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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拘谨少年的春天

窗外正下着滂沱大雨,偶有闪电划过昏暗的天空,床上的年轻人正沉沉酣睡。

一道格外粗壮的闪电在附近炸裂,几个呼吸间,厚重的闷雷声便在耳畔轰隆隆响起,正沉睡的年轻人从睡梦中惊醒。

年轻人睁开了双眼,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而身上盖着他最喜欢的卡通被子。

硕大的雨点不断的敲击着柏油马路,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乔子路觉得似乎是做了整晚的噩梦,为了验证这一想法,右臂匆匆的从被中抽出。剧烈的疼痛感猛烈的拉扯着他的神经,乔子路紧张的盯着自己的右臂,所期待完好无损并未出现。

“原来,昨晚不是在做梦啊”,床上的病人有些失望的耷拉着眉毛,手臂上正缠着紧密的白色绷带,看的出来,给自己包扎的应该是个很专业的家伙。

他觉得有些庆幸,自己真的活了下来。轻轻放下伤痕累累的右臂,习惯性扭头去看床头的闹钟,登时发现浑身酸痛,似是每块肌肉都在哀鸣,他现在很是虚弱。

细微的声响惊动了正在客厅那张小沙发艰难挨过一夜的周天麟,他迷迷糊糊的站起身。因为很怕乔子路的那个小姨,他不敢去那个香气宜人的魔女闺房过夜,如果去了,周天麟觉得可能会死的很惨。

伸了个懒腰,周天麟揉着额角,准备探望下昨夜英勇无比又有些疯狂的小病号,径直推开乔子路的卧室门,大步而入。

乔子路被吓了一跳,有些惊讶的向门口看去。一个有些强壮的高大同龄人正站在门口,留着很考验男人帅气程度的利落圆寸头,黑黑的头发又短又亮,眼睛不是很大,但是很深邃,盯着它们看就似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乔子路赞叹着“这是双很有魅力的眼睛,额,怎么好像昨天晚上的那个牛头马面?…..”。视线越过高挺的鼻梁,乔子路一路扫视着他,这个男人的肌肉并不是高高隆起的样子,不大,但看起来却很结实,充斥着爆发力。等等,乔子路的眼睛定格在了门口那人的腰部以下,突然变得惶恐,左手紧紧的抓着被子,“他….他他怎么立着帐篷,该不会有那种龙阳之好吧?”,他现在真的只是个无力的小白兔,有些无助的面对着一个怎么看都是满身肌肉的大灰狼。

周天麟进屋后便看到了面前这幅小白兔受惊的样子,他顺着乔子路的视线立刻就看到了自己身下难以描述的状态,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反身一路小跑到客厅,这期间他尴尬的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正值年轻气盛的周天麟匆匆的换上裤子,又整齐的穿好衬衫,风度翩翩带着些许痞气的周天麟又回来了。

“他刚才的眼光,除了惶恐,怎么……..怎么好像还有些期待”周天麟打了个哆嗦,他误会了小白兔的目光,“果然长得好看的都是基佬”周天麟有些努定的想着。

穿戴整齐的周天麟再次出现在了乔子路的卧室里,在电脑桌旁的椅子上坐好,两个互相都觉得对方有些特殊嗜好的年轻人都没有开口,场面有些尴尬。

“我叫周天麟,很高兴认识你”大灰狼率先开口。

“我叫乔子路,是你……救了我吧?非常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小白兔有些拘谨的说着,望了望被整齐包扎的白色绷带,小白兔很感激。

乔子路觉得这个面前的高大同龄人和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不是因为觉得他有些怪癖,具体哪不一样乔子路没感觉出来,只是觉得看着他很亲切,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昨天的事儿还记得么”周天麟盯着乔子路,“不得不承认,乔子路长得非常英俊”。

乔子路点了点头,恍惚间陷入回忆。

“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周天麟肯定的话语抹平了乔子路最后的质疑。

这句话让乔子路觉得这个世界已经彻底陌生了。

斑斓彩蝶正在空中自由自在的肆意飞舞,忽然却被狂风裹挟着无意间闯入了遍布狼蛛的未知丛林,稍不留神可能就葬身蛛腹,乔子路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天真烂漫的蝴蝶,他有些心有余悸“那是,什么东西?”

乔子路觉得在经历过昨晚那漫长而痛苦的事件后,面前的男人无论说什么他都可以平静的接受。

“阿秋莎,在菲林哥特语,也就是魔语中,音译为“幻魔”。次生种类人形态,智慧很低,但是却很有着很可怕的能力。”周天麟顿了顿,“阿秋莎可以勾起人类内心最深处的幻想,它们没有手臂,撕咬的力量也很弱,通过幻境让人类一步步将自己送到它们的口中,它们会将人类的恐惧化为力量,越是脆弱的心灵便越无法反抗,会让受害者在痛苦无力与软弱中被活活的吸干”

“当然了,你昨天的表现,真的很棒”周天麟对他有些另眼相看。

乔子路没有听的太明白,什么魔啊怪啊的,他想了想又问:“它们是鬼么”,乔子路认真的望着面前的同龄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周天麟的背都挺得格外的直。

“我们称之为:魔族”,他笑了笑,当然了“高智慧的魔都喜欢称自己为“神族”,他们的力量远远的凌驾于人类之上”。

“那你又是什么人?”乔子路脱口而出,他有着深深的疑问,为什么面前这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青年会知道的这么多,不过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么问是不是,有些不礼貌?”他心理呐呐的想着。

“我是狩魔人”周天麟笑了笑,很阳光的味道,不经意间脸上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骄傲。

“猎杀魔族的人,狩魔人”,他重复着对乔子路又说了一遍。

“对付那些怪物?那你也会那些厉害的招数么,像是查克拉啊瞳术啊什么的?”乔子路来了兴趣,他觉得忽然走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有些期待,更多了几分好奇,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小孩子,问东问西。

周天麟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不是火影忍者,不过……也差不多啊”。

“你也看动漫?那你都会什么,快给我看看你的绝招”乔子路的眼睛如星星般闪烁着,他对于这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年轻人出奇的有好感,一少两多原则被他抛在了脑后,经历过昨夜的大难不死后,乔子路总觉着自己有着说不完的话,不吐不快。

“不给看,除非你跟我走”

“去哪啊”乔子路有些好奇。

“罗马,克瑞斯丁学院”。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

“因为,你跟我一样”

“可是我普普通通的,也不会那些绝活啊”

“你的话怎么这么多,资料上明明标注着你可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啊,你这是大难不死,而后性情大变吧?”

“你快给我讲讲”乔子路化身好奇宝宝。

“跟我走,去了学院自然就明白了”

“我知道那个学院,有个姓海的爷爷给我写过信,那里都是你这样的人么?”

周天麟有些不耐烦“嗯”

“是不是有个叫海棠的姑娘?”

“呦,你不喜欢男人么,怎么还知道我们学校最明媚的海棠花儿?”

“你才是喜欢男人吧,我告诉你,她可是我的未婚妻,海爷爷告诉我的”乔子路有些得意。

“那你惨了”

“为什么?”

“学院一半以上的男生都喜欢她,一人一拳你都会变成渣,不对,渣都剩不下”

“……..”

“你杀过多少这样的怪物?”

“数不清了,从十五岁开始,三年间我也记不住自己杀死了多少这样的怪物,总之,很多很多”

“为什么我看到你话就变得很多?就像老朋友”

“因为我们拥有相似的血统,额也可能是因为我长的比较帅”周天麟摸了摸脸颊。

“……….”

乔子路跟周天麟愉快的一问一答,聊了许久,直到两个人的肚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严正的抗议,他们尴尬的彼此望着,突然都咧开了嘴,互相揶揄的笑着。

这种感觉很好,乔子路很欣赏这位他倍感亲切的同龄人,在他面前,那个拘谨讷言的乔子路不见了。

周天麟也是一样,他觉得与这位昨夜很是疯狂的病号格外对脾气。

笑声渐止,卧室重新归于平静。

.......

“跟我走吧”周天麟认真的发出了邀请,目光真挚。

乔子路沉默着,斟酌着该如何回答,他的脑袋有些乱。

“我跟你一样,那我可以成为狩魔人么,成为一个像你一样的….英雄?”

周天麟肯定的点了点头,“我们是一类人嘛,只不过能不能超越我这个不好说,我可是精英啊”他有些陶醉的自我肯定着,忽然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窗外的正减弱的小雨,陶醉的神情瞬间不见了。

“那我们这类人又是什么人?”这个听起来有些别扭的话终于被乔子路问出了口。

……………….

周天麟沉默了很久,久到连乔子路都开始怀疑刚才自己说话的声音是不是太小,而他没有听到。

“我们是混血人,魔与人的后代”周天麟终于开口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前那种一提到自己是狩魔人就很自豪的神情不见了。

“既是人,也是魔”他有些惆怅的对着乔子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魔族厌恶我们,而人族,惧怕我们”。他的声音有些哑“魔族为了重新夺回这个资源丰富的世界,我们都是孤独的战士,被遗忘者。”他抬头望向乔子路,“我们是行走于黑夜间,被世界遗弃的孩子,我们是,狩魔人”

乔子路很吃惊,他有些搞不懂在他眼里的英雄们为什么会被人类所恐惧,也看不清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他此时只是想起了那封信,那把漂亮的唐刀以及自己的父亲母亲。

“那我的父母…”乔子路小心的问着,这是在心中升腾而起的最大疑问。

“没错,他们也是狩魔人”周天麟肯定的回答。

乔子路低着头,声音微微颤抖,“那八年前的那场火灾…”

周天麟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就变得小心翼翼了,他不想去触碰面前这个可怜人的伤疤。其实,周天麟的父亲也在他年幼的时候双双战死,只有爷爷幸存了下来,魔族夺走了他们的一切,他与乔子路,真的很像。

他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乔子路正安静的注视着他,等待着。

“那场灾难是人为的.”周天麟盯着乔子路的眼睛“是魔族与人族内部叛徒数年的精心谋划”。

周天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他想到了乔子路小姨的话,可能那个魔女也将深陷魔域无法归来,他不想让乔子路知道那个父母可能还健在这个未证实的消息,虽然有着那么一丝的希望,但是假如他的父母本就在八年前离开了人世,那希望破灭后的绝望更加残酷,他不想让更大的打击压垮面前的同龄人。

乔子路就这样呆坐在那,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夜晚的事故如此突兀诡异,为何那个蜡烛上的小火苗可以在瞬间燃尽一切,夺走他最亲的人。乔子路俊俏的眉毛挤在一起,坚毅的抿着薄唇。

许久,乔子路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那个叛徒叫什么名字”,他望向周天麟,目光灼灼。

“弥撒,米兰多-弥撒”

“弥撒!”乔子路深深的在心中铭刻下这个名字。

乔子路发着呆,他想起了那个疼爱自己的高大父亲,美丽博学的母亲,他们都远去了,作为他们唯一的孩子,他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

“我跟你走”,乔子路突然很光棍的说着,“没办法啊,我的父亲母亲都是混血人,而我,居然也是”。

他的左手挠了挠头“可能这就是命吧,我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战胜那些强大的怪物,更不知道自己未来会成为怎样的人,是不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我只有一个懒趴趴的小姨…”

说到这儿,他立刻有些期待的小声问道“假如我死了有没有抚恤金?名字能不能写给我的小姨,喔,一定要写她啊”。

周天麟习惯性的揉了揉额头“元老会在裁定后会根据你的具体情况发放”。

“那最多能发多少钱?最少呢”乔子路追问着。

周天麟好笑的看向他,这个骨子里很执拗疯狂的人好像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总想为自已唯一的亲人留条后路。

周天麟坏坏的笑着,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一般会发个小盒子,放上你生前最喜欢的物品,然后在学院的英灵园埋上,再顺道在阵亡英灵录上刻下你的名字,钱嘛,毛都没有,你见过哪个英雄是为赚钱的?”

………….

乔子路安静了很久,而后轻轻的叹息,“没有就没有吧,我要去做英雄了,而英雄是不给开工资的啊”。

望了望手臂上的绷带,好似又想到了昨晚的经历,乔子路很洒脱的嘀咕着:“反正大不了就是死嘛,那就拉着魔族,一起死吧”。

“作为你的引路人,你还需要回答我最后的问题,一旦你加入了学院,那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们的人生,面对魔族,只有战斗亦或死亡。”周天麟郑重的站起身,望着他。

“你说”乔子路没有犹豫。

“加入学院,成为一名狩魔人,为何而战?”

乔子路还很虚弱,他吃力的直起身子,靠在床头上。

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也严肃起来:“为了屠尽魔族,以及干掉弥撒….还有我可以不死么,我得给小姨养老”他刚刚还严肃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好像有些不舍的样子。

周天麟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张曾经很是精美的录取通知,如今褶皱的不成样子,乔子路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他顺手塞进了被窝。

“额..后悔也晚了...乔子路,请牢记你说过的话,不要遗忘你最初的信念,欢迎加入学院,我的朋友”

少年们的手,紧紧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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