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千绝做了一个梦。
却真实的不像梦。
她站在一片芦苇荡中,面前是一条映着月光的湖面,。。
夜风微起,芦苇轻荡。
一个男人笔直的立在湖面中央,背影洒下一片冷月银辉,孤凉冷寂。
他提着一只灯笼,微光周围团绕着数不尽的夜照。
“你在哪里...”
那一声凄凉入耳,千绝险些惊声入画。
这声音干净清冷,语气里满满凉薄之意的,不正是她今日打个照面的魔界圣尊,祭零大人。
漫天的夜照团绕在他周围,千绝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心却奇怪的被此情此景深深地牵动着。
他在等谁,等的如此天愁地惨。
许久之后,祭零从腰间拾起一只银铃,铃随风动,声声悦耳。
千绝一惊,立刻去摸她腰间的铃铛,银铃还在,那他手里的又是什么。
“我们说好的,不管我在哪里,听见这铃声就回来找你...”
“如今你若听到了...回来找我可好。”
千绝怔怔地站在芦苇荡中,紧攥银铃的掌心微微泛白,倏地,清风拂面,脸上凉了一片,她伸手一摸,竟是泪流满面。
......
整整一天,千绝哪也没去,晌午过后,璃奈抱着一株灵草来找她。
“小千,苍哥哥请午罗公子传道,没了公子陪,我猜你一定无聊。”璃奈献宝一样,捧出一盆灵草,“看,这就是会说话的灵草,上回本来说要买一株,结果遇上那么触霉头的事。”
妖城这类的草妖有很多,千绝见过却没养过,她看着璃奈拿来的这株,模样有头有手却半截身子长在花盆的土中。
“灵草都有自己的本事,我送你的这株,听说是有变色的本事。”
“我已经见识过了。”
从这株灵草出面在千绝面前开始,它变着花样的换着颜色,怎么看都是在讨好她。
“小千,你给它取个名字吧,我听说,不受宠的灵草会渐渐枯萎死去的。”
千绝瞟了一眼放在矮桌上的灵草,灵草亦瞪圆了眼睛看她。无奈之下,千绝皱了皱眉,心想着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啊,就叫芙蓉糕吧。”
灵草一脸的欣喜,转眼便看见了矮桌上摆着一盘芙蓉糕,顿时,又蔫了。
“芙蓉糕,这个名字好可爱。”璃奈在一旁回应。
千绝再次陷入了沉思,璃奈觉得她略显不对劲,便小心摸索着,为千绝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小千,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倒也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做梦?”璃奈讶异,“难道昨夜有梦萤飞来你的寝殿?”
“梦萤?”
“嗯,梦萤是一种会发光的小飞虫,可以寄梦,只有梦的主人才能梦到其中的内容,以前,它们只生存在魔都,后来,不知怎么的,它们大片的迁居来我们妖城,可这么多年,我却没做过一个梦,真不知道是谁,一下子布了这么多梦。”璃奈滔滔不绝,“不过小千,你梦到了什么啊,你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妖城吗?怎么会有布梦者传梦给你呢。”
千绝陷入沉默,所有事情都在说明,圣尊祭零苦苦寻找的人,就是她。可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却没有一丁点关于他的存在?
“小千,你该不会...梦到了圣尊吧。”
璃奈一语中的,千绝略显惊慌失措。
“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圣尊把他的魔铃送给你了不是吗?”璃奈意味深长的浅笑,“你不知道,圣尊身上的那尊魔铃,可是他亲手为他的夫人炼化的。”
“阿璃,你想太多了,那魔铃并非他送我的,而是我抢来的。”千绝捧起茶盏,掩盖神色。
“好吧,好吧,就当是我想的太多了,不过...”璃奈神神鬼鬼地凑到千绝耳边,“我听说圣尊已经入住到宫城的仪銮殿,无论是仙女还是妖女,眼下都在打听圣尊的住处,既然我们先知道,不如先去看看。”
千绝看了眼璃奈泛着金光的色眼,不禁取笑她,“就你这眼神,去看了又能如何,要是给你的苍哥哥知道,指不定这大大的妖城,要酸上几天。”
璃奈既欢喜,又生气。红着脸蛋喊来宫娥,参着她离开了。
璃奈离开后,千绝无奈的笑笑,她拿起腰间的魔铃,看了又看。
“主人,仪銮殿距您的寝殿很近的,出了殿门右拐过三个石子路就是了。”芙蓉糕欢快的变着颜色,能够辨识主人的心思,是他们得意长命的必备法宝,然而,这招对于千绝来说却不那么受用。
千绝手臂轻扬,袖口飞出一只红色的帕子刚好落在芙蓉的头上,将它顿时盖了个严实。
千绝细眼如丝,瞪了它一眼,“要你多嘴。”
说完,千绝拿着魔铃,走了出去。
盖着帕子的芙蓉糕,扯下一角,偷偷看着千绝的背影,一脸委屈。
“分明就是想去,还不准我说。”
芙蓉糕说的没错,从千绝的寝殿出门右拐后过三条石子路,果然就是仪銮殿。
千绝站在仪銮殿门口,偌大的殿牌和大门,显然比她住的那个,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千绝四处寻看了一眼,眼下,她上神的尊身,自然不能同那些芳心所向的小仙子们比拟,若是让人发现了身份,只怕失了神姿。
千绝一阵思量之后,浅笑着施了隐身法术,纵身消失在仪銮殿的门口。
仪銮殿内院简直是一片世外桃源的景象,偌大的庭院桃花环绕,香飘四溢,一条清池躺在树根脚下,此际正开满了不合时宜的青莲,每株莲花上包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映照出庭院里遍地桃花落瓣,景色肆意盎然。
千绝一时沉醉,想不到,像祭零那么清冷的男人,也会喜欢如此情意盎然的景色。
仪銮殿里戒备森严,常会出现魔兵四处巡游,千绝捏了一个追踪诀,直奔祭零的去向。
追踪诀一路指引,当千绝再次现身时,是在一个泛着热气氤氲的寝殿里,她站在挂着衣服的衣桁后,心里察觉不妙。
两个宫娥抬着一桶热水哗啦啦倒入汤池之中,拖沓着不愿离开,末厌站在一旁速速遣退她们,随之离开。
千绝躲在衣桁后,不敢回头,她听见汤池里有人拨动水的声音,这场景略显熟悉。
不会这么巧吧,她难道就正巧碰到祭零在沐浴?
想到当初她与午罗相遇时的情景,她觉得一阵头疼,想来想去,都觉得时机不对,离开为妙。千绝默默捏了个诀,正准备离开,却发现这座寝殿不知何时布满一层结实的结界,紧接着,她听见站在门口的末厌,对着众多魔兵说道。
“近来有甚多闲杂过客前来搅恼圣尊大人,尔等务必好生巡备,切勿扰了大人清净。”
“是。”
众多魔兵高亢的回声令千绝一惊,真是恰不逢时,怎么就偏偏碰上这位圣尊大人在沐浴,沐浴时还要设下结界,分明就是怕人看去,可偏偏她就成了这么让人尴尬的角色。
千绝朝汤池望了两眼,正如她所想,泛着浓浓热气的汤池边,靠着一个一头银发的男人,他的背部露在水面上,泛着微微光亮的银发垂在他如白瓷般的背后,远远一看,他简直不像是这万物之中有血有肉的生灵。
祭零布下的结界威力无比,千绝若是想悄无声息的破解,只怕是不可能的,她想过隐身,却顿时觉得也不妥,依祭零的修为,一个小小的隐身术能骗得了魔兵魔将,却未必骗得了他,若是被拆穿,岂不更尴尬。
三千年来,千绝头次感到狼狈,她站在衣桁后,静下心来思量着办法...
却突然发现,汤池里没了声音...
千绝察觉到一丝怪异,回头瞬间,却惊呼了一声,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