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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交易

普兰转过头凝视着维特,淡褐色的眼球中心深黑色的瞳孔微颤,透着冷漠与平静,看得维特心里发毛。

良久,才缓缓说:“应该,不会吧。”

话虽如此,维特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改善,对方不确定的口吻和冷漠的眼神让维特更感到心惊,对方可能压根没考虑过自己的死活,或者说自己的性命在对方看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普兰又转头看向前方,淡淡说道:“你只是一道保险,或许根本用不上呢。”

维特一愣,顿了顿,轻笑了起来。

这倒让普兰有些惊讶,放慢坐骑速度与维特并排前行,淡淡笑问:“你不害怕么?还笑得出来?”

“怕。”维特垂下头,老老实实答道,忽然又抬起头,咧开嘴笑道:“我只是在设想,如果哪天我也像你们这样强大,一定会很开心。”

这次轮到普兰哑口无言,迟疑半晌,才道:“会有那么一天的,你爷爷可是大魔导师啊!”

“大魔导师的孙子不也只是个三阶小菜鸟么……”维特苦笑着摇摇头。

两人更无多话,一路默默前行。

路途再远也有终点,傍晚时分,一行人已经能远远看到戈壁滩上依山而建的小镇围墙。普兰让莫克队长带着其他人先去传达消息,连带平板车上二十多只魔狼材料全部作为礼物送给沙棘镇,并希望镇长能到镇外一叙。

莫克向维特点点头,带着猎人们进镇。只一小会,镇口乱哄哄跑出许多人来看热闹,但止在镇口驻足不前,从人群中挤出一个消瘦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大漠依旧荒凉,镇里屋舍飘起渺渺炊烟,夕阳贴着西边的沙漠尽头,把消瘦老人脚下的阴影扯得挺拔伟岸。

老人步伐缓慢,珊珊而来,模样在众人眼中渐渐清晰,花白的头发中嵌着少许黑丝,常年风沙侵蚀的面色发黑,疲惫的神色好似大病初愈,洗得发白的麻布长袍束以灰色缎带,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的荒漠地区老叟。

这么一个走路颤颤巍巍气喘吁吁的老者,却让五名昨夜还在追杀魔狼的魔武士如临大敌,储物戒指中的长剑早已端在手中。在老人出现之前还各自喝下了各种药剂,看着丢弃在地上的各色精致水晶瓶,维特心疼不已,只恨自己双手被绑,否则一定搜集起来卖钱,再不济送给镇上的女孩子也是好的!

老人终于走近,停下脚步挺直腰背,开始平复喘息。这个看似脆弱的动作却让站立着的五人更加紧张,维特甚至都能看到普兰额头上冒出了了细密汗珠!

魔武士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老人所站的位置看似随意,但正是目前最有利于魔法师战斗的距离,近一分,则进了魔武士冲击突进的范围,远一分,则会让魔法因为释放距离而损失威力!

更让普兰等人心惊的,是这位老者的状态。五人都散发出魔力触角尝试探测对方的实力,却骇然发现魔力触角径直穿过了老人的身体,也就是说,这位隐世大魔导师在探测范围内根本不存在!

一定是大魔导师!货真价实的大魔导师!主动收敛魔力隐藏自己身份的大魔导师!根据可靠消息,曾经是魔法之都顶尖的精神系大魔导师,“织梦者”拉姆丶提尔!

“拉姆先生!”普兰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不知是不是因为沙漠地区干燥造成的,导致自己声音都有些沙哑,不过好歹能说完整句问候:“打扰了!晚辈们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指点!”

“既是不情之请,那不如不说了吧!”出人意料,老者直接回绝了谈话。甚至都没看普兰一眼,神情肃穆,对于坐在地上的维特来说,爷爷说话的方式简直不想让自己活啊!

果然,五名贵族一起愣住了,这句“不情之请”只是谦词,怎么还会有人当真?更何况这位大魔导师难道看不见被绑着的孙子?

“这混小子又不是我的血脉,你们指望用他威胁我?”未等对方继续开口,拉姆先生已经双手一摊,嗤笑起来:“要不是因为那些奉送的魔狼材料,老朽都懒得出来见你们。”

“喂,老头子!你好歹先问问人家要什么啊!就这么放弃我了!?”维特耐不住性子,嘶吼起来。

“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拉姆先生看都没看维特,满脸阴沉看向普兰,眼神不悲不喜,倒有几分玩味的神色。

普兰咽了口吐沫以润滑干涩的喉咙,话语的气势弱了几分:“误会!误会!没有威胁,我们只想交换!不仅限于维特,我们可以提供更多的东西!”

“那么,先让他过来。”拉姆先生挑了挑眉毛,缓缓举起右手,食指隔空指向维特,说道:“然后或许我们能谈谈‘交易’。”

这个看似随意的动作让五名魔武士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横剑挡在胸前,好在那可怕的指尖并没有蹦出绚烂的魔法光华。

没有迟疑,普兰捏着维特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随后一掌拍在维特后背,还未站稳的维特就向前俯冲了出去。由于双手仍然被缚,维特保持不住重心,向前踉跄了几步,“咚”一头扎进了沙土,姿势比狗啃泥还要难看,像一只搁浅的大鱼,在沙土上挣扎着翻身坐起来,怒视让自己吃了苦头的普兰,赫然发现自己正处于五人与爷爷之间。

“这样,可以了吗?”普兰挤出一丝微笑,收起了手中长剑,以表示诚意。

大魔导师自然看得出,对方这是把维特当盾牌丢在了进攻路线上,至少自己不能肆无忌惮地释放魔法。不过好歹也算做出了让步,于是拉姆大师微微点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尽管沙漠周围空旷,普兰还是下意识环顾了四周,确保没有可以藏身之地,才压低声音谨慎地问道:“拉姆先生听说过永眠之地吗?”

话音刚落,维特感到现场的气氛陡然变了,眼前的五名魔武士都显出一副孤注一掷的神色,转头看向爷爷,发现爷爷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普兰,眼冒精光,面色惊疑不定,一会怒意转惊喜,又忽然转成恐惧,最后咬了咬牙又松开,故作轻松地反问:“你们去那里做什么?”

普兰神情立刻激动起来,果然,这个隐居在此的大魔导师一定知道点什么!压制住内心的亢奋,普兰深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小心地斟酌用辞回复道:“关于这一点我们无可奉告,如果拉姆先生愿意指点方向,我们愿意付出足够诚意的代价。”

“虽然不知道哪个老家伙向你们透露了永眠之地,但想必你们知道那里有多可怕,确定要去吗?”大魔导师皱起了眉头。

“确定!”普兰和四名同伴交换了眼神,很坚定地点点头:“拉姆先生开个价吧!”

大魔导师略微思索了一下,转眼看向那名唯一的女性贵族,眼神闪烁:“把那小姑娘的九幽灭却术留下,你们就可以得到准确的地图。”

没等普兰反应,那女性贵族陡然就要发作,手里的长剑指向大魔导师,几欲上前拼命!幸好被周围同伴合力拉住,不停的劝慰,才狠狠地“哼!”了一声,转过身子,犹自愤懑。

“拉姆先生说笑了!”普兰尴尬得有些讪讪然,无奈地说道:“能否换一个条件?九幽灭却术是托斯达纳不传之秘,若琳学妹天纵之资才被挑中,外传秘法违反学院之规,罪可致死,还请先生高抬贵手。”

“嘁!”大魔导师抱着双肘,冷笑反问:“你们进入永眠之地就不违反院规了?”

五人相顾无言,那位女性贵族仍然扭过头去不理众人,看来是不愿交换,一时间,在场七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假使。”隔了半晌,大魔导师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假使你们能活着走出那里,也必定回不去了,不是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普兰等人瞪大眼睛,再一次与同伴交换了眼神,这一次,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和未来!对方说的对!如果能从上古魔神陨落之地出来,学院秘法算什么?

“成交!”那名被称为若琳的女性贵族率先迈出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前面的维特,面色不屑:“不过以他的资质肯定也是徒劳!”

“这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大魔导师神秘地一笑,似乎已经胸有成竹,转身往沙棘镇走去,留给众人一个背影,低沉的声音掩饰不住笑意:“既然交易谈妥了,那客人们进来喝杯茶水吧。”

一行人都为这场交易结果感到满意,气氛融洽地说说笑笑,慢慢走向城镇大门,只留下灰头土脸的维特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跟在后面哭喊:“别走啊,帮我解开绳子啊!还有,什么叫以我的资质是徒劳啊!你眼瞎啊?看不到我的天赋是有个牛逼的爷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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