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其实一点也不老。今年才刚刚四十出头,只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却有点像一个小老头,终年佝偻着他的腰,看起来就如一个驼背之人,但他却不是驼背,他的腰很直,直的如一杆枪。细细长长的眼睛,总是紧紧地盯着地面,仿佛地上有令他神往的风景一般。但是地上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一些流浪狗拉的屎;他也并不是在担心自己——担心自己不小心踩到****,或是掉进阴沟之中,他只不过担心错过地上的铜钱。
据说,他曾经并不如此,只是因为一次偶然,捡到了一枚铜钱,自此之后,便学会了这样的走路的方式,因为只有如此他才不会错过。
他可以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吝啬鬼,据说他此时心中有一个极其痛苦的心事:他有一个儿子,早已到了婚嫁的年纪,但是如今却依旧未娶,只因他不愿将自己的财物送给他的亲家。他一直希望自己应该有一个女儿,如此便不会送人家彩礼,只会收。
“李老头?”萧长风瞧着楚映雪道“谁是李老头?”
“这个人你一定认识。”楚映雪道“世上只怕再也难以找到一个与他一般的人,浑身上下一毛不拔。”
“原来是他。”萧长风不禁笑道“人若是不吃饭能够活下去,他定会开心的要命。”
“不弱,这样他定会剩下一大笔银子。”楚映雪亦笑道,“他又怎么会不开心呢?”
不禁却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只可惜,人若是不吃饭,一定会饿死的。”
萧长风道“若是少吃一顿却不至于饿死。”
楚映雪笑道“我想这个法子他一定知道,不然怎会那般的瘦弱。”
萧长风笑了笑道“但是,你们想要在这样的人的身上打什么主意?”
“你可知道他的家中藏有汉白玉?”
“难道并不是传言?”
“据我所知,他确实有这样的东西。”楚映雪不禁又笑道“若是没有,他又何故请来几位武师为他守家护院?而且据说那几个日子过得比他还要好,简直他们就是老爷,他只不过是他们使唤的下人而已。”
萧长风不禁又笑了,实是非常的好奇,道“这样的一个人,你们到底想要打他什么主意?难道不是那一尊汉白玉?”
楚映雪笑了笑,没有回答,但却是最好的回答。
“只怕你们谁也偷不走。”
楚映雪道“我并打算偷,我只是不想令他偷走而已。”
望着萧长风不禁又笑道“其实,我知道一件事,一件很有趣的事。”
“哦?”
“其实,那些武师并非有多大的能耐,就是一群骗吃骗喝的人。即使晚上有人在他们的面颊之上画一只乌龟,他们也不会发觉。”
“那为何这么多年也不曾听闻有一个人从他的家中将那尊白玉盗去?”
楚映雪笑道“那只是因为他们一只保护的那一尊汉白玉是假的,没有人会拿那一尊假白玉的。”
“那么真的究竟在何处?”
楚映雪摇了摇头,不禁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李老头藏在他被之中的那一尊也是假的,只不过比那一尊贵一些而已。”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真的藏在何处?”
“我想我们也一定会知道的。”楚映雪笑道“他会用法子,我们又何尝想不到呢?对付那样的人,其实用的法子很简单,即使是一个三岁的孩童也会使用。”
萧长风一怔,心中细细一思,猛然间笑了,笑的如楚映雪面上的笑容一般——就如一只老狐狸。
顾三娘却不禁好奇道“但是我却想不到。”
“其实这个法子简直笨极了。”
“究竟是什么法子?”
“等。”
“等?”顾三娘张着那一双美目不解的道“等什么?难道那尊汉白玉会自己跳出来吗?”
楚映雪笑道“当然会。”
顾三娘闻言,不禁一怔。不过面上很快的便浮出一抹笑容,娇笑道“原来如此,你简直就如一只狐狸。”
“我并不是狐狸。”
“你当然不是,”顾三娘笑道“他才是狐狸。你只不过是一个猎人而已。”
世上最狡猾的狐狸,也不曾逃出过猎人所设下的陷阱,但是他们却往往会从猎人的手中逃去。却也不分不清世上狡猾的是猎人,还是狐狸?
楚映雪并未在那里待上许久,就连手边的那杯茶也未喝完,便已离去。
但他却在临走之时,望着顾三娘说出了一句令他后悔的言语。“你为何不去认真的瞧一瞧你身边的那个他,而是只顾着瞧那个绝不可能的人?”
“你的眼中可曾瞧得见其他的人?”
楚映雪闻言,浑身一震,又瞧到顾三娘此时面上的神情,不禁浮起一层浓浓的伤心,却不敢令她瞧到,匆匆低下头,长长的叹息一声,缓缓道“也许,只因为她,我已经忘记了世上的所有人。”
“难道我又能够瞧得见其他的人吗?”
“至少你与我不同,你的身边···”
顾三娘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言语,浑身的颤抖道“你做不到的事,难道我能够做到吗?”
楚映雪闭上了嘴,良久方才缓缓的道“但我却不希望你与我一样,那一份痛苦不该你去尝试,而且,痛苦的也不只有你一人而已。”
此时楚映雪的眼睛已经望向了站在顾三娘身后那个人,仿佛就如她的影子一般的人。
顾三娘浑身一怔,却也不敢回头去望那个人,她怕,她的心中怕极了,已经开始微微的打着哆嗦···
挣扎许久,终究还是说出了那一句话,“若是没有她,你会不会?”
楚映雪瞧着顾三娘眼中满是期待的神情,终究没有回答她。也许他也不敢回答,怕令她更加的伤心,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缓缓的离去。
但是,他终究还是回答了那一句言语,虽然并未完全的说出口,但是如顾三娘这样的女子,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也许,楚映雪应该说出口,若是说出来,只会令顾三娘伤一次心,痛痛快快的伤一次,但是她定会从痛苦之中爬出来,但是他并没有,所有顾三娘的心中明白一件事:至少她在他的心中依旧是有一个位置——一个他放不下的位置,若是没有,楚映雪便不会为她考虑那么多。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一份期待,顾三娘才会更加的希望,才会更加的痛苦。
也许世上最伤人的便是这一份不舍,并非是那一句决绝。
楚映雪走了,就在顾三娘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之时走了。
他的步子迈得并不大,而且每一步看起来都十分的吃力,仿佛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够抬起他的腿,又会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够落下···
他的人影渐渐在顾三娘的眼前消失,但是他的人却在顾三娘的心中清晰。愈是清晰,顾三娘面上的痛苦愈浓。
、终于,顾三娘倒了下去,倒在她的泪水之中,几乎已将她的人完全的淹没···
站在顾三娘身后那个人,此时面上同样挂着痛苦,令人不敢去瞧的痛苦,仿佛瞧一眼,便会心碎一般的痛苦。
但是,他的眼睛却亮了,就在听到那一句“若是没有他,你会不会瞧得见我”时亮了,就在那一瞬间,他浑身的肌肉不住的颤抖,握紧的双拳仿佛能够将世间任何的事物摧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