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愚蠢引致的自信,在他人看起来是怎样的一种风景呢?心里沉重得想要冰封,然而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大善人,她管不了那么多,没有能力也没有精力管。也许经历一些事情会让那个男孩子成长吧,不管这成长的过程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成长终归是一件好事。
在酒吧的储物房中,一盏节能灯凄冷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没有人欣赏却也挡不住它一直流逝着的生命。期限随着它的照耀而越发接近,可是它不肯停歇。只要它是被需要着的,那么死又有什么可怕呢?至少它曾经有用过。
那个鼻青脸肿的男孩坐在储物房的地板上,捂着脸。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懊悔自己的冲动?还是计划着怎么报复?抑或他明白了逞能只是一种愚蠢,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你来干什么?”一头狮子,愤怒的眼睛。可是她分明在里面看到了脆弱。
她微微笑了一下,把药品和纱布放到地上,转身走了。她能做的就此了。她不想和他人扯上关系,那很危险。不管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利用都会出现。被对方利用或者利用对方或者被第三者间接利用。
“你等等。”
她没有回头直接走了出去,消失在走廊里。男孩想追上她,然而腿上的伤阻止了他。高傲的人不怕得罪人却最怕受别人的恩惠了。
人世注定孤独,还是封闭必定无助?这个小男孩,长着一张水嫩的脸,一张自以为是的脸。行为之中带着高傲、不屑。在那酒吧里他独来独往,整一个月了。
或者他只是芦苇丛里的一枝莲?
可就是那样的莲却对她说要保护她,明明自己还正处于窘迫和危急之中。
“你不需要每次都跟着我回家!”她住在一个狭小的小巷里,里面的房子一个挨着一个,常常是东家吵架西家“看戏”,人在那里没有丝毫的隐私,不过正因此她才有的住处。不需出示身份证,又便宜,还可将自己沉浸在人群里,接接人气。她过的与人隔离的生活太久了,需要感受人的气息,平凡人家的气息。
跟在她身后的男孩依旧是默然的。自从上次他被酒吧里的人狠狠地教训了一下之后,他就一直跟着她,只是只在她的身后默默行走着,从不搭话。她记得那些天里昏黄灯光下他一瘸一拐的影子。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看起来需要人保护,也不相信这个被人欺负的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男孩能保护得了她。
他说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眼里净是柔情和委屈。
是什么让他产生如此的错觉?
呵呵,也许这就是艺术家的眼界吧,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如果她没记错,那个男孩好像是一名艺术生,画得手好画。也许正是因为他看到了她内心里隐藏的东西,她才不拒绝他的到来。内心的脆弱是该要有一个承载的东西的,不然很容易让人崩溃。以往的她是选择用糜烂的生活释放内心的怨恨的,只是现在她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那样糟蹋自己和怨妇有什么两样。人,可以对生命悲观,却不能对生活厌倦。
雨,突然来临,男孩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天空久久凝望。
“进来吧。”她将男孩拉进自己的房子。那里,一眼便看完了。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书柜,床单、枕头、被子外加几件叠整齐的衣物和一堆书籍,正有条不紊地摆放在其上。
她是一个喜欢将物体分类渐次放好的人,干净整洁的居住环境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存在。虽然生活极度混乱,却在这小细节上面龟毛无比,或许这就是上天封闭你一道门,便会给你开启另一扇窗吧。也或许那是一种寄托,一种希冀。只是谁能说得清呢?人,最看不明白的就是自己了。
“你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
“怎么?我觉得挺好的。”
耳边有孩子的哭声和男人的怒吼传来,她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颤动。
她用毛巾擦拭着他的头发,他却抓住了她的手。
“我想保护你。”
“我想要的是一个可以陪我旅行的男人,一个可以给我无限温暖和安全感的男人,不需要我小心翼翼对待的男人,因为他很爱我,所以不会在乎我最糗最丑的样子,也能承受我的疯狂,包容我的过错。这样的男人成熟稳重而温柔体贴,那样的男人没有一定的年龄、阅历、教养和物质作为基础是成就不来的。所以……小朋友,你找错对象了。”
“七年后,嫁给我好不好?”
她惊愕地看着眼前眼神笃定的男孩,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可是年轻的许诺毕竟带了份冲动,虽然听到了会喜悦,但究竟是不可相信的。时间会隐没一切东西,特别是诺言之类空无得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存在的东西。心系着承诺的线,太过脆弱,稍微弹动一下便连线断的声音都感受不到。
她带着分宠爱地,轻轻摸了摸男孩的头,不料却被男孩狠狠打下。她看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不禁笑了出来。
“别再把我当小孩看!”
男孩说完这句话,眼睛由看着侧方的地面转向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了过去,带着他这个年纪独有的虔诚和冲动。
强吻过后男孩红着脸偏过头平视着那放着书籍的架子,低低地说:“对不起。”
她轻轻笑了笑,想着,毕竟是小孩,喜欢用肢体接触带去的满足感,宣示占有权,去证明自己的情感……
然而人过了一定的阶段之后对于他人的亲吻与爱抚会呈现无动于衷的麻木状态。她即刻抛去被**的记忆,自顾自地烧热水去了。她喜欢男孩的吻,不急不躁却直冲主题,毫无退缩与探问,不会先蜻蜓点水,观察了对方的反应后,再深吻。但也只是喜欢。喜欢的事太多,能做那样的事也非属一人,没有了他,还会有许许多多的“他”出现,看的只是你要与不要那些个“他”罢。对的时间,对的人,对的事,很多不过是人强加的,以事后诸葛的方式欺骗自己,欺骗他人,以求心安。
“如果真的对一个人感兴趣,会非常欣喜非常有耐心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并且十分着迷。你是吗?”
“我……”
“感兴趣不是爱。”
男孩在离开那座城市之前,把自己画的一张画送给了她,一副她穿着古装躲在芭蕉下微微露出上身的国画,上面有用金色的笔写下的——“我是你值得等待的男人”和他的名“彦”。真真有点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感觉。
是初恋吗?她把那幅画放在淡黄色的灯光下,细细观看。
多么美好的愿望啊。突然之间她不能判别何为幼稚何为成熟了,对于爱。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副画放在床上,那些终究不能实现的承诺啊……但是如果能助他成长那也挺不错的。
在迷茫的爱意中,逐渐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在美好的臆想中,描绘心中人儿的面貌、内在,不断排斥不美好的存在,为心中的臆想之人洁身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