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尘正沉浸在初次修炼的巨大喜悦中,忽见爷爷同三位长老鱼贯而入,忙起身下榻行礼,“尘儿见过几位爷爷。”
“莫要轻举妄动。”沧元箭步上前,扶住沧尘,关心道:“尘儿可有哪里不适?”
不待沧尘回话,沧元已抢过身来,抓起他的手腕,往他体内渡进一道温和的元气,这道元气循着沧尘全身经脉流动一个周天之后,才被沧元收回。
沧尘任凭爷爷施为,他眼中茫然,不明白平日里稳重如山的爷爷为何如此失态。
收回元力后,沧元白眉微蹙,沉吟道:“怪哉!奇哉!按说初次修行,丹田尚且脆弱,根本无法承受巨量的天地元气冲击,可尘儿非但无恙,似乎还得到了天大的机缘,元气精纯无比不说,肉身之强,已媲美通玄境后期。”
三长老沧木亦是上前,伸手把住沧尘脉门,片刻后,沧木一抚长须,惊叹道:“气血旺盛无比,心脏跳动有力,轰鸣有声,经脉宽阔坚韧,其内元气宛若滔滔江河,奔流不息。这……这哪里是初入通玄境的征兆,恐怕寻常通玄境巅峰都难以企及。尘儿果然天资卓越,仅初次修炼的成效,就堪比常人数年苦修。”
大长老、二长老闻言,皆目光灼灼的看向沧尘,仿佛在审视一件绝世瑰宝。沧尘不明所以,眼中更加迷茫了。
“尘儿,你给爷爷说说你修炼时的情况。”沧元凝思半晌无果,只好询问道。
沧尘歪着脑袋略作思索,脆声道:“尘儿按照爷爷所赠古籍上记载的方法,感悟到天地元气后,却不知如何引气入体,待过了片刻,就见三个丹田中都有一个气旋出现,随后,很多天地元气被气旋吸引,源源不断的进入我的身体……”
“等等,你是说你的三个丹田都已开启,并且每个丹田中都有一个气旋?”沧尘还未说完,沧元便打断道。
“是呀,现在那三个气旋都变成了小‘太阳’呢。”沧尘滴溜溜的大眼望着爷爷,天真的答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四位老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可沧尘不过年仅五岁的赤子小儿,必然不可能说谎。是以,几位老人几乎可以断定沧尘所言属实。
沧元与三长老沧木震惊的对视一眼,以他二人的修为,竟然无法察觉到沧尘丹田内的异常,似乎有层层薄雾将其笼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古籍记载,远古、上古时期一些天赋异禀之人,得上天眷顾,生来就能三个丹田同修。而这些人只要不过早夭折,一旦成长起来,无不是威震一方的赫赫之辈。莫非……莫非我帝胄氏也将诞生一个天之骄子!”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长老沧玄激动地说道,脸色瞬间通红,看向沧尘的目光也愈发炽热,那是一种看到了——希望时的目光!
闻言,沧元的身子猛地一颤,“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呀,这是天佑我帝胄氏,才降下麒麟儿,我早该想到的。”话罢,不禁喜极而泣。
“爷爷,您怎么了,可是尘儿惹您不高兴?”沧尘见爷爷垂泪,急道。
沧元将爱孙搂在怀里,大笑道:“爷爷没事,爷爷只是太高兴咯。”继而又道:“得孙如此,夫复何求!我沧元无憾矣。”
“哈哈……今日真是三喜临门呀,合该举族同庆。”沧玄亦是笑道。
“哦?何谓三喜?”二长老沧炎疑惑道。
沧玄轻捋髭须,道:“尘儿初次修行,就三个丹田俱启,可谓天赋异禀,此为一喜;族老一身玄功莫测,如今后继有人,当为一喜;天降麒麟,我帝胄氏复兴有望,自然又是一喜。”
“大长老所言甚是,恭喜族老了。”沧炎听罢恍然大悟,随即向沧元揖礼道喜,沧玄、沧木亦紧随其后,纷纷道喜。
“哈哈……同喜,同喜。”沧元笑得合不拢嘴,他操持族中大小事物上百载,殚精竭虑,极少畅怀一笑。
只有沧尘蜷在爷爷怀里,小脑袋发懵,难以理解这“区区小事”怎么到了几位爷爷眼里,就成了大喜事。
……
沧尘初次修行,就成功步入通玄境,并开启了三个丹田,俨然天之骄子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半日,就传遍了整个部族,可谓人人皆知。
沧尘浑然不知他已成为族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此刻,他正于床榻上盘膝静坐,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夜未央,人声廖寂,唯有虫鸣此起彼伏,清晰可闻。澄莹的月光透过木窗,撒下了点点斑驳,给漆黑的木屋带来一丝微光。
“以后就叫你们‘金丹’好了。”沧尘右手托住下颌,自语道。
原来,他是因为此事而困惑。
这也怪不得沧尘,因为寻常通玄境修士的丹田内,元气有如雾状,只有臻于通玄境巅峰时,元气才会逐步凝实,向液态转化,可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形成固态。然而,沧尘一入通玄境,元气便已凝实成固态,这不仅让他自身困惑,也让沧元等老人不解,以为是天赐神通。
为那三个小“太阳”起了名字,沧尘小脸绽放笑意,好像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爷爷曾说,修行之道固然天赋可贵,但坚韧不拔的心性却更为重要,如同逆水行舟,只要稍有松懈,便废进为退。”沧尘呢哝道,在岁月的雕刻下,他的面庞已稍显刚毅,“我一定要努力修炼,不负爷爷重望。”
心念至此,沧尘快速凝神静性,暗运功法,只稍半刻,便已进入神形合一、无我无相之境。
沧尘一颗赤子童心纯真不伪,无尘污垢,本色自然,容易与天地融为一体,所以,他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步入佳境。
功法运行,三枚金丹缓缓旋转,丝丝缕缕的天地元气不断以他为中心汇集,给他披上一层淡如月华的元气纱衣,乍看上去,仿佛月下神祇,宝相庄严。
修行之人无需睡眠,只要打坐炼气,便可保持充沛的精力,更可让修为日益精进,可谓一举两得。
夜,更深了,漫山遍野的虫儿似乎也倦怠了,潜伏起来,不再啼鸣。
漫漫天穹下,唯有月华依旧。
当第一缕曦光洒下,沧尘已然睁眼,眸中神辉刹那隐没。
“今日便让沧易族叔传我拳法,想必这一次,他不会再拒绝了吧。”沧尘心道,起身麻利的脱下粗布长衫,又找了颇为紧凑的兽皮衣物穿上,随后,迫不及待的赶往演武场,连沧元为他准备的饭食都顾不得吃。
一夜打坐炼气,沧尘非但没有丝毫疲惫,精力反而旺盛了许多,三枚金丹也随之壮大了一丝,虽不明显,但修行本非一蹴而就,唯有积年累月的苦修,才能臻于高深境界。这些,深谙此道的沧元时时告诫,沧尘亦是谨记于心。
功法,沧元尚可以老迈之躯传授于他,然而武技,就得沧霸、沧海等青壮把手相传。在帝胄氏,没有所谓的门户之见,大凡达到条件的孩童,都可得到老一辈的倾囊相传。而年轻一代中,沧霸、沧海、沧易三人狩猎之余,也专门负责传授武技。这些,作为帝胄氏族人,沧尘自是知晓。
北面村头,演武场。
一队三十人的彪悍青壮于苍帝雕像下集结,整饬肃穆,刀剑森然,威风凛凛,那为首一人,赫然就是背负阔剑的沧霸。
沧尘明白,这是一支即将进山狩猎的猎队。
猎队正前方,沧元同三位长老齐聚。四位老人面前,摆了一方香案,香案上,数盘珍奇灵果、凶兽之肉陈列。身为族老的沧元,正焚香祈福,祈祷先祖庇护族人能在茫茫大山中平安归来。
祭祀先祖,同时祈祷先祖庇佑族人,是帝胄氏一族数万年的传统,族中猎队每次出发之前,都会举行。
“望先祖英灵,庇佑我族人平安归来。”祈祷完毕,沧元这才转身看向数十铮铮男儿,半晌后,大声道:“出发吧。记住,保全性命为重。”
“有我在,族老大可放心,我必定将兄弟们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猎队首领沧霸先是对沧元稽首承诺,随后大喝:“兄弟们,出发!”
一行三十一人,毅然向着西北方向进发,他们要绕过殒帝峰,到穹云山脉深处去猎杀凶兽,路途险恶,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葬身其中,甚至落个死无完尸。
演武场上,沧元等上百族人齐齐注视着这数十勇士渐行渐远。
“总有一天,我也将走进大山……”演武场一角,沧尘同样注视着远去的猎队,热血沸腾,拳头攥的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