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是纪念我们第一次做爱吧。”她说。她说话的时候,我用匕首在腿上轻轻划了一下,血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像是事先准备好了一样,把床单拿过来,给我擦了一下,然后把那个床单打开,说:“你看这个床单像不像是你结束了我的处女时代?”
她的话总是这么直接,我看着那个沾着我的鲜血的床单,笑着说:“很像。”
“什么很像?我告诉你,这就是我的第一夜。我的第一夜给了你,你知道吗?这是证据,你赖不掉的!我知道你是个警察,以后我有事情就拿着这个被单找你。”我不知道她就是这样无赖,还是充满个性,总之我对这个行事怪异的女孩印象很深。我现在拿不准到底是邓子想害我,还是这个女孩想用我的血给那个床单做个标记?
下楼后我发现邓子的车早就不在了。我赶到局里的时候,邓子依然不在。办公室里只有胖子李一个人在看报纸,快枪刘和夏队、姜勤勤一起执行任务去了。
“邓子一早回来说你受伤了,怎么你好好地回来了?”胖子李把报纸合上,问我。
“我本来是受了点小伤,昨天在医院躺了一晚上,好得差不多了。”
我说完,活动了一下腿,腿还真有些痛。“邓子去那个整容医院了,一会儿就回来。”胖子李说。我一屁股坐下来,发现有个东西硌住了屁股,换个地方,才发现邓子把我的手机和手铐都放在了沙发上。我刚把手机拿到手里,手机就震动了--是邓子的手机号码,邓子像是算准了我会在这个时间回到局里面一样。
“你现在在局里是吧?”邓子很疲惫地说。“是啊,你在哪儿?”“你现在快点出门,向祥四路上走,有一辆黑色桑塔纳接应你,你快点来一趟。”
还没等我弄明白,邓子的手机挂了,我不知道邓子到底在卖什么药。和邓子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除了知道他独身、迷信、爱喝酒、喜欢看黄碟之外,我还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值得我思考的地方。可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对邓子不得不刮目相看了--他一面是一个让局长和队长都非常信任的警察,一面却是一个黑社会的老大。
我出门后,向右拐直奔祥四路,在客享来西餐厅的门口看到了一条“消夏计划:看世界杯本店免费送啤酒一支”的大横幅。世界杯!中国队第一次打进世界杯的决赛圈,而且还是在日本和韩国举办的,终于不用半夜爬起来看球赛了。
我看到了邓子所说的那辆黑色桑塔纳2000型轿车,司机正在那里看报纸,看见穿着便衣的我他忙打开了车门,问我:“要去哪里?”
他一下问愣了我,难道他不是来接我的?我停了一下,说:“去哪里我不知道,不是邓子让你来接我的吗?”那个眼睛有些小的司机忙着点头说:“是啊是啊。”
我坐上车,车向南上立交桥,再向南,右拐到了金苑大酒店。
邓子在二楼的一个套房里,陪着他的有李五、李六,有昨天晚上和我上床的那个女孩--陈炎,还有两个人我不认识。
邓子让陈炎先走了,然后给我介绍那两个陌生人,一个叫吉树立,一个叫张无敌。吉树立年龄稍大些,看起来较稳重;而那个叫张无敌的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这是按照邓子的那套理论来推断的--他的眼睛有些斜视,而且鼻头下垂,眼白和那个强奸犯李大江的一样多。这时邓子已经介绍完了我,我忙站起来和两个人握手。等到和张无敌握手的时候,我的手猛地一用劲,张无敌叫出了声。邓子一下子笑了,说:“握手是局里的规矩,你们应该听我说起过的。”张无敌尴尬地笑了,他以为我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邓子对我说:“我在张无敌的整容医院里做了恢复尝试,你看一下这张照片。”邓子从身后沙发上拿起一张男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人脸有些瘦小,眉毛和眼睛长得倒也善良。邓子指着这张照片说:“这是整容专家们恢复效果最好的一张照片。”
我们正在看照片,一个高个子闯进来找邓子。我认识这个高个子,他是李二叫的帮手。怎么他也和邓子这么熟悉?我的疑惑越来越多。邓子出去了一会儿,剩下我、吉树立和张无敌坐在沙发上。张无敌问我:“赵老弟很年轻,听邓哥说你很能干,你以前就参加过滨河市的一个专案组吗?”
“是的,以前参加过滨河市扫黑专案组。那次是对付火车站旁边鞋城里‘安徽帮’,我那时候还在上学,只是跟着专案组跑跑腿。”
邓子匆忙地回来一趟拿了他的包又出去了,5分钟后又回来了。他把吉树立和张无敌支走了,房间里就剩下我们两个。
“小帅,你这两天一直看着我做了好多事情,你大概也明白了我的处境。”邓子的这句话突然袭来,我有些摸不头脑。“你的处境?什么处境?”我问他。邓子随手把一本《人生预测学》在桌子摔了两下,桌子很脏,也可能是那本书很脏,有一些灰尘飞起来。他把窗子关上了,把正开着的电视也给关上了,我正在看电视里介绍中国队这一次进军世界杯的前景。邓子到底想说什么呢?
他有些不安,他来回踱步的样子像是一个罪犯听到警车的响声而又没有想出逃走的办法。
他最后停了下来,看着我说:“小帅,我告诉你吧。苏小妹死了,我惟一爱的女人死了,我很难过。这个案子牵扯到要杀人,我要报复,我不想让局里插手,我想单干。我猜想这件事情可能跟银行抢劫案有关,也可能没有关系,只是单独的一个治安案件;但是,我怀疑是因为我们这个组织已经影响到了李星海的利益,这事是李星海干的。李星海是个很有能量的人物,市里面很多领导都得到过他的好处;一旦市局查出来苏小妹的死与李星海有关,肯定会不了了之。我不能不出这口气。这一次我豁出去了,一定要把李星海给整死!你懂吗?”
我看着他,懂了一些,也有些不懂--苏小妹的死即便是李星海干的,在证据不确凿的情况下也不贸然地杀人报复啊!
“正好,局里这一阵子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2·11“和”4·11“这两个银行抢劫案上,这样就给我调查苏小妹的死提供了空隙。我想让你帮我,你帮不帮?”
我点了点头,继续听他说。
“是这样的,我计划着先摸清杀人者与李星海的关系,一旦确定下来,我就私下动手做了李星海。这一阵子局里要我们一组外出查证据的时候我们就主要查苏小妹的死,还有,你不能把我在外面的这一切告诉夏仁京,听到没有?包括姜勤勤,不能让他们知道我邓子还在一个黑社会组织里做着老大。另外,李二叫本是李星海的一个远房侄子,因为李星海不帮李二叫两人闹翻了,李二叫现在跟着我们干,他是我们的人,你也记好了。”
“李二叫有什么用?”我问邓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的用处大着呢!对了,为了把李二叫拉过来,我把关他哥哥李大江的那个看守所所长给打通了,让李二叫可以经常去看看这个死缓犯,而且还答应李二叫出钱活动活动就让李大江出来。”
“靠,李大江是李二叫的哥哥?”我骂了一句。“想不到吧?不过他们俩倒真很像,一个强奸女人,一个偷拍,如果他们俩配合,那就是一个黄色电影剧组。”
我们俩都笑了。
“哎,对了,邓哥,那天我们看录像时,除了和苏小妹约会的那个人外,还有一个男人在镜头里出现,我总觉得也比较可疑。”我后来仔细地想过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和昨天搜我身体的一个戴墨镜的人有些相像,但我没有对邓子说这些。
“是有些可疑。但从明天起我们就开始很多更重要的工作了,这些细节末梢的事情以后再处理吧。”邓子又趴在我的耳朵边小声问,“昨天晚上那小妞服侍得你怎么样?”
邓子的话让我打一个激灵,要不是他提醒我差点忘了,我赶忙问道:“那邓哥为什么昨天要让她动手弄伤我?”
“昨天……噢,是我的一个兄弟建议我这样做的,本来他建议是杀了你。这样做的理由是,如果你和我一起出去办案死了,会让局里更加恼怒”2·11“和”4·11“的作案人员,更无暇过问我接下来要做的案子。我后来一想,你是我的助手,如果你要是帮我的话,也许能更快地查清楚。所以我只交代让你受些伤--我要冒一下险,那就是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必须听你的安排?”“是的,从明天起,你因伤休假两天,我替你向夏队请假。这两天,你给我跟踪一个人。”邓子绕来兜去的,终于把他的目的给我说明白了。但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邓子为什么老是怀疑李星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