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之间,这细小的微风吹拂着,倒是有些别样的滋味,杜老头斜躺在一张木椅之上,倒有些悠闲的姿态,齐凌云从下面走了上来,将一个装满酒的葫芦递给了他:“我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只要开口,我们也不至于会为难这二人,你又何必这样自残,徒受罪呢?”
杜老头接过那酒葫芦,先前的那一幕,让他失了兴致,他猛然间大灌了一口,又将葫芦递回给了齐凌云,的确如他所说,若真是开口请求,即便是这些人再怎么不愿意,也无法轻易的拒绝:“这是一笔血债,就必须有人来承担,不然大家的心里面都会有一个结,虽然我这两个师弟也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但他们毕竟是做了,我只希望从今以后,算了,不说了,齐老弟,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一杯!”
喝酒就喝酒,这样的事情,齐凌云也不会去拒绝,一大口下肚,他突然间大笑了起来,就好像这酒中有什么绝妙的滋味一般:“说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古人诚不我欺啊!”
那一夜,被这么一闹,很多人,都无法轻易的入眠,所以原本应该是短暂的夜,也突然间变得漫长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到了天明,而这南魏的庙堂之中又有些凭空起波澜,让这清晨又多出了一丝的不平静起来,燕国与魏国之间的和平协议,本是双方事先已经勾兑完成了的,魏国之类虽然有许多的反对声,但总体而言,还是显得相对的平静些,可当燕公主即将到达魏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原本就因为观点立场完全不同而形成的两派更加的对立了起来,其中以大将军张居正为首的前朝势力,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十八年前的那场苦战,再加上这些年来两国之间不断的纷争而长年累计下来的宿怨,让他对这一次和平协议本就持反对的态度,他打心里面就不相信会有什么所谓的和平,而一切都只能被看作是阴谋,更何况张居正作为前魏王的托孤大臣,深受器重,对于先王有知遇之恩,魏王的死,无疑在他的心里面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伤痕,十多年前燕军逼近魏都,对于他这样一个戎马一生的来说,也算得上是无法抹去的耻辱!
有反对,就有支持,而支持的一方则是以大司马正国王司徒浩为首的后期势力,这些人虽然对于那场战争的认识远不如上了年纪的人,但他们对于战争之后的魏国现状却十分的了解,因为战争最先带走的只会是一个国家最为轻壮的生产力,而留下来的,也无疑只是一些老弱病残,这样一来,整个魏国人民就只能生活在一种伤逝亲人而且物质极度匮乏的痛苦之中,就连作为一国都城的邺,这座屹立在南方数百年的古都也差一点就毁于一旦,所以现在,好不容易在经过了十多年的战后调整,当时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孩提们都已经慢慢长大,开始能够独挡一面的时候,也正是可以改变魏国国运的时候,可再也经不起战争的摧残了。
当然,这个时候在庙堂上与张居正争执的可不是司徒浩,而是被称之为琅琊侯的司徒越,司徒越作为昔日魏王钦点的三位辅政大臣之一,虽然在整体实力之上,和张居正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他毕竟是前魏王的叔叔,论辈分比起西王司徒剑南都要高上一辈,算得上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之流,就算是张居正本人,也不愿正面与之交锋,不说有理无理,都会给人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更何况此刻他的心里面十分的清楚,这个人不过只是别人弄出来的一个代表罢了,他的背后代表的是司徒浩,而在司徒浩的身后,站着的就是他的亲哥哥,那个南魏国权位最高的王,司徒轩,要是没有他的默许,这所谓的和谈事宜也不会发展到眼前这一步,即便是如此,他也不适合轻易来表态,毕竟以他的身份,用强权来压的话,就多少会给人留下一种独断的字眼,这也是他最不愿意背上的罪名,更何况,现在的张居正,在魏国,掌握着一半的兵权,可不是能够轻易动弹的主,所以,他只能让自己的弟弟站到对立的最前面,而他自己,再扮演一个两头不得罪的角色,只是今日,司徒浩已经出发前往魏都护城河处等候燕公主伍月的到来。
有些事,必须得忍,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而有些礼,也不可废,更何况是国礼,而且,对方还是这件事情最为关键的一环,能不能借此消弭充斥在燕魏之间那长达数百年的仇恨,这不仅关系到未来司徒一族在这朝堂之上的地位,更算得上是给天下人一个太平的环境,这对于司徒轩来说,也算是圆了父王临终时的一个遗愿。
“王上!”张居正站在大殿右侧第一的位置,顺着他这一脉看下去,能够发现,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有些上了年纪,而此刻,他的脸上充满了严肃的神情,就连声音也显得十分的洪亮:“现下燕公主将至,是友是敌,还望王上早做决断才是!”
“决断?将军可谓是好大的胆子,我往聪敏,早已洞悉了一切,只会有主张,我等臣下听命则是,又何须多言,今日将军说出此话,莫非是在相逼王上,这可是大不敬,还望王上治张将军之罪!“一个满鬓斑白的老者不住的斥责道,他一身的文官打扮,倒是和张居正那身威严的军服有着鲜明的对比,或许是由于上了年纪的原故,他说话的语气并不是很快,但几乎每一个字都说得义正言辞,而放眼大殿之中,除开着二人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到也显得平神静气,所以他的话算是很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刹那间朝堂之上可谓是喧哗声一片,有在暗中指责张居正挟军自重的,也有骂司徒越倚老卖老的,有暗中替张居正悉数功绩的,也有低声谩骂的,总之是各人的立场不同,这心思也就自然不一样。
当然,这样的场面也是身为魏王的司徒轩最不愿意去看到的事情,双方意见完全相驳的前提下,势力居然也成掎角之势,不但是人数相差无几,就连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交错分布,眼下,他虽然有心想要缔结和平协议,但也不方便以王权直接决断,再说,张居正身居大将军之位已久,别说是魏国有一般的军队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眼下负责魏都的禁军守卫之中,也有不知道多少人是出自他的部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引起哗变,这也是不得不防的事情,要知道,昔日楚国从魏国分裂出去,虽然是中了外部势力的撺掇,但其根源也和眼下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所以他是无论如何也要想尽办法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阁老这话也未免说得太过严重了些,张将军一心为了我魏国,可谓是鞠躬尽瘁,这一点无论是先王,还是本王,心里面都是十分明白的!“打定了主意,那么就只能以安抚为主,在等待时机,而眼下重中之重是如何实现燕公主来访一事的顺利进行,所以他说话之间,用词口气都显得十分的有艺术性,首先,故意将先王两个字抬出来,这或许对于别人没什么用处,但对于张居正而言,却算是一剂良药,这第一呢,是向所有人表明,自己和先王一样,也是从心里面看重你张居正的,你的功绩我是看在眼里的,这第二呢,也是向张居正表明,你是受先王一手提拔的,而我呢,作为先王的合理继承人,无论如何你是要给我一定的面子的,他先给出了一个糖果,好让对方不至于狗急跳墙,然后这话锋一转,自然要引出自己的观点来:”但是,燕公主此行将至,此番协定也是早已论定,虽然其中有所缘由,但已成事实的东西,如果眼下再要本王做出此类违反协定,出尔反尔的事情,那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了寡人的笑话,这到也不要紧,寡人的脸面这丢也是丢了,可是这祖宗的脸面寡人可是不能轻易的将它放到天下人的脚下,任由他们践踏,这一点,就算魏国人不怪罪寡人,王叔恐怕就容不得寡人了吧!“
司徒轩这么一说,无疑算是给张居正得身上压上了两座大山,先将这件早已议定的事情吐出来,嘴面上不在乎自己的脸面,但是张居正明白,他这般说就已经暗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的确作为魏王是不太可能做出违背承诺的事情,然后再根据事态的发展将自己的王叔司徒剑南摆上来,这就无形再给他增加了几分压力,要知道,司徒剑南坐据洛都,那可是魏国西北方的门户,也是魏国最富饶的土地之一,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西王的手上也握有重兵,这或许是最能制衡他的条件之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