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天还没有完全黑,兄弟三人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翘首以盼。不多时,安禄山果然挎着剑回来了,三人都欢呼起来。
安禄山今天又是提了好大一块羊肉,一到家便忙活起来,为三个孩子改善伙食。安庆和也在厨房给安禄山打着下手,顺便学习着做饭。
“我不在的这几天,庆宗和庆绪表现怎样,家中有无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都好着哩!不过今早我爹派来个斥候说是要接我回去,结果被我给打发走了。”
“喔,你爹派人过来啦?”
“对呀,我看二叔你现在也忙得脱不开身,没时间管教庆宗庆绪,我要走了你就更加忙不过来啦,所以便想着多呆上两三年再回去,正好等二叔你这边安顿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也可以带着庆宗庆绪一道去洮州看看我爹和三叔。对了,还有我四叔。”
“庆和果然长大啦,若是庆宗庆绪有一个理解你二叔能达到你的程度,那我可就省心多了。”
“二叔过奖啦!”安庆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今天晚餐多奖励你吃两块羊肉!”
“谢谢二叔!”
饭菜上桌,庆宗和庆绪早就流着口水等候在桌边迫不及待了。一会安禄山也带着安庆和坐定了下来。
“庆宗,庆绪,我交代你们跟着庆和习武,不知道你们现在练得怎样了?到前面耍几招让我来看一看,然后再上桌吃饭。”
安庆宗和安庆绪面面相觑,互相拉了拉舌头,而后很不情愿地起身站到了桌前,把安庆和新近教的几招给演示了一遍。
安禄山皱了皱眉:
“架子倒是都摆了出来,只是力道不够,总感觉还欠点火候。这样,庆和你出来再给他们示范看看。”
“好嘞。”安庆和也起身站了起来,两人连忙站到一旁,把场地给安庆和让开。
安庆和抄着一根木棍便耍了起来,从头到尾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连贯而又不缺乎力道,引得安禄山也不由叫好起来。
“庆宗,庆绪,看到你们大哥没有,这才是标准,哪天你们要是合并起来能够赶上你们大哥的水平,我就谢天谢地了。不过就是这根棍子看着太不结实,要是哪天庆和你也用上一件称手的兵器,我想你一定会如虎添翼的。改天我回到军营,再帮你张罗看看,挑件合适的兵器。”
安庆宗和安庆绪又相视拉了拉舌头。
“来来,总体来说,我对你们这几天的表现还算感到满意,都过来坐下吃饭吧,来来,多吃些肉,庆和呢,这是奖励你的……”安禄山往他们三人碗里夹菜夹个不停,然后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哈哈笑着。
“二叔,你也吃啊?”
“不打紧,我在外已经吃饱了,你们直管自己吃。”
这一夜,吃得饱饱的三个人歪七竖八躺在炕上打着呼噜。安禄山轻轻走进了房间,给他们盖好被子,然后吹熄了灯,又蹑手蹑脚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虽然这两天并没有接到抓俘的任务,但军中日常的训练强度还是很大的。原本阿史那萃干说今天也要一并回来,但是操练完了之后就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气力了,便取消了回来的计划。但是安禄山上次走的时候便答应了他们今天晚上会回来,所以他还是打起了精神回来看看孩子们。
困倦的安禄山闭着眼迷迷糊糊就进入了梦乡……忽然,那是冲天的火光,整个村子都燃着熊熊大火,妇女和孩子在绝望的尖叫,其中还有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岳父,满身是火在绝望地奔逃……
“啊!”他禁不住叫出了声,随即惊醒了起来,一身的冷汗。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这些印象还是忘却不掉呢?一定是太累了、太累了…….他这样想着。
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异样,他的耳边竟然隐隐约约回响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声响。
有鬼?这一年多来,死在他手上的奚兵和契丹兵至少是数以十计了,如果当真有鬼魂索命,恐怕他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循着声音,他的目光落到了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上。
“不可能!”他的脑子里冷不丁闪过多年前的那则预言。
他顺手抄起了挂在床头的剑,拔出了剑鞘,缓缓起身,握着剑,走到了木箱旁边。
声音确实是木箱里发出的,“叮叮咚咚”,似乎是什么东西想要挣脱出来。安禄山把剑伸了过去,挑在木箱盖的边缘,缓缓挑开。
然而却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惊天动地的景象,直到安禄山最后一用力彻底揭开箱盖,里面也只是一堆从缝隙中透些幽光的衣物。安禄山又小心拨开了衣物,发现那柄青铜剑正安静躺在箱底,散发着淡淡的、幽蓝色的光芒,似动非动。
安禄山松了一口气,把剑收回了剑鞘,蹲下身想要拿起这把剑。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青铜剑剑身的时候,一种猛烈的灼痛感从他的指尖上袭来,同时剑身也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安禄山连忙缩回了手,猛地把箱盖盖了上去,但是这次箱中的响声却更加剧烈起来。
搞不好那假道士说的话还有几分可信,但是说他将来当什么天下之主,那是断然没可能的,说这话掉脑袋倒是有可能。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这剑真的是受了戾气被激活,倒着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这东西邪气太重,绝计不能再放在家中,万一要是哪天几个孩子误打误撞碰到这把剑,那必然有性命之虞。安禄山躺回了床上,注视着箱子,心里满是不安。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去后山把这件邪门的物件找个地方埋掉。
这一夜,安禄山愣是瞪着眼盯着箱子盯了一夜,没敢合眼。好容易挨到天快亮了,安禄山赶紧起身扛了个锄头去了后山刨坑,等着坑挖好后便回去把剑取来掩埋,趁三个孩子起床之前把剑处理掉。
费了好大的劲安禄山才把坑刨好。想那剑在箱子里蛰伏了这些年,这箱子定然也沾染了些许不详的降头,安禄山特地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刨了个大坑,打算把木箱也一并给埋下去。
坑挖好了,天也蒙蒙亮了,安禄山便想着赶紧回去取箱子。
可当他回到老宅推开厢房的门一看,不由吓得一哆嗦,后背一阵发虚,浑身也直冒冷汗:他发现箱盖被打开了,里面除了散乱的衣物外空空如也,铜剑已经不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