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轻轻的叹了口气,能走到现在这般地步的人,自然比其他的人要聪慧许多,有些话用不着说得太明白,就能让人明了得很清晰,他明白,要想在朝堂之上说服这位年轻的魏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或许他才是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他的确是没有表态,却让自己的弟弟司徒浩,还有什么司徒越之流出面来与自己周旋,而且他也说得没错,当燕公主一旦踏入这邺城开始,那么这件事情就只能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再也改变不了,那个时候,他的目的便已经实现,即便是自己,也只能无能为力,所以,必须在这之前阻止,有得时候,甚至动用某些非常手段也在所不惜!
先王啊,我一直认为你是我见过最具有雄才大略的魏王,可为什么会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犯下如此的大错呢,当今王上,虽然年轻,但居然也能走出这样的一手好棋,谋略筹划,倒是继承得淋漓精致,只是老臣我不知道是该感到欣慰呢,还是该感到担心呢,张居正的思绪里,暗自的思索到,他缓缓的向后退了一步,这样的举动多少有些无奈的味道,但眼下看来,似乎的确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来。
司徒轩就这般看着他退了回去,突然间这心里面也有些不好受起来,张居正那原本就显得有些苍老的身躯,就如同被人在身后狠狠的捅了一刀一般,一下子又更加的憔悴了几分,这些年来,他虽然年少,但是对眼前这个父王托付的辅政大臣还是看得十分的清透的,当然,之所以选择他,或许也是出于权力平衡的需要,就如同让司徒剑南镇守洛都一般,两厢牵制之下,魏国才能获得想要的太平,年幼的新王也才能在权力的夹缝之中,逐步的成长起来。
当然,对于张居正而言,他并不是真心的想要反对燕魏和平,只不过是这心里面有一个不能解开的疙瘩罢了,这一点对于司徒轩而言,又何尝不是呢,少时就失去了父亲,他对于燕国又何尝没有恨意,但是他明白,正是因为有恨意,才应该要改变,不要让这种恨意再次延续下去,那样只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无论是燕国还是魏国,只要是这普天下的百姓,都会失去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甚至会失去活下去得支柱,那些嗷嗷待哺的孩童饥饿的哭声,还有那些绝望无助的老人痛心的眼神,无疑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深深的刺进他的心里,让这个少年人感到无尽的难受!
也许有一点司徒剑南说得很对,自己这个侄子的心真的太软了,这要是换做普通人,兴许是一种好事,可换做这一国之主,这样的性格,却未必是一种幸事,但他明白,这样的人,也许算不得什么雄才大略,功震万世的帝王,但是对于普通通的百姓而言,或许才是他们内心真正期盼的存在。
前一晚,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原本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借以调整姿态的众人,都有些淡淡的焦躁感,所以那一晚也睡得并不是很好,甚至在清晨时分还有些朦胧的睡意,这山间的气息,在清凉的微风吹拂之下,倒是给人一种提神醒脑的功效,这一点,也算是大自然对于人们的一大恩赐了吧,而驿站也早早的安排了一辆新的马车,从那车身上的痕迹看得出来,这应该是连夜打造而成的,一干人等吃过了早饭,就收拾着出发,这驿站离魏都不过就数十里地的路程,一路上逗乐谈笑,也花不了多长的功夫,大约是半天左右的时间,就能够在远处遥遥的望见邺城的城郭,那果然是无比秀丽雄伟的存在,原本这两组形容词,有些相对不搭边的味道,但用在这里,却显得合适无比,这邺城是南魏建国数百年来的根基所在,先后经过二十余代君王的修葺发展,已经拥有足够大的规模,说得霸气一点,就算是号称天下第一城也不为过,即便是十多年前燕军曾兵临魏都,但也只是在周围对垒了一番,并没有对其造成多少实质性的破坏,更何况,经过这十数年的修理调整,越发的让人觉得震撼,环绕都城一周达百十米宽的护城河,更加的沉淀了属于这片土地所特有的水乡气息,让人在眉目之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
燕公主一行人到达邺城外围的消息早已经传递到了魏王的耳朵里,这一次出使,对于魏国而言,算得上是极为浓重,所以这招待礼节等方面自然是不能有丝毫的马虎,此时,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远远的看去,能看见那河的对面是黑压压的一片,显然是聚集了不少等候的人,走得近了几分,便能够看见为首的那面大旗,上面用金线勾勒出一个斗大的魏字,笔画重重之间,显得十分的大气,而旗帜之下,是四行排列的卫护,两队骑兵,两队步兵,分布排列,交叉在一张舆撵之旁,而那舆撵之中,端坐着一人,生得那是气宇轩昂,一身的装扮,也极为的华丽,四爪的金龙勾线盘旋在他的衣袍之上,整个线条看起来十分的顺畅,没有丝毫粗劣的味道,在配合他的身形,隐约间透露着一种淡淡的王者之气。
这样的排场,可谓是十分的壮观,眼下的众人之中,也只有伍月和秦镶两人算是亲眼见过,而其他的人莫不被眼下的这一幕所深深的震撼,也不知道这天下之间,又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能够有这般的威望权势,却这却注定只是黄粱一梦罢了,当然,这些人之中,最为震惊的自然要属林婉婷了,这个小妮子就算是看见集市之中的热闹,都能够更唏嘘上小半天,更何况是眼下的这一幕呢,当下她的眼睛睁得斗大,一脸好奇的神色。
“这撵下之人,一定就是魏国三大亲王之一的正国王司徒浩了!”杜老头约为思索一下说道,他的眼神有些微闭,只露出一条很小的缝来,毕竟是腿上有伤,出行有些不太方便,他原本打算过了那个驿站就和这些人分道扬镳,但现在看来,这样的时光似乎也只能延后几分了,当然,他这般肯定的说道,就如同自己认识一般,这倒是让齐凌云有了几分不解的味道,看着对面这人,如果从相貌上来判断,不过也只是二十出头,而齐凌云还清楚的记得,这个杜老头已经在莎拉小镇之上隐居超过二十年的时光了,论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这个人有任何的交集的:”杜老哥,你认识他?“
杜老头淡淡的笑了笑,这样的人,以他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认识呢,说到那个人,它不过只是猜测罢了:”那倒是不认识,但是你先看他竖着的那面大旗了没有,杏黄色的底面,是一般人能用又敢用的吗,那分明是魏王室的象征,这样可以打着王室旗号的人,可不多哈,然后你再看他的装扮和阵势,袍子上的龙也是四爪,和西王司徒剑南的装饰是一模一样,就这一点看来,他也应该是亲王身份,而南魏三大亲王之中,年龄与这人相当的就只有当今魏王的亲弟弟,也就是司徒浩了!“
这番话自然分析得十分的准确,秦镶忍不住向他投了一个敬佩的目光,他也曾仔细的打量着河对面的那个人,这心里面虽然是有猜测,但一时之间却也不敢确认,此刻听杜老头这么一说,也觉得他的话十分的在理:”杜兄果然是见多识广啊,这魏王安排自己的亲弟弟前来迎接,到也算得上符合礼节!“
当然,就在他们说话的那一刹那间,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那人分明是动了动,从那舆撵之中站了起来,他轻轻的做了一个手势,似乎是在安排着什么,只见那先头的骑兵队移步踏开,身形不住的流动,逐渐摆出了一个迎风的阵势,这远远望去,就如同张开了一扇大门一般。
紧接着,六十四条彩色装扮的小舟从两岸箭一般的激射了出来,在河面上迅速的铺成一个八行八列的方阵,原本帝王之术讲究九九归一为尊,而伍月是燕国公主,与亲王同级,此番前来,按照礼节,应该是七七之阵最为合适,魏国摆出这样的阵势,显然是提高了欢迎的节面,这也昭示出魏国对于此事的看重,而基本上是同时,两队骑兵不停的向前移动,极速的分站在石桥的两侧,步兵则是缓慢有序的移动到城门前的大道两侧。
只见每只小船之中,各分布着一面人高般的巨鼓,而伴随着那人的手势,六十四艏船舷之中,鼓声同时响了起来,那声音,气势豪迈,直让所有人的心里面不由得一惊,仿若万马奔腾一般,说不出的壮观,魏都邺城本就坐落在群山环视之中,这声音,在山谷中来回激荡,回声和鼓调交织在一起,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