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雪终于见到了那可怕的一剑——惊鸿一剑。
就在南宫博清出手的那一瞬间,楚映雪就知道他绝对躲不过这一剑,只怕世上能够躲得过这一剑的人,并不多,也许,绝不会有一个。
楚映雪并没有躲闪,不仅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躲不过,而且此时的他,已经站在了墙角。他的背几乎贴到了背后的墙上。
那一剑的剑光,终于闪现在楚映雪的眼前。就在闪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剑尖已如毒蛇一般的刺向了他的胸口。
那一刻,已经注定了他的死亡。他躲不过那一剑,世上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中,将他自那一剑之下救出,绝对没有人。
曲骆炳已自椅上站起——惊站而起。满脸的难以置信,满脸的惊恐。张大的嘴巴,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在不住的颤抖——颤抖的双唇,似乎想要大喊出几个字,只可惜,一个字也喊不出······
南宫博清刺出的那一剑确确实实的击在了楚映雪的胸口之上。不偏不倚,正是他的心脏。本该见到血花,只可惜,并没有。
这件事,已经令南宫博清满是惊恐,满是质疑。他几乎已崩溃,难以接受此时的现实。
不论他多么的不愿意,不论他有多么的不相信,他也必须接受,因为他眼前的一切,不是他能够改变的。不能改变,就得接受。
楚映雪并不是不死之身,他的身躯亦不是钢铁所筑,
那柄剑,虽说不是天下最锋利的利器,但是它绝对是一件杀人的利器。只要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绝不会刺不穿,更加南宫博清的出手,只要他不是神仙,不是铁人,就一定会倒在那剑下。
楚映雪是一个人——一个平平凡凡的人,一个用血肉组成的人。
南宫博清的那一剑之所以没有刺穿他的胸膛,只因为一件事:他刺出的那一剑,剑尖之上多了一样多西——一只茶杯。楚映雪方才喝茶时,用的便是这一只茶杯。剑尖之上,盖着一只茶杯,无论它有多么的锋利,此时已经成了钝器,又怎么能够刺穿楚映雪的胸膛呢?
那一剑实在太快,楚映雪的手也并不慢。若是迟一分,此时的他,已是一具尸体。
楚映雪的面色满是苍白,苍白如纸。他的身子似乎已经僵硬,似乎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一幕,似乎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居然能够不死,居然能够在那一剑之下,活下来。
这简直就是奇迹。
奇迹,本就是人创造出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南宫博清击在他胸膛之上的那一剑终于收回。
只听砰的一声,剑尖之上的杯子掉了下来,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南宫博清的那一柄剑,并没有入鞘,剑尖此时已垂下。
南宫博清的眼睛依旧紧紧的盯着楚映雪,依旧冰冷无情,只是少了那一分杀意。
过了半响,南宫博清终于吐出几个字。那几个字,干哑生涩,仿佛是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吐出的言语“很好···你很好···实在太好了···”
他的脸上绽出了笑——疯狂的笑,令人有些惊恐不安的笑。
就在他止住笑声的那一刻,他手中的剑又动了。
锋利的剑刃并不是对着楚映雪,而是他自己——他自己的脖子。
一个想要死的人,世上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救的下。能够救下一次,却难以救他永远。
南宫博清想要死,想死在自己的手中,实在太过容易,而且这世上,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将他救下,他仿佛已必死无疑。
但是,他还没有死。剑,依旧在他的手中。只是,,那一只握剑的手在微微的颤抖,那一只手臂亦在颤抖。看情形,他已再难以提起那一把剑了。
此时的他,眼中满是绝望,满是冰冷,满是恨意,亦满是怒意,而他的那一张脸,已经完全的扭曲,扭曲的面容,不住的颤抖。
再瞧楚映雪,浑身上下,已不见丝毫的气力,几乎要倒下。若不是他的手还算灵活,及时的抓住了一张桌子,只怕此时的他,已经倒在了桌下。他虽然没有倒下,却已在大口的喘息,浓重的喘息,令人满是担忧:仿佛呼出这一口,下一口有可能就听不到了。扶着桌子的那一只手,亦在颤抖,几乎难以再坚持分毫。
终于,他倒了下去。幸好,没有倒在桌下,而是倒在了一张椅上,人已经完全的趴伏在桌子之上,已难再爬起。
南宫博清紧紧的盯着楚映雪,面上的神情已然恢复,眼中也没有了方才的冰冷,亦没有方才的绝望,只有恨——浓的令人生畏的恨。
良久,南宫博清才缓缓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并没有救你,我救不了你。”楚映雪伏在桌上,喘息着道,“若是你一心求死,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救的下你。”
“那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我只不过有一句话想要问你。”楚映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
南宫博清不禁怔了怔,到“你想知道什么?”
“你为何要寻死?”
“你可知惊鸿一剑,绝不轻出?”
楚映雪点了点头。
南宫博清冷冷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阻止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寻死?”
南宫博清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已知道,何必问我?”
楚映雪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你的出手太快,此时的我,已是一具尸体。”
南宫博清闻言,不禁一怔,盯着楚映雪。
只听楚映雪道“只因你的出手实在太快。若是那时我能够将杯子放下,我又怎么能够不死在你的剑下?我之所以能够从你的剑下活下来,便是因为如此。救我的并不是我自己,而是你。若不是因为你,只怕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南宫博清又是一怔,怔怔的盯着楚映雪,双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那一剑,已经将我杀了,”楚映雪望着南宫博清的眼睛道,“正是因为你的那一剑,却也救了我。”顿了顿续道“我能够活下来,要感谢你。”
南宫博清已经完全的怔住了,,他已经想通了这件事,想明白了这件事。
良久,他手中的剑已入鞘,盯着楚映雪,望了许久,没有留下一句话,自楚映雪的身旁离去。在即将消失在这间屋子的时候,他的言语轻轻传来“你很好,非常好。只可惜,我们是敌人,并不是朋友,我们永远也成不了朋友。”
朋友与敌人,往往只是一念。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划分,也很难划分。
南宫博清走了,带着那十二个人走了。
曲骆炳望着楚映雪道“你终究还是破了那一剑。据我所知,你是第一个自那一招之下活下来的人。”
楚映雪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破了那一剑,我也没有能力能够从那一剑之下活下来。”
“但是,你此时还活着,从那一剑中活了下来。”
“我之所以能够活下来,只是因为他的出手太快,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一点。”
“若是没有实力,再好的运气亦是枉然。”曲骆炳轻轻的叹了一句气,缓缓道“只怕这世上,再难找出一个人,能够及得上你的运气。只怕,只有你一个人能够自那一剑之下活下来,再也找不到另外的一个了。”
当楚映雪走出时,守在门边的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还在怀疑楚映雪——怀疑他究竟是人还是鬼?
只可惜,楚映雪并不知道那些人此时心中的想法,他也没有注意到那些人望向他的眼神,亦没有听到他们小声谈论的是事。
那些事,注定会成为他们心中永远也不解的谜,注定会成为他们永远也想弄清楚的谜。
只可惜,他们永远也解不开。因为,他们听到的所有的关于那件事的信息,都只是编制的故事,都只是一个想象,夸张离奇的想象。
这些想象,与那一个故事,就在楚映雪走出门的那一霎那,已经传遍全程,甚至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