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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云段以身涉险

其实,云家早就有收养段景之的意思了。

云家在村子里颇有声望,对待老弱病残也十分的照顾。对于段景之母子也是时时关心。周湘活着的时候不愿意太过叨扰他人,因此往来的比较少。但是,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孤儿弱子,确实让人放心不下,两人稍稍一说,云老爷子就同意了。不久便把段景之接来云家住了。

那场大雪下了三天,过后世界一片银装素裹,清明朗朗。不少的猎户开始去山上布置陷阱,捕杀猎物,又到了冬猎的繁忙时节,云家的成年人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擦拭猎抢,磨快刀刃,忙碌异常。

在云家的精心照拂下,段景之身体底子虽然依旧虚弱,但是,精神好了不少,风寒也渐渐痊愈。这天早晨外出透气的时候,发现家里没人,四处空荡荡的,不知道都去了哪里。正好奇,就看到一大群村子里的年强力壮们集结的向山中奔去。他们全副武装,有的骑马,有的乘坐雪橇,车上还装着大批的生活物资,像是有一场大的长时间的户外围猎行动要进行。

北山村总归还是靠打猎为生,每年冬天,村子里都会进行几次这样大规模的围猎,这些人结伴上山也不足为奇,估计云家人也是上山去了。

他舒展身体,觉得比以前有力气多了,就打算到训练场想锻炼锻炼身体。训练场在村南面的一片空地上,段景之轻车熟路来到这里,看到村里的孩子们都停止了操练,聚集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各个神色肃然。

云木颜看到段景之,就卖力的招呼他过来自己这边。段景之还是有些不太自然的靠近,不过,这种不自然已经由原来的疏远变为感动。那天云木颜扯着他让他不要死的时候,他其实是知道的。那种关心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觉得这个姑娘行为粗糙却是真性情。当时虽然差点散了架,但是一股暖意不自觉的盈上心头。之后每次面对云木颜,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之感产生。

“不得了了,有好几只玉色长毛猿跑去了北面村子,就是害死你母亲的妖兽,几天前就已经有人去那里打探消息了,那种妖兽的杀伤力太大,好多捉妖师都对付不了了,据说伤亡惨重,如果再不把他们给杀了,估计就跑到咱们这边来了。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都不得不亲自出马了。”

云木颜只顾自顾自的说着,没有看到段景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越来越难看。

“这畜生都跑下山来祸害人了?!”段景之不自主的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看着遥远的北面呐呐自语。说不定其中就有害死自己母亲的那只,她那可怜的母亲,相依为命的亲人。

想到这里,段景之忍不住的心痛如绞,愤怒交加,在原地愣了片刻,突然转身飞快的跑回云家,从廊上取下一副弓箭出来,什么也不多说,悄然跟在了向北山进军的队伍之中。

“你想干什么去?”云木颜立刻明白了段景之的意图,大惊失色,紧紧的跟在段景之身后,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一把将他扑倒在雪地里,将他牢牢制伏在手里。喘着粗气斥道:“你该好好养身体,这个时候乱跑什么?”

“我要替母亲报仇,我要报仇!”段景之挣扎着,双眼通红,瞪着云木颜,恨的眼睛都要裂开了。

“这怎么行,你身体这么虚弱,那些妖兽又太危险了,连我都不准跟去,你就更不能了。”云木颜坚决的摇头:“何况,阿爹临走是后嘱咐我了,让我好好看着你的!”

“你让我去,让我去!”段景之剧烈的反抗,然而云木颜只是不肯,死死的压着他。

“仇人就在眼前,不去杀敌报仇还算什么人子!”段景之的眼泪突然就夺眶而出,很久之后,他转头看着云木颜,哀求道:“求求你,让我去吧,我一定要为母亲报仇,至少我也要看看害死我母亲的东西长什么样吧。”

理智告诉云木颜不能答应,否则就算父亲不追究云萝姐知道了也会骂死她,但是她看着段景之那双哀伤祈求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心志动摇起来,擒住段景之双手的力道渐渐松开了。段景之趁机猛地一用力,一把将云木颜掀翻在地,跳起来就向着山道跑去。

“段景之,你竟敢偷袭,太无耻了,你站住!”云木颜直接给摔进了雪窝里,好不容易才爬起来,却是满脸的冰碴,愤怒的大叫了一声。

段景之哪敢回头,只顾往前拼命的跑。跑了一阵,逐渐气力不接,回头看云木颜没有追上来,才慢慢停下来,双手扶着这膝盖,躬身在路边大口的喘着气。

天气异常严寒,一团团的白雾从口中喷出来,粘在睫毛上,顿时化成了冰花。歇了一会儿,挺起身,揉揉眼睛,眺望前方的队伍,已经不见了踪迹。心中有些焦躁,紧走几步,突然心悸头晕,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这个时候,身后的道路传来一阵嘚嘚的马蹄声,回头一看,云木****着一匹骏马正飞速向这边赶来。

“那个地方离这里一百多里远呢,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云木颜把手上的一顶遮风帽扔给段景之。

云木颜准备了干粮,火石,小刀,兽皮等赶路的用品,除了总是不离身差不多快赶上她身高的宽大长剑,她还准备好了装满羽箭的箭壶,刀枪,绳索,还有几枚飞镖暗器。头上戴着厚实的兽皮制成的帽子,身上已经换上了淡青色紧袖猎装。一只胳膊挽着弓,一只手臂上还戴着装有机括的青色皮套袖。

段景之不由得一愣。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来拦截自己的去路,但是一看她的行头就打消了疑虑。这行头不止是要送人,分明就是打算一起上战场杀妖去。恐怕她自己心里也是巴不得想偷偷跟大家去的吧。虽是如此,内心依旧十分感激木颜的相助。

“快点上来,发什么呆啊?”云木颜努努小嘴儿,拍拍马背,示意段景之坐上来。段景之精神一振,赶紧戴上遮风帽,跳上了马背。

云木颜的骑术非常好,两人在崎岖的山道雪地里策马飞驰,如履平地,很快就看到了之前队伍里的最后一匹人。为了不让前面的人发现,因此两人不得不放慢的行进速度,隔开了老远的一段距离。

也不知道老天是和他们作对,还是有意不让他们以身涉险地,总之,在走过一个狭窄谷口的时候,一边的岩壁上突然掉下大批的石块和积雪,顿时遮天蔽日的将他们前进的道路堵了个严实,将他们和前面的队伍彻底隔断。

翻过那道屏障无疑是翻过一座小山,而且不稳还会产生滑坡效应,那匹马是肯定翻不过去的。稍稍权衡了一番,就打算绕路而行。远是远了些,但是比起今后徒步而行,以马代步,还是要快上很多。

两人最终来到了那个被长毛猿袭击的村子,也就不过比前面的队伍晚到了小半天,但是一打听还是晚了一步。村里的人们告诉他们,长毛猿已经被之前请来的捉妖师赶回了北山,为了消除隐患,北山村的人也已经一起赶往北山去帮忙了。

北山离这里少说还有几百里,而且北山不比村子里,那是最接近妖域的地方,也是妖兽出现最频繁最危险的地方。云木颜长这么大,还没有亲自踏入过一步。当然,像她这个年纪的都没有踏入过。

或许正是因为从没有进去过,多以,云木颜心痒难耐起来,明知道这是一件很胡来的事,却依旧与段景之想法一致的策马向着北山而去。

越往北走,积雪越厚,行进的速度也越慢,云木颜和段景之走了整整一天,才来到了北山山脚。放眼望去,只见山峦叠嶂,苍林莽莽,仿佛一个不曾被人类惊扰的世界,一片深幽苍茫。远远就看到一座万丈高峰直入云霄,峰顶部白云笼罩,雾气缭绕,不知尽头止于何处,景观异常飘渺。

这座高峰就是北山上著名的山峰天人峰了。段景之的母亲就是在那里寻找食饵的时候遇害。

上山的路不好走马,两人披荆斩棘,又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攀上北山的一座侧峰。

因为不久前下过大雪,因此,可以看到许多野兽活动后的痕迹。但是走了好久,都没有发现人类活动的新鲜脚印。想着很可能他们和之前的队伍上山的路线不同,不由得就有些心里发憷,却并不退缩。

那座天人峰在山下看着极近,但是进入到山里面才发现距离很远。一路上,两人也没有什么特殊发现,等到来到天人峰脚下,云木颜阻止了段景之前进的步伐道:“以天人峰为界限,再往北面走去便逐渐进入妖域。就凭我们两个,进入妖域简直是送死。”

其实不光他们,就是经验老道的狩妖猎人,也不敢踏过天人峰一步,他们所要猎杀的,不过是那些不小心闯进人类生活地方的妖兽而已。

这其中的利害段景之自然也明白,点点头,不再前进。只是神色哀戚的在天人峰下祭拜了一番生母,然后四处寻找着北山村队伍走过的痕迹,打算和云家人汇合。然而他们四处找了好久,依旧是一点人类的痕迹都没有发现,更加确定,他们进山的路线和之前的队伍不同。这样一来,她们两个就太冒险了。

北山原本就是妖兽活动频繁的地方,两个人刚一进入内部,早就惊动了潜伏在深山里的生灵。他们所在的山岩后面正巧有只妖兽在寒潭边上喝水,听到动静,就悄悄的潜伏了过来。趁着两人不注意,一下子跳了出来直扑向两人。

两个人只感到身后刮起一阵怪风,到底是从小受过训练,立刻警觉起来,几乎同时就是一个就地打滚向两边散开。等站稳身体回头看时,发现那是一头十分壮硕独狼。那头狼的狼毫全部蓬松炸开,个头看起来十分的惊人,体型比一般的丛林狼要大上三倍还多,显得力大无穷。獠牙凸起,眼睛是红色的,如浸了血一般莹莹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是妖狼!”只一眼,两人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那只妖狼一击没有得逞,低吼着,再次向着两人慢慢的踱步过来。血色的眼睛里满是杀戮,暴躁和残忍。

云木颜深知这种妖兽不仅比一般的丛林狼强悍,而且狡猾之处更是有甚之。丝毫不敢大意,一边小心的与妖狼对峙,一边不动声色的从背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根羽箭,搭在弓上,弦拉的满满的,对准猎物射了出去。

面对这样的妖兽,估计很少有人敢直接正面扑杀。此时,云木颜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云家人一定要让她掌握远弓箭这类距离攻击的手法了。

那妖狼突然间腾空而起,却并不躲避,只是全身的体积骤然缩小到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那支凌厉的飞箭便正好擦着它的皮毛过去。妖狼速度不减,不等云木**出第二箭,已经窜到了她跟前。落地的时候,体积又恢复到了惊人庞大的体型。

云木颜用尽了浑身解数才勉强从妖狼的利爪下躲开,紧接着又射出了一箭,却再次被妖狼轻易躲过,然后继续速度不减的向她扑了过来。这个时候,云木颜心中依旧没有慌乱,她清楚自己的箭术很菜,于是抛了弓箭,迅速把身后的长剑抽了出来,紧紧的握在手心,用力的挥了出去。

随着一声闷响,一道寒光闪烁,妖狼的肚子被青光剑划出了一大道破口。一大堆冒着热气的血淋淋的内脏掉出来,那妖狼凄厉的惨叫一声,之后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云木颜正打算松口气,耳边呼呼风响,又是一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扑了上来。云木颜来不及喘气,赶忙用剑去劈。谁知这头妖狼却不正面袭击,只单单围着云木颜弹跳着转着圈子,体型时而缩小如小狗,时而又扑过来巨大的遮天蔽日,云木颜只觉得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清,劈刺了好几下都是落空。

狩妖猎人的本领与技巧世代相传几百年了,云木颜也算是继承了优秀狩妖猎人家族的血脉的人,但毕竟是第一次单独出猎妖兽,经验不足,很容易就被妖兽技俩迷惑。果然,不过几个来回,云木颜已然被妖狼转的晕乎乎,自己先乱了阵脚,脚步不稳,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硕大的狼爪突然抄起一团雪雾直接扑在云木颜的脸上。云木颜眼前一黑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妖狼趁机将云木颜手中的青光剑打落,然后一脚将云木颜踩在雪里,张大刺眼獠牙的嘴巴,向着她的脖子咬去。

段景之一直在旁观察,此刻已经意识到,北山这头妖狼比从前见到的妖兽更难对付。不过也让他观察出了点门道。他发现那妖狼只有在弹跳腾空的时候身体才缩小,一旦落地,便又恢复到原来的体积。之前他不敢轻易射出一支羽箭,只怕误伤了木颜,此刻再不敢迟疑,早就挽弓,搭箭……

只听“嗖”的一声,羽箭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向着狼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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