连滚带爬逃走。
谷积廷用脚踢了踢已气绝身亡的陈飞虎，高兴地：“今天，我终于开杀戒了，杀了个为非作歹的区长，痛快！”
贺香姑赞扬地：“这种祸害百姓的狗官，早就该杀。让他们在人世上越少越好！”
贺士道赶紧把被捆绑着的年青姑娘身上的绳索解开，把她嘴中的布团抽了出来。
年青姑娘跑到贺香姑和谷积廷面前，“扑嗵”一声跪下，连连磕头：“恩人。恩人……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贺香姑扶起她：“妹子，现在没事了，你可以回家去了。”
年青姑娘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我已经无家可回了……”她走到陈飞虎的尸体旁往尸体上狠狠踢了两脚，“这个坏家伙，为了抓到我，把我的父母都杀了……我跑到山里的姑妈家来躲藏，他们又打听到了，就悄悄跑来抓住了我……”
贺香姑有些奇怪：“他们非要抓你干什么样？”
年青姑娘：“要把我送给陈曲真……”
谷积廷一惊：“陈曲真？不是那个土著军阀吗？”
年青姑娘：“正是他。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就爱玩弄年青漂亮的未婚女子。各区的区长为了讨好他，专门在管辖地里寻找一些小姑娘献给他。他玩弄了之后，不是偿给有功的部下就是卖到窑子里去。老百姓都恨死他了！”
谷积廷震怒：“这个老混蛋，看我那天非宰了他不可！”
贺香姑关切、不放心地问年青姑娘：“那你打算怎么办？还回到姑妈家去吗？”
年青姑娘：“姑妈家回不去了，他们还会找来的……大哥、大姐，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不嫌弃，我就跟着你们……”
贺香姑：“看你的样子上过学堂，不像是干庄稼活的人。我们可干得是走南闯北，吃苦卖命的脚力活，你受得了吗？”
年青姑娘：“我受得了，受得了，我也是吃过苦的人……我阿爸是镇上的一个郎***我上了几年学堂……毕业后，我就在家跟着阿爸学医，给他帮忙……我会做饭，会洗衣服，会一辈子伺候好你们的……”
谷积廷：“我们是干粗活的，可不用谁来伺候。”
年青姑娘面露怜色：“你……你们不要我？”
贺香姑笑了：“谁说我们不要？！你无处可去，我们也正需要一个懂些医道的人呢！从今往后，我们马帮里就算上你一个，只要我们有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年青女子脸上露出了笑容：“谢谢大哥、大姐……老天有眼，今后，我有活路了……”
贺香姑：“妹子，我还忘了问你的姓名呢？”
年青姑娘：“我叫龚莲香，你们就叫我莲香吧！”
贺香姑：“好。我们的名字中都有一个‘香’字，看来我们是今生有缘。我就收下你这个妹子了！”
谷积廷见贺香姑与龚莲香已认姐妹，非常高兴，就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大声招呼着同伴：“伙计们——继续赶路喽——”
骡马客们：“好嘞——”他们牵着骡马，踏过刚打斗过的小道，继续沿着山路往前走。
贺士道对所发生的事情有些担心，他走到贺香姑身边：“香姑，我担心刚才的事情会惹出一些麻烦来。”
贺香姑：“什么麻烦？”
贺士道：“出了人命，官府是会追究的。”
贺香姑：“他们想追究，就追究好了。我们杀的是坏人，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贺士道：“理是在我们这一边，可是印把子在人家手上，他们想怎么说就会怎么说……”
贺香姑安慰着父亲：“阿爸。不用担心。反正干都已经干了，没有什么可后悔的。”她用手指了指前面没有尽头的小道，“阿爸，你看，这条小道从前是没有的，还不是无数人走出来的？！有些地方本来是没有路的，很多有着像我们一样处境和心情的人，为了抄近道，赶到要去的地方，牵着骡马或背着背篓、挑着担子，硬是踩出了一条条的新道来。我们行走江湖，难免要去踩一些新道。这些年来，你难道还没有看明白？在这个世道上，官吏霸道，恶人横行，不反抗就会被欺负，就会被屠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闹出人命来算不了什么，迟早都会发生的。晚出真还不如早出哩！”
贺士道：“唉——”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但内心的担忧总是无法抹去，默默地跟着贺香姑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