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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信知蓬莱事,江上一飞鸥

新月照绿蚁,宝帘挂银钩。

别梦依归路,离樽送东流。

天涯有芳草,何处觅封侯?

信知蓬莱事,江上一飞鸥。

――《春夜送友人》

朋友很喜欢我的五言诗,说是“感情真挚、意境开阔”,所以他临行时,就赠送了一首《春夜送友人》。

首联便以对仗的形式呈现,正如王勃的“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那般工整,――“新月”对“宝帘”、“照”对“挂”、“绿蚁”对“银钩”,描绘了一幅春夜送别图。使我最得意的是“绿蚁”、“银钩”这两个意象,它们都是借代,带有颜色的借代,“绿蚁”即为酒,“银钩”即为月亮。

皎洁的月光洒入酒中,月影浮动不定,酒兴阑珊。明月挂在窗帘上,西风卷起窗帘,而月不动。我盯着酒杯,沉思你我今后的画面:今日一别,以后便只能在梦中看到你归来的身影。谁和我对酌解忧?唯有奔逝向东的河水可以陪我一饮余杯,共缈天地。岁与日驰,而君安在?

前些年流行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权当笑话,其实它的原句是苏轼的《蝶恋花》“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远在天涯一角,到哪里寻求功名?经年此去,只恐怕我们相见无期。

传说中有三座仙山;蓬莱山、方丈山、瀛台山。自始皇起,那些妄图长生不老之人对神仙的存在都深信不疑,可千百年来,谁也没有长生不死。

此处“蓬莱事”并不是求仙问道之类,而是指追逐荣华富贵那些徒劳之功。人世为蓬莱者无数,身在沉浮者又几人?就像杜甫所说“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所以,我确实知道“圣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道理,只向往淡泊自由的生活,如同江上的一只自在逍遥的白鸥。

陈子昂的《春夜别友人二首(其一)》“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是一首依依不舍的离别诗。王勃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是一首共勉仕途的离别诗。而我所写的《春夜送友人》,是一首劝诫友人的离别诗。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可能我的劝诫不符合现代人的价值观念,但我信奉这种品质,希望你也如此。

说起劝诫诗,我想到我写的《与友人诫书》“无暇看诗歌,天然自雕琢。性僻耽佳句,素朴还石磨”。虽说诗歌无暇,无须雕琢,但杜甫不是也说“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吗?如果你觉得自己的诗写得不好,就要反复修改,直到满意为止。我曾经将一首小令修改了三十多遍,一张白纸成了涂鸦才停笔。诗,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写,哪个真正的诗人没有一颗敬畏之心?

当今之文学,诗歌不比魏晋,散文不比唐宋,小说不比明清。古人所说“厚德载物”,文章可载道,白居易提出“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可是现代作家有多少人能认识到这点?

曰:信知蓬莱事,江上一飞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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