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城后,璃奈很有义气,关于长街上发生的事,她只字未向苍巫提起,只是见到圣尊一事,她异常兴奋。
“小千,刚才那位,真的是圣尊大人吗?”
“他的声音真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千绝坐在矮桌前,玩弄着横抢来的魔铃,细细的看。
“比你苍哥哥的声音还要好听吗?”
璃奈顿时红了脸:“可能,还差一点点。”
“其实每次灵宠大会魔都都会派人来,元绮将军来过两次,剩下便都是末厌大人,算起来圣尊大人倒是头次来灵宠大会呢。”
真是巧了,千绝在心里念叨,难怪青丘的寒素美人不远万里到此倾送芳心。
“只可惜,我现在看不见,不能一睹魔界至尊的尊容。”璃奈说的起劲,坐在一边像个少女一样,捧着一张微红地脸蛋。
“怎么样,圣尊大人是否如传言那般,君临天下,邪魅狂狷?”
邪魅狂狷?
“嗯,传言所言不虚。”千绝顿了顿继续说道:“只可惜,年岁不大却白了头发。”
璃奈像是听到了骇世惊闻,反应了半天:“怎么可能,魔都人的自上古便是风鬟雾鬓,当年我还能看得见的时候,也曾远远地望过他一眼,他的头发,乌黑又浓密,美的不行。”
千绝望了眼璃奈,她回忆往昔时,嘴角总是不自觉的向上扬着。
“阿璃...你是怎样看不见的。”她突然很想知道,璃奈一个人界的丫头,是如何成为这偌大妖城的一城之母。
璃奈愣了一下,顷刻,她抿起嘴角,甜苦参半。
“我啊,嘿嘿...我本来就是人界一户农户家的女儿,凑巧遇到了在人界游玩的苍哥哥且一心思慕与他,那时苍哥哥只当我是他的朋友,便把我带来妖城玩耍,可是当时的老妖皇,苍哥哥的父亲并不喜欢我,他以为我居心叵测勾引他的儿子,于是将我关进了刑牢,饱受牢刑之苦。”
“苍哥哥得知后觉得对我过意不去,便发怒于他父亲,于是老妖皇便迁怒于我,毁了我在人界的房子和农田,父亲和母亲听说是被压在房屋的废墟里了。”
璃奈的声音渐渐弱了,笑容却还强留在脸上。
“我在刑牢里听说这事后,心存绝念,形如枯槁,终究选择了自刎,谁知,那天正巧是苍哥哥和他青梅竹马的恋人大婚之日。我没死成,也毁了他的成婚大礼。”
“苍哥哥真心当我是朋友便连着照顾了我好几夜,之后为了弥补对我的愧疚,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游玩,不想却引来了他心爱之人的嫉妒...”
千绝听得认真,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有一天,趁苍哥哥不在...她剜去了我的双眼。”璃奈的声音有些颤抖,却还是要说下去。
“苍哥哥很生气,便一剑......失手,将她杀了。”
“老妖尊恨极了我,便把我抓了去,要当着宫城所有的人,严刑处死我。苍哥哥为了救我,答应老妖皇他最讨厌的事......就是接任这片妖城下一任妖皇之职。”
“后来苍哥哥做了妖皇,他把我的眼睛还给了我,可我却看不见了,我想正是因为这个,他才娶了我做了妖后,我不想他因为愧疚强留在我身边,便用了太多方式,想要了却此生,苍哥哥为了让我好好活下去,便将他的内丹给了我,所以,我若再有轻生的念头,便是要拉着他同归于尽了。”
对于妖来说,内丹就是命。而苍巫却将他的命给了一个凡间女子。
千绝想起城头初见苍巫那时的情景,想到他每每柔情凝望璃奈时的表情,爱一个人,当真会失了自我,如今,爱这个东西还是如此强大,无奈,历经此过物的人,都已变得麻木。
“其实我知道,我对他的存在,永远是个折磨,因为我,让他被这宫城束缚住,只怕,他每每看见我就会想起自己亲手弑杀了心爱之人的痛苦罢。”
“所以...我想快点医好我的眼睛,离开他。”
离开?
千绝看着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在她看来,苍巫对璃奈的作为,一言一语间分明都是爱意,怎么从璃奈的嘴里,却都变成了歉疚之意,难道是她看错了。
“你可是带着他的内丹呢,你离开了,不就是让他死吗。”千绝以为璃奈应该懂的。
“所以,我需要你,小千。”
千绝的身子一抖,捻在指尖的葡萄掉落在地上,一直滚,滚到了璃奈的脚边。
“阿璃,你这么快就不需要我了?”苍巫笑着走进来,身后跟着紫衣华服的午罗殿下。
千绝朝门口望去,璃奈脸色煞白,许是怕苍巫听到了什么。
苍巫一身王者之风,偏偏见到璃奈时却柔情的跟个小男人似得,千绝揉了揉太阳穴,倒是故意要说上一番酸话。
“这刚离了多久,妖皇便来要人了。”千绝暗暗收起魔铃,慵懒地靠在软榻上,双目微合,不以为意。
苍巫看起来心情大好,揽着璃奈朝千绝说道:
“魔界灰黯无光,却也是要休息的,苍巫带着阿璃这便不叨扰上神歇息了。”说完,牵着璃奈离开。
二人走后,午罗独自坐到矮桌前,连倒了两杯茶来喝。
“真是渴死小爷了,苍巫那家伙,喊我来竟是为了给他的妖童子们传经受道,讲了一下午,不见那群小妖们有半点反应,真是对牛弹琴。”
千绝发笑,一个不正经的传道者和一群小妖们讲万世横生,道法自然,这画面想想都让人忍俊不禁。
“哪有老师如此说学生的,你就不怕我向妖皇告你的状?”
“道经所云:见道方修道,不见复何修,依小爷看,妖皇此行,就是人间说说的,赶鸭子上架罢了。”
“噗......”千绝瞥了眼午罗,虽说他看起来和道家弟子差之千里,可道法论起来却门门是道,她发现。
千绝卧在软榻上,懒得抬眼看他,不知是不是这熏香的缘故,朦朦胧胧竟泛起困意。
两人没再言语其他,午罗坐在矮桌前,漫不经心的将一盏茶喝尽后,轻轻地离开了。
午罗走后,千绝睁开眼,再也没有睡意,她从腰间拿起从祭零身上抢来的银铃,仔仔细细地寻看起来。
这个铃铛同苍巫送给璃奈的那个差不多大小,可纹路却不怎么一样,任她上下右的看,也看不懂那其中的含义,放在耳边轻轻晃动,那清脆的声响同她这些时日听到的,一模一样。
千绝将那铜铃握在掌心里,脑子里全是今日初见祭零的样子。
他既然成过婚又有心爱之人,却为何还在梦中对她讲那些酸话?又为何会有这个铃铛?
她与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千绝收好铃铛,想到独自留在谷中的无言,说好青峰山之后就回去的,却又来魔界,若是她传信给他,他怕是要担心死了。
罢了。
千绝望着窗户,带着光亮的小飞虫,星星点点的飞进来几只,然后,越来越多...
这种飞虫她在青峰山见过几次,是南辰子抓来为了搏他人界思慕的女子欢心用的,他叫它夜照。
不想他费尽苦心,熬了几夜捉来的几只,在魔界却多到没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