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失去才会让人知道拥有的时候是多么的珍贵,甚至为昔日的不珍惜而感到后悔,但他们却依旧在忽视,眼前的东西,也在慢慢的流逝,再好的过去,也注定是找不回的记忆,此刻的养心殿中,显得十分的暗淡冷清,一缕微微的烛光,将两个年轻的人的脸印得有些发红,这里是专供魏王司徒轩休息的地方,装饰虽然不如其他大殿那般大气豪华,却透露着一种古朴清幽的感觉,反而让人舒坦了几分,又因为平时很少有人到这里来的缘故,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这里总是显得十分的寂静,也隐约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而眼下,却有些不同,因为两个人的目光,正在屋中碰撞到了一起。
司徒轩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这让司徒浩也不知道该要去说些什么才好,虽然是亲兄弟,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各有各的心思,想猜透是不太可能的,前魏王去世的时候,司徒浩不过才十岁,他这个哥哥也刚才十三岁,虽然还没有弱到完全受人掌控的地步,但毕竟还是年少了些,两兄弟在这十数年间相依为命,互为左右,毕竟在这王室之内,深殿之中滚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王位不稳暂且不说,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而这一切最大的祸端就是十八年前的那场燕魏之争,是它夺走了他们的依靠,所以司徒轩的心里面,一直想要去改变这一点。
“王兄,此番燕国公主前来商谈两国协议停战的事情,这不是王兄一直想要完成的理想,眼看着这一切都将成为现实,为什么王兄的脸色看上去有些不悦呢?”在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司徒浩还是率先开了口,这是他的一个疑惑,其中的缘由虽然猜不透,但也能揣度一二,被他这么一问,司徒轩也无法在保持沉默,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那屋内缓缓的跺起步来,目光停留在墙上,似乎在寻找些什么,那眼神里,透着些无奈的光景:“王弟,今天劳你去安排接待事宜,煞是幸苦,我呢,今天也在朝堂之上再一次额召见了诸位大臣,商讨与燕国和平协议等事宜,只是!“
说道这里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紧接着话锋一转,似乎想要掩饰什么,司徒浩自然是看得十分的清楚,也明了王兄此番定然又遇到了什么阻碍:“你今天也算是见过燕国公主了,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问得有些突然,司徒浩突然有些不明白了起来,但王兄既然这般问,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这点无需多做揣摩,他在脑海之中仔细的回忆着先前的场景,尽量的将自己的思绪往那女子的身上靠去:“为王兄办事,算不得辛苦,只是这燕国公主,臣弟一时间倒有些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这四个字眼,让司徒轩多少有些惊讶的味道,他回过头来,看着司徒浩的眼神里也包含着一丝的疑惑,他突然间笑了笑,缓步走了回来,伸出手,在司徒浩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这世间事,居然还有你说不出来的,这可不太像你的行事作风啊,难道这燕国公主还有什么三头六臂,又或是多个鼻子少个眼睛不成,有什么,但说无妨,你我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既然已经讲到了这个层面,要是不说点什么,也有些过不去,司徒浩细细的琢磨了一下,这才说道:“燕国公主虽然是一介女流,但那行事作风,在臣弟的眼中看来却十分的从容淡定,风采不凡,大有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度,隐约间已然是一番帝王的风范!”
他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过了,显得浮夸,但司徒轩明白,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年轻,但这看人的本事却是相当的准确,他既然能给出这般的评价,而且言语之中充满了赞赏的味道,这也从侧面反应出对方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说王弟,你今天这算是转了性了,你这人啊,一向是自视甚高,目中无物,很少有夸奖别人的时候,今天这是怎么了,净说好话,难道是看上了人家不成?”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司徒浩也十分的明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内心还是急于想要去解释,看来每个人的性子里,都注定有自己的软肋,的确,他对于燕公主这几个字,有些好感,但这却完全是另外的一种境况:“王兄,你切莫开此玩笑,此间只有你我兄弟二人,倒是无妨,要是让别的人听到了,又要无端起风云了,我呢只是觉得以燕公主的胆魄,值得人钦佩而已,燕魏之间长年纷争不断,这对于处于劣势的魏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而燕王年事已高,膝下也再无男子,换句话说,这位燕公主将会是下一任燕王的概率极大,此番前来,定然也是担当者无比巨大的风险,这一点从我们收到的消息可以验证,但我今天看她脸上,却只是无比的镇定和执着,这样的女子,就是放眼天下,也不多见!”
司徒浩的这番话,算是彻底说到了司徒轩的心坎里,十八年前无妄而起的那场战争,虽然是以燕国不胜,魏国不败的局面结束,但由于主战场在魏国的缘故,南方遭受的破坏远比北方来的严重,所以魏国更加需要时间来调理休整,而这位燕公主既然是诚心而来,他又岂能有不同意之举,更何况,这也算得上是魏国百姓之福,仔细想想,无论是司徒浩还是司徒轩,又或是伍月,都只是那场战争的受害者而已,前魏王死在那场战争之中,硬生生的将这对已经失去母亲的兄弟变成了孤儿,而伍月也失去了三位兄长,没有母亲的庇佑,这些年来,其生活经历,定然有极大的相似之处,正所谓,经历过相同的痛楚,才能彼此了解,这句话,还是有它的道理的,此番对方还是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千里迢迢,历经千辛万苦而来,先不说所作所为何等的大义,就冲着这份魄力,就让人十分的佩服:“我也赞同你所说的话,所以这次协议一定要顺利的达成,不能有丝毫的纰漏!”
“既然王兄你心里面已经有这般决断,那为何又愁眉苦脸呢,是不是朝中张居正那个老东西又为难王兄了?”司徒浩的话,回到了先前的观点上,虽然同为王室遗孤,但毫无悬念,他所要承受得压力比起司徒轩来说,却也轻松不少,毕竟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无需像司徒轩那般担心太多,即便是如此,他的脸上还是流露出一丝的愤怒来,毕竟是兄弟情深,见不得对方受委屈,魏王之位,虽然是高高在上,有着极大的权势,说话间也是一言九鼎,但这其中的苦楚又有谁能够明白呢,自从前魏王驾崩之后,司徒轩以十三岁的年纪登上了这最高的位置,朝中遗留下的来的几位辅政大臣私下勾结,乘着他年少,瓜分了各种权利,可谓是处处制衡,决断间举步维艰,就连这一次的和平协议的事情,也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但现在很显然还不是闹翻的时候,毕竟权力还极大数的掌握在这些人的手中,但随着时间的发展,眼下的局势,渐渐变得对他们有利了起来,兄弟二人先是借助一些非常手段,拉拢了一批新进之士,又借机挑唆与张居正等人素有嫌隙的琅候司徒越等人站到了自己这一边,实力的天枰已经开始朝着反方向回转,但即便是如此,立朝最为重要的兵权还大部分的掌握在大将军张居正的手里,更何况,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前魏王司徒青云托孤的重臣,有的甚至是三朝元老,无论是在朝堂之中,还是在庙宇之外,都有着极其浓厚的声望,轻易动不得,再说了,这些所谓的老臣并不是反对魏王,他们对于魏国而言有着很强的忠诚,只是十多年前,就在这魏都邺城的所在之地,燕国军队兵临城下并夺走魏王性命的那一幕还深深的扎根在他们的心中,挥之不去,所以这一次燕魏和平协议之事,对于他们而言,就算是一种耻辱,从一开始,就要铁定心去阻止的。
说他们不忠,那是自己太过于片面了一些,他们或许正是因为他忠于魏国,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这一点司徒轩心里面明白,可就是这样的仇恨带来的浓郁色彩迷住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有些看不清眼下的形式罢了,现在最为重要的是,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可以让这些人接受这一幕,即便是心不服,也要让他们没有反对的理由,当然,这看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否则也不会拖到现在还有些悬而未决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