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那一尊汉白玉并不感兴趣。”萧长风瞧着在影子前不断在面上涂抹的楚映雪笑道,“我只是对那几个人很有兴趣。真想瞧瞧他们是怎样的一个摸样。”
楚映雪在镜子前又重新审视一番,方才回过头笑道“说实在的,我也对他们很感兴趣,也想好好的瞧上一瞧。”
萧长风不禁笑道“能从铁公鸡身上拔毛的人,确实是很令人好奇的。”
楚映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他们能从他的身上拔毛,并非是他们的能耐。”
“哦?”
楚映雪又是一叹道“只因他别无选择,若是有一个选择,他也绝不会如此。”
萧长风并没有问为何没有选择,就在那两个字滚到嘴边,即将脱口而出之时,他猛然想到为何如此,不禁发出一声叹息,道“他确实没有选择。”
守财难,守财更加的不易,有时不得不为此付出令人心疼的代价。
李老头的屋舍没有有一点奢华,就连精致也达不到,只能够说实在平凡的紧,不像一个富人该住的地方。富人,该住什么样的地方,楚映雪却也说不清楚。或许每一个富人,都有自己的一种特殊的“癖好”吧。
对于这里楚映雪并不陌生,他来过三次,每一次都是不同的身份,但是每一次都是同一个目的——从李老头的身上拔几根毛,并不是他想瞧一瞧他暴跳的神情,而是为了那些被他压榨的人。
只有这一次不是如此,这一次,是因他而来。
院中有两株树——果树,树上结着红彤彤的果子,望着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摘下几个尝一尝。但是,不论伸出去的手有多快,也快不过李老头的眼睛,还有他的那张嘴。
楚映雪并非想要摘果子,他只是想抚一抚果子的那一层秋香。
但他的手还未触及果子,李老头的言语已经传到耳边,而且就在他的言语刚刚传道楚映雪耳中的同时,他的人也已出现在楚映雪的面前,恰好挡在楚映雪伸出的手指之前,令他不能够再向前伸出一分。
瞧着李老头满脸的紧张不安之色,额上滚着几点汗珠,那一对眼神,不住的望着树上的果子,似乎知道果子不曾少过一个,方才收起目光之中的慌乱,还有一缕怒意,嘴角之上挂着一抹有些猥琐的笑意,喘息道“不知萧大人来此。小老二有失远迎,实在罪过罪过,还望萧大人莫要怪罪。”
萧长风淡淡一笑,将望向那一排屋舍的目光收回,道“无妨无妨,是我未曾通知,实在抱歉。”
萧长风的面上并不见一分歉意之色,心道:即使我有心通知,却也不知该让谁通知。只因李老头的府中并不曾有一个使唤的丫头或是小厮。只有一人充当附府中的下人。
此时,那人正爬在桌子上打着瞌睡,面上不见一丝精神,只有掩盖不住的疲惫,仿佛从不曾休息过一般。
李老头将萧、楚二人引入屋中。瞧到桌子上趴伏着的那人,面上不禁拂过一层怒容,厉声呼道“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还不快起来,难道不知有贵客来访?”
那人被这一声呼喊猛然间惊醒,瞧着李老头面上的怒色,眼中不禁露出几分慌乱与不安,慌慌张张的自桌上爬起,。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矗立在李老头的眼前,茫然的望着他。
细细看他二人之面,不觉在二人的眉宇与唇角之间能够找到许多神似之处,简直如一个模子刻出两个人,只是其中一个老些,另一个却实在太瘦了些。
李老头瞧着那人矗立在自己的眼前,心中不免又生出一股怒意,大声呼道“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那人被这一声呼喝终于惊醒,连声道“是是是。”人随声而没,匆匆的望后堂跑去。
瞧着那人的身影,李老头低声自语道“白白的浪费粮食,连一点用处也没有。若非还能够做些琐碎之事,早已经你赶出去了···”冷冷哼了一声,重新换上一张笑脸,道望着萧长风道“败家犬子,令萧大人见笑了。”
就在萧楚二人刚刚落座,那一个瘦弱的男子手中捧着三只茶中匆匆而来,两只放在萧楚二人手边,一只交到了李老头的手中。便又慌张的退了出去,退的比来的还要迅速。
李老头望着望着萧长风道“不知大人来此有何目的?”
“哦?”萧长风笑道“没有别事,只是最近城中有些不太平,特来通知一声。”
“哦,原来如此。谢过大人关心。”李老头笑道。
突然面上的笑容瞬间的凝固,慢慢的缓缓上一层痛恨惋惜之色,心中不住的骂着那个奉茶的男子:连这一点小事也做不好。白白的浪费这些好茶,今夜定要扒你一层皮。
萧长风望着李老头面上的神情,不禁问道“何事竟然如此不安?”
李老头慌忙收回望向楚映雪手中茶杯的目光,面上勉强拂过一丝笑容道“无事,只因犬子不懂事,实在令小老二伤心。”
“哦。”萧长风瞧着李老头不住的望着楚映雪手中的茶杯以及自己手边的茶盅,瞧着他面上的神情,却也能猜个大概,不禁面上的笑容又添了一分。
李老头不住的叹着气,左瞧瞧楚映雪,右瞧瞧萧长风,再瞧瞧楚映雪手中的茶杯,不禁又是一阵心疼,又是一阵叹息,又是一阵哀怨。此时面上的神情不仅仅是痛苦之色,而且还添了一份焦急,还有一份浓浓的责怪伴着深深的恨。
就在李老头心中寻思着如何将这两个人撵出之时,刚巧有一个人影落入眼中,瞧着那人的身影,不觉将心中刚刚思到的言语忘却,目光却被那人手中的物件吸引而去,不曾瞧到此时萧楚二人此时眼中的笑意···
那人来到厅中,张着圆圆的眼睛,望着三人道“不知你们三人之中那个是李老?”
“阁下找他所为何事?”
那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不禁笑道“在下有一物想要与他换些银子。”
“哦?”李老头望着那人手中的物事笑“换银子为何不去当铺,偏要找他?”
“当铺兑的银子太少,难以解决我手中之事。”
李老头不禁笑了笑道“阁下又是因为何事才会这般着急?”
那人不禁又抹了一把汗水,大声道“当然是要紧之事,若非要紧之事,我岂会···岂会将手中的物事卖掉?”
“此物不会是不义之财吧?”
那人闻言,面上不禁浮起一层不悦之色,冷冷道“换不换,只一句话,何故出此言语?”
李来头瞧着那人的面色,不禁笑道“小老二曾经上过一次当,不得不小心。”目光又落在那人手中的物事之上,不禁道“可否令我瞧上一瞧?”
那人闻言,瞧了瞧李老头,又瞧了瞧坐在一旁的萧楚二人,面上不仅浮起一层为难之色,不禁又用力的抹了一把汗···
瞧着他的面色,李老头不禁笑道“此二人,其中一人正是城中的名捕,大可放心。”
那人盯着萧长风看了良久,方才道“好吧。”
李老头将此物捧在手中仔仔细细的看了良久,方才道“不知你想要兑多少银子?”
那人闻言,面上不禁露出喜色,道“五万。”
“五万?”李老头闻言一惊。
“难道你认为它不值?”
“值。”李老头面上不仅露出一丝难色,道“只可惜我没有那么多钱。”说完,将那件东西紧紧的撰在手中,伸了出去,“这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小老儿实在没有那许多钱。”
“你此刻有多少?”
“三万。”
“三万?”那人惊呼道“若非我着急,此物至少能卖出七万,你居然只出三万?”
“我并不是只出三万,而是我此时只有三万,只能够拿出这么多。”李老头笑了笑道“你总不会要我的欠条吧?”
“不,不要。”那人忙道,“我只要现银。”
李老头不禁发出一声叹息,细细的眼睛仔细的瞧着那人面上的神情,不禁笑道“我此时虽然没有五万现银,却有一物可以抵作两万两。不知···”
“那是何物?”
“一张地契,”李老头道“城南的一处良田。”
那人面上又出现了难色,额上的汗水又多了几分,不禁又用力的擦了擦汗水,猛然间用力的跺了跺脚,咬紧牙关道“好。”
李老头笑了,“你且稍等。”拿着手中的东西匆匆往后堂走去。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来,手中拿着一张地契还有一叠银票,面上带着歉意的神情,道“实在抱歉的紧,三万两现银,还差一百多两···”
那人闻言,狠狠到“一百两,就差那么一百两吧。”
又瞧了瞧李老头道“可否令在下再瞧一瞧它?”
李老头瞧着他面上难以割舍的神情,道“多看一眼,只会添上一些不舍,何必再看?”
“但是此物,毕竟是我家传之物,还望···”
李老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既是如此,你且拿去再瞧上一瞧。”
那人闻言,面上不禁露出了欢喜的神情,接过那物,捧在手中仔仔细细的瞧了好一阵,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口中低语几句,不舍得将他给与李老头的手中。
李老头接过,又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才将他收入怀中。
“这便是那三万两银票?”
李老头点了点头,却不知就在那人从他手中接过银票的时候轻轻的碰了一碰他的胸口——收起那件物事的胸口处。瞧到那人不曾细数那些银票,心中不禁又浮起一阵后悔,暗骂自己一声···
那人离去不久,萧楚二人便也告辞而出。
瞧着三人远去,李老头不禁欢喜的取出那件东西,但是刚刚取出,捧在手心,细细的一瞧,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换上一层惊色,高呼一声,晕厥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