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该不是想小爷呢吧。”
千绝的确他国入神,竟丝毫未察觉午罗是何时坐在了她身边,她不能理解,怎会有人时时刻刻都不着调,懒得理他,千绝起身便走。
许是脑子里还回荡着记忆力抽筋剥骨般的疼痛,千绝起身过猛,脚底发软,愣是巧不巧的倒进了午罗的怀里。
“哟,娘子,你这是...”
千绝本想挣脱,不想午罗却顺势将她抱起,“小爷今日全当发了善心,路不好走,我便抱你走。”
“你这登徒子,还不快将本神放下。”千绝暗自捏诀,却不想法力竟然失效。
“别费力了,小爷可从来没报过别的女人,说什么你都不吃亏。”
法力失效,千绝只得任由他抱着不说话。就这样,午罗背着千绝,慢慢地在石阶上一步步走着。
往事重提,她心里还一阵空落落的停留在回忆里。
遥想起当年元虚亲手将羽扇交给她,然后她又用羽扇毁了天君所赐,事情顺势发展,她被刑罚,事情一件件循序发展,倒像是外力而促...
外力。
千绝灵光一闪,脑子里瞬间好像通畅了什么。
“娘子...我们一起去魔界怎么样,魔界妖城正在举办五百年一度的灵宠大会...”
“午罗,你放我下来。”
千绝第一次如此正经的唤午罗的名字,午罗不免惊吓,真的乖乖将她放了下来。
千绝脚刚着地,匆忙地跑开,午罗待在原地,呆若木鸡。
紫阳洞府前,千绝气喘吁吁。
紫阳洞府大门紧闭,四周山峦环绕。这里一看便知太久未修葺,陈旧不堪。
千绝伫立在紫阳洞府前,神色哀绝,她回来尚有几日,却始终未到这里看他一眼,她想知道当年元虚真正的用意,却敌不过心中有气。
元虚正值闭关,但她知道,她若说话,他一定听得见。
“师尊...”
“师尊...小九回来了。”周围寂静无声,但她知道,他在听。
“这三千年来,我想不通,放不下,我不知道师尊为什么弃小九不顾,可就在方才,一瞬间,所有的事都通了...涅槃。”
“你没阻止我去瀛洲,还送了我威力无比的五火七禽扇,你知道我会大闹瀛洲,你知道天君不会放过我,你知道我会受刑...而你没到天宫为我解围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我涅槃重生...是吗?”
千绝坐在地上笑了,笑声中,一片释然。
“我怎么这么笨,怎么如今才悟出来师尊心,竟然还心存怨气,迟迟不来看望师尊...”
紫阳洞府外拂起一阵风,千绝的脸上凉了一片。
“师尊,你就不想看看小九吗?沧泽上神说你时日无多,你到底怎么样了?”
紫阳洞府门前,依旧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淡淡青光从门缝中流出,飘绕在半空处,慢慢地拼凑成两行字。
超然物外,放下我执。
千绝看着两行字,笑的发苦,“执念已然被事实挫败,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天末凉风,千绝为元虚行下三礼后,孤身站在紫阳洞府门前凝望,静思。
她以为,如今事情都得以结果,既然要超然物外,她打算回谷继续做她的隐神。可偏偏就在此时,梦里声声清脆的铃铛声响在她身后响起,她循声望去,远远地只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背影,奔轶绝尘。
叮铃铃...叮铃铃...
千绝笃定,那就是梦里那个男子身上的铃铛。
千绝默念追踪法术,一身红衣疾速穿梭在竹林之中。说来离奇,那人分明走的不快,方才千绝还紧追在他身后,不过眨眼的功夫,四面除了瑟瑟作响的竹林,不见任何踪影,更别说是铃铛声响了。
无奈,千绝在竹林中落下,刚一落脚,隔着数米远的身后,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找我吗?”
他的声音和润又邪气,使得千绝的耳边不由得想起梦里那个男人的话,他说,“你终于知道心疼我,知道回来了”。
一样过耳不忘的音色,一样漫不经心地语调,和一样的银铃声...
惊错,千绝猛然回头。
那个穿着黑色大氅的男人,站在几米开外处,他的大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风帽也遮着整张面孔。
“你是谁?”千绝冷静地打量着他。
那男人轻声苦笑,语气倒像是嘲讽千绝竟将他忘了一样。
“我......认识你?”
“何止认识。”他阴沉顿顿。
何止认识?
“既然相识,又何必遮着颜面不愿示人,你这个样子,只怕是再熟的人,也认不出来罢。”
千绝不知道她的言语之中冲突到了他哪一点,这一句话之后,那男人却转过身去,背对着千绝。
“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却不是我偏要见你的样子,我只是对你的铃铛感兴趣而已。”
千绝可以确定的是,他身上的那个铃铛,当真令她着迷,每每听见那铃铛的声响,她的身体便像有根线一样被它牵引着,它的声音令她熟悉、安心,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男子沉默了很久,凉风灌进他的大氅,玄青色衣角随风翻出,干净的暗黪色长靴上,刺凤描鸾。
他拿起悬挂在腰间的铃铛,看了一会儿,半晌,却只字未在继续。
千绝看着他的背影,皱眉蹙眼,他的背影苍凉肃穆,纵使她有一肚子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二人无声,空留竹叶沙沙,他侧过脸,依旧看不见模样,就那样停留了一会,他便消失了。
怎么会有人带着如此沉浓的怅悼之气,哀伤到她竟无法出言,生怕一字一句都会伤到他。
千绝一路惆怅着回到鱼满园时,发现云初正和午罗横眉冷对,一张小脸气的圆鼓鼓的,见到千绝回来,马上跑过去先告状。
“师叔,你看这人,吃了我带的糕点,喝了我拿的茶水,眼下...还欺负我给他捶背。”
午罗瞪眼,云初一见,吓得立即跑开了。
“你怎么欺负一个孩子。”
“小爷怎么会欺负个半大孩子,倒是他听说你是我娘子,硬要给我添堵。”
千绝早已懒得同他辩解娘子的问题,眼下没人,就由着他诳语。千绝捧起一杯凉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你可有听说过魔铃这种东西。”
提起魔铃,午罗睨视了千绝一眼,“听说过,好像是魔界极为流传的物件儿,是由相恋之人相互赠与,意为离失后也可由着铃音寻去,其奥妙之处就在于...此魔铃之音,仅有互赠二人方能听到。”
千绝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很是失态。如果真如午罗所说,那她和那个披着大氅的怪人,曾相恋过?
千绝惊慌的看着午罗,午罗亦是惊慌的看着她。
倏然间,千绝想起了圈栏里那只见了她的羽扇便安分下来的赤焰魔兽,心中突然变得不安起来。
“那你可知这三界谁的坐骑是魔界的兽王赤焰?”
午罗却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毫不避讳,轰然发笑:“你都说了那是魔界的兽王,那自然只有魔界圣尊方有身份和能力驾驭的。”
圣尊?
千绝以为,这两个字永生都将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远,即便往时她曾被流放魔界,可她的记忆里,除了魔界里那群恶灵对她无尽的撕咬,便再无其他。至于这位,他上位时,千绝在避幽谷中已经遁隐五百年之久,怎么看都没什么干系。
不过,既然是圣尊,那么扶鸾殿里住的那位,八九也是他了,所以,才如此大的架子。
“对了,你到我的园子里来做什么?”
午罗想了想,轻笑,“却也没什么...眼下,魔界妖城五百年一度的灵宠大会正举行着,天界各路神仙家眷们都会前去寻个灵宠玩玩,不知道娘子是否愿意同我一起去凑个热闹?”
千绝摇头,“和你?还是算了吧。”
“娘子若是不想去也无碍,小爷我速速赶过去露个脸儿再赶回来找你便是。”午罗认为他这个决定很是妥当。
千绝笑着喝了口茶,并未猜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