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帮张富贵把车弄到家后走到过道下,那只鸽子又是“咕咕”地叫着落在肩头上,父亲用手在他的头和背上摸着,那鸽子还不住的用那眼睛直看父亲,一边点头一边直叫,这时父亲听到院中有人在议论些什么:
“爹呀,那天夜里那土匪是不是跟张青山那小子有关?”是四伯父的声音。
“四弟说得对,那小子说是车子沉,又说要解大手,分明是在躲我们。”是三伯父的声音。
“那小子干出这等下流之事?”是二伯父的声音。
“爹呀,哥们呀,是张青山告的密。”父亲走了过来道。
“文海来了,你听谁说的?”奶奶忙问。
“是那守门的两个土匪说的,他们还埋怨我帮张富贵讲情要粮呢!”
“这个穷的发了疯的大烟鬼,让本四小姐我去把他收拾了!”四姑怒道。
“四丫头别乱来。”爷爷稍停了一下又说:“其实我早就怀疑他了。”
“那你为啥还叫文海去帮他们?”四姑问。
“孩子们,你们想,那张富贵就有那么多粮食了,不帮他,他一家人怎么办,再说了,张富贵可是个老实人,他只不过管不了两个孩子罢了。”
“各位兄长,不是五弟我逞能, 邻居背舍的我就不信青山哥他会是没良心的人!”
“我就不信他会改了吃屎,这条狗!”四姑仍是十分恼恨。
“孔大叔哇,我把这条狗给你带来了。”
大家回头一看,是张富贵,他们右手拽着张青山的耳朵来了。张富贵把张青山带到大家中间,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张青山便跪在了地上,张富贵脱下鞋照着他的头就要打,被爷爷上前拦住,爷爷说:
“好孩子不是打出来的,你要给他讲道理,我就不信青山不会改!”
“孔爷,我一定改!各位大叔们,我若不做好人,就对不起你们,特别是文海。”张青山说着还真低下了头。
“青山呀,别怨孔爷我话多。我们都是粗人,说话直来直去,这话不一定对,你想,那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哇,再说了,那小鸟飞过还有影的是吧?别让我们说,叫你自个说,你办这事合适吗?”
“叫我四小姐说,青山他去当土匪最合适!”四姑一旁乱说。
“孔爷,各位大叔,我就是真当了土匪也不祸害你们孔家!”
“张青山,不光是我们家,就是三里五村,说再远点那些穷人家都不能祸害!”爷爷正眼一瞪道。
“是!”我记下了,张青山还算老实,羞愧地低了头。
“别傻愣着了,回家去把独轮车修得劲了,明个跟你孔爷做生意去!”张富贵怒视着张青山说。
“我说爹呀,那一来一回一百多里路啊,我……我受不了。”
“你干什么去?!”张富贵真急了,脱下鞋又要打他。
“我干什么去?我……我当土匪去!”张青山呼地站了起来说。
“谁想去扛枪啊?”过道里忽然有人在说话。
大家扭头一看,那人已到近前,原来是李狗头,李狗头还没等众人说话又道:“你们谁想扛枪跟我走!”
“李好汉,你这是……?”
“爹呀,李哥一定是来招兵的。”父亲接过爷爷的话说了一句,他望着李狗头又笑着说:“李老兄,我文海猜的不错的话,你今天跟汪司令闹别扭,想自立门户是吧?”
“李好汉为了朋友能两肋插刀,将来必成大器。”爷爷赞道。
“孔老爷子过奖了。狗头有事相求,望您老莫要推辞。’
“你所说之事孔某明白。恕不能答应,如果以后别的需要帮的话我们一定会的!”爷爷知道李狗头是来让几位伯父去当土匪的。
“既然孔老爷子话已至此,我还是想说一句,你家文海天生是一个参谋长材料,如跟了我对你孔家将是天大的荣幸。”
“谢谢李英雄的高抬,我意已决先让他学几年私塾,将来学问见长后再做道理吧。”爷爷婉言地拒绝了李狗头的请求。
李狗头看了看魁梧高大的四伯父,又望了望身体健壮其他几位伯父,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孔老爷子,今后你生意尽可能的去做,如若有其他之人找你的麻烦,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谢过李好汉,李英雄!”爷爷说着对父亲又道:“文海快去打些酒来,好好款待李英雄。”
“不了,孔老爷子,门外还有两位兄弟,我们要到南尹村我大姐那,我的司令部设在宋家祠堂,有事找我,告辞了孔老爷子。”李狗头抱拳转身就走。
“李司令,我张青山愿跟你去。”
“我咋看他天生是当土匪的料。”张富贵也是无可奈何了。
“那中哇,你明天去报道吧。”李狗头又对爷爷他们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李狗头走后,几位伯父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都想说些什么就是无人开口,二伯父忍不住了望着爷爷道;
“爹呀,你为什么总是坚持不让我们扛枪呢,说不定我们其中一个还能出一个大官……。”
“老二住口!”爷爷摇了摇头长出一口气又说:“孩子们,你们还有五位伯父,这些你们都清楚,他们是怎么死去的你们知道吗?”
“他们是怎么死的?”父亲问爷爷。
“老大吸烟成性,西王村抢人家被打死的,老二,老三当了土匪被黑吃黑打死了,老四得病没钱治病死的,你五叔也是当土匪抢人家的东西被人家乱枪打死的,你爷爷在临死时千叮咛万嘱咐,就差没有下跪了,要我一定牢记:“就是饿死决不能去当土匪!”我们兄弟六个就落下我这一根独苗了。他心里多难受哇,我咬着牙答应了他,他才安然合上双眼。”爷爷说到此,眼泪已是满面的了。
弟兄听了爷爷的话,一个个一言未发,都低下了头,爷爷勉强地笑了笑,用手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忙说:
“孩子们,财富是靠力气赚出来的,咱们头一趟生意就不错吗?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个月,咱们挣来的粮食就无处放了,到时候……。”
“到时候,我们也要买车,买马……。”大伯父抢过爷爷的话说。
“你们还得给四妹我买身花衣服才对。”四姑高兴起来。
“对,买身花衣服还把你嫁出去!”二伯父又胡说了。
“跟我四姑娘做对是吧,小心你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四姑娘哪里会饶二伯父,围着二伯父转了一圈咬着牙说道。
“四妮咋能这么咒你二哥,快回屋去!”奶奶拉着四姑走了。
爷爷当时并没有说二伯父和四姑,望了望父亲,又望了望几位伯父说:
“文海明天就到学堂去,这私塾一定要上的!”几位伯父听了倒是非常赞同都会意地笑了,爷爷又说:“明天还是三更出发,大家休息去吧。”
“我们都听爹爹的!”众伯父说着休息去了。
爷爷办什么事都是心里有主心骨的,他坚决不让伯父他们当土匪,又坚持把做生意这条路走下去,这些足够说明这个大家将来必然走向人丁兴旺,吃穿不愁,比一般人生活富有之大家。
在李狗头初兴之时期,说实在话大伯他们做生意能够一帆风顺也确实是在这棵大树下乘了凉,不过方圆数十里谁都知道大伯和父亲救过李司令的命。而且李狗头人马也强大,再加上他舅汪光随恶名在外,真是这生意做的太顺了,那屋里的粮食是天天渐长。可是爷爷却没有一天在家休息,干什么呢,他带着六叔到坷垱店推葱回来到附近集会上去卖。当初大伯他们是不让他累着,劝他在家休息,爷爷却说是让六叔学锻炼,也就是说给他们找些活干,别让他们闲着生事,总的说让他们从小就养成劳动的习惯,让他们永远离大烟馆远些。有一次把张青礼也带去了,那天去时稍些白面去卖回来推车葱回来,在回到村北的路口时,爷爷老是觉得今天的葱不够数,便说道:
“老六哇,今天我总是觉得这葱有些少。”
“爹呀,我也是觉得少!”六叔说。
“是有些少,少的还不少呢?”张青礼也说。
“就那……。”
“就那什么?”爷爷急问张青礼。
“就那,还是我用脚踩着那葱叶呢,要不是……。”
“你……!”六叔说着从独轮车上抓起面口袋就向张青礼脸上甩去。
那面口袋上沾有许多面,把张青礼脸上弄了个大白脸,他“哇”的一声哭了。
爷爷他们见张青礼满脸白面,大家都“扑哧”一声乐开了。
“看看你……你们总算会透了这个理了吧,要不是我用脚踩那葱叶,这葱会更少的!”张青礼还迷糊着呢。
正巧,大伯父他们也回来了,推着满满一车粮食,把独轮车压的“吱吱”直响,爷爷忙说:
“老大你们今天这趟回来好早哇。”
“爹呀,这趟是提前来不少时间原因是我们离新乡还有二十条里路就把生意做妥了。”大伯父说。
“张青礼,你唱戏当奸臣哇?”二伯父看到张青礼大白脸说。
“人家把粮食往肚里塞, 你却涂在脸上,这不是浪费吗?哈……。”三伯父也大笑起来。
“哇……。”张青礼有大哭起来:“他们都迷瞪,不是我用脚踩……踩着那葱叶……我……我踩错了,我应该用脚尖往上挑那葱……。”
“哈……我明白了,你越用脚踩,那秤杆越往上抬头,吃大亏了你!”大伯父说着又是哈哈大笑,哈……!”
“哈……。”
大家都笑了,是笑张青礼那张白脸。
“你们别笑了。”爷爷对大家说了一句又对大伯父说:“老大,亢村你姐家的粮食快完了吧?”
“爹呀,我正想对你说这事呢,我们在路过亢村时,正好遇着大姐了,还有他公公,刚开始说了些感激的话,而后又说他家的粮食剩下的够吃的了……。”
“看来这生意今后做不成了,爹呀。”四伯父接过大伯父的话说。
“回家吧,边走边说。”爷爷把盘带搭在肩上抓起车把子边走说:“孩子们,这几个月你们都真够吃苦的,每趟百十里路,李大楞和许多人家都吃不了这个苦,只跑几趟便顶不住了,现在只有咱家这两辆车了,不过,我给你们说,咱家的粮食你们猜能吃多长时间?”
“能吃了年八月?”二伯父问。
“二哥说的少了,我看能吃一年半之多。”四伯父补充道。
“我告诉你们,吃上三年没问题。我想了,我们不但要买车,还要给……。”
“爹呀,是不是还要给四位哥哥娶嫂子哇?”这时父亲从私塾回来看到爷爷他们也过来了。
“文海说得对,你们这几位兄长确实该成亲了!”爷爷说这话很有底气。
“喂……前边是孔老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