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承天国新帝登基,举国欢庆。
上官羿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竟然让上官浅韵为他亲手戴上旒冕,说什么他希望得到长姐的祝福。
上官浅韵对此只是冷冷一笑,信他上官羿的鬼话,她恐怕就要活不长了。
可在帝王登基当日,她还是捧了一回帝冠,不管心里多不情愿,她都是送上官羿登上皇位的人。
太皇太后坐在垂帘之后,望着上官浅韵亲手为上官羿戴上了十二旒的帝王冕冠,望着上官浅韵握着上官羿的手腕,将上官羿亲手送上了皇位,她缓缓闭上了双眼,心中一声叹息,这是上官羿在对龙儿示威啊!
阶陛之上,上官羿低声笑说:“皇姐,你终还是成全了朕的江山。”
“那皇弟可要坐稳这个江山了,别辜负了皇姐送你登上皇位的辛劳。”上官浅韵同样低声笑回他,她今日能亲手送他登上皇位,来日他若不仁德,她也会是哪个亲手拉他滚下皇位的人。
“皇姐,朕不会给你机会,让你拉朕下位的。这个江山宝座,朕定然会坐的稳稳当当。”上官羿反手握住她的手,缓缓转过身去,面对朝臣威严朗声道:“从即日起,朕得先帝看重而继承大统。大赦天下,凡是冤狱一律平反,罪轻者可释放,罪重者可减刑,死罪者可缓刑半年,以恩赐其众家。贫困之地减赋税三年,富庶之地减赋税一年。军中士兵,无战事之军中,可分批回家探望亲人,以慰众将士保家卫国之心,加以恩赏,论功赏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浅韵很想挣开上官羿的手走人,他倒是会拿国财收拢人心。
上官羿紧握着她的手,收起威严,面容柔和温笑道:“除了朕之母亲皇太后的封号,朕还要封朕的皇姐为定国大长公主,封赏九江郡与九真郡两处封地,让朕唯一的皇姐,做古今有史以来最尊贵的大长公主。”
上官浅韵根本不知道上官羿要做什么,她心中再多怒气,面上还是端庄温和道:“皇上,父皇给的封号不能废除,否则,你我便都是不孝了。”
她才不要当什么定国大长公主,因为,她从来没想过安定他所掌管的江山天下。
上官羿握着她的手,面对朝臣,神情严肃道:“朕从不曾想要废除父皇给皇姐的封号,朕不过是在除凝香长公主这个封号以外,再给皇姐一个尊贵的封号罢了。皇姐莫要推辞,毕竟,你是朕唯一的皇长姐。”
上官浅韵知道她无法拒绝上官羿的敕封,那好,她接受,白白多给她两处封地,她傻了才会不要。
上官羿见她不再反抗了,她便牵着他的手转过身去,拂袖拉她一起跪下,俯身叩首道:“孙儿感念皇祖母之慈爱,日后定然好好治国安邦,不负父皇对孙儿的期望之心。”
“好!”太皇太后在垂帘后苦笑,她除了说好,这时候也说不了别的了。
上官羿感谢过太皇太后之后,便缓缓抬起头直起腰来,跪在地上朗声道:“父皇在天之灵请安息,您曾经宠爱至极的小公主,她在承天国,依旧会享有最尊贵的身份地位,朕会敬重她这位皇姐,代您一生守护她安好无忧。”
上官浅韵脸色阴沉眯着眸子,她此时真恨不得一脚踹上官羿下台,这个伪君子,竟然存了用她来博贤德美名的心思。
上官羿微微转头,看向上官浅韵的眼神满是笑意,启唇无声的说一句:这一局,朕赢了。
上官浅韵也转头看向他,唇微动无声回一句: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上官羿似是很开心的笑了,眼底浮现宠溺之色,低声笑说一句:“任性的小公主,朕会一直宠着你的。”
上官浅韵对于上官羿的放肆,她眼底的怒色已转变成了杀意。她需要他来宠吗?因为他是一国之君后,她就是那只能靠他恩赏过活的人吗?
上官羿对于她的怒火,他只觉得心里更是愉快。也许他有点明白了,为何他父皇一生中,会这样宠爱她这个小公主,因为宠着一个人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而他众多女儿中,他还没找到一个可宠爱的小公主,那不妨在此之前,好好宠着他这位天之娇女的皇姐好了。
上官浅韵再次被上官羿拉起来,转过身面朝大臣时,二人脸上都已没了除庄重以外的任何表情。
上官羿握着上官浅韵的手,缓步走下阶陛,走到了展君魅的面前,伸手扶起展君魅,将上官浅韵的手交到了展君魅的手里,他温和淡笑道:“姐夫,以后有劳你照顾好皇姐了。她身子不好,你可要好好疼宠她。毕竟,她是上官氏皇族唯一的嫡长公主,尊贵无双,生来便是只能被人宠着娇女。”展君魅握住她的手后,便把她拉回到身边,望着对面威严的君王,他面无表情直视对方道:“公主是臣之妻,臣自然会爱惜珍视她,绝不会让她受到半分的委屈。”
“姐夫能这般说,朕和皇祖母就都放心了。”上官羿说完这些,便转身上了阶陛,挥袖落座,接受群臣的叩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文武跪地俯拜。
唯独上官浅韵一人傲然伫立,她这一辈子只跪过一个人,那便是她皇祖母,除了她皇祖母,谁也休想让她屈尊弯膝。
“众卿平身!”上官羿越看他这位皇姐,越觉得她可爱极了,真是个任性且骄傲的小公主呢。
上官浅韵在这场登基大典上,心情真是糟透了。
太皇太后也瞧出来了,她这小孙女今儿被上官羿气的不轻,她这老人家只能为了家和万事兴,亲自出面捧玉玺,交于上官羿之手了。
上官羿双手捧过玉玺,转身双手高举,以示群臣。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再次跪下叩拜。
上官浅韵看到了上官羿眼底的得意之色,她心中冷笑,能不能笑到最后还未知呢,竟然已是这般得意了,简直幼稚。
上官羿觉得以后的日子绝不会枯燥,他且等着看,看她这位皇姐要怎么去与他的那些妃子斗,想必一定会很热闹的。
去宗庙时,太皇太后虽然也去了,可那一套流程下来,她老人家的身子骨儿,可真有点受不了了。
故而到了最后,太皇太后摆驾回宫了,又是上官浅韵这位皇姐代劳,陪着上官羿一起举行完了登基大典。
上官羿祭告祖先时,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一切都规规矩矩按庄严来的。
等到了去城头见百姓时,上官浅韵再次被迫跟着去了。
上官羿笑看着城楼之下的百姓,他低声说道:“皇姐看到了吧?百姓可是很喜欢朕这个皇帝的,至少对于上官羽的死,百姓都拍手叫好呢。”
“上官羽该死,而你……最好不要成为一个也该死的皇帝。”上官浅韵,站在城楼之上,俯瞰下方被上官羿虚伪的假面愚弄的百姓,心中唯有一点庆幸,至少这次的皇权更替,没有波及到这些无辜的百姓。
“皇姐,其实你很善良,并不似表面这般冷血,可对?”上官羿看到了她眼底怜悯,她在怜悯这些百姓,或者在心里,她还在为这些百姓祈祷安康。
上官浅韵望着下方欢呼高兴的百姓,她眼底浮现柔光,可声音却是极其的冷淡道:“无论我是否善良,对于你,我都只会有恶。”
“朕知道,皇姐在气朕派人取走遗诏的事,可朕若不把遗诏取到手,恐今日与皇姐并肩而立在这城楼上的人,便不会是朕了吧?”上官羿有时会很不明白,他到底比上官珝差了哪里?为何他这位皇姐一直喜欢上官珝,而不喜欢他呢?
上官浅韵转头看向他,眸光淡冷道:“珝儿很心地仁善,纵然被人毒害,也不曾想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珝儿?”上官羿望着她,低声咬牙道:“皇姐能这样唤他珝儿,为何就是不肯唤朕一声羿儿呢?”
上官浅韵的手腕被他抓的很疼,她不想和这个又犯孩子脾气的他在此起争执,让下方的百姓不知所云的恐慌,只能无奈的唤他一声:“羿儿,放手。”
上官羿身子微微一震,果然缓缓的松开了手,望着她不悦的眸子,他很是开心的笑说道:“以后没人的时候,皇姐就这般唤朕吧,朕喜欢与皇姐这样亲近。毕竟,皇姐可是朕唯一的姐姐,唯一的姐姐。”
上官浅韵根本已猜不透上官羿要做什么,他明知道他们注定是对立的,为何还这样的费尽心思想与她亲近?
而这种亲近,又好似小孩子捉弄自己的姐姐,真是莫名其妙。
等登基大典结束后,便是上官羿坐着銮驾去游城,接受百姓的叩拜。
而上官浅韵在下了城楼后,便去找了展君魅,她才不想和上官羿继续呆在一起。
上官羿望着她疾步离去的背影,眼底的笑意逐渐变成了冷意,还是不愿意与他真心亲近吗?为什么?她明明是他唯一的姐姐,为何她能保护上官珝,能疼爱上官翎,却唯独不可以和他亲近一点点呢?
展君魅见她疾步走向他,他便也举步迎了上去,握住她有些凉的小手,望着神色不悦的她,低声笑问道:“怎么了?他在城楼上欺负你了?”
上官浅韵摇了摇头,望着皱眉道:“根本不懂他究竟想做什么,一个劲儿的想让我认他这个弟弟,还说我是他唯一的姐姐,理应该与他多亲近亲近。”
展君魅也对于上官羿今日的言行举动,而感到很是奇怪。不过,上官羿要是真有什么目的,也不过只是他手里的兵权,龙儿身后站着的那些势力罢了。
上官浅韵被他抱在怀里,她才觉得有一点心安。上官羿的举动太怪异了,让她因猜不透他想做什么,而觉得心里莫名的忐忑慌乱。
上官羿转头看向她的背影,也许这样因为害怕,而向展君魅寻求温暖怀抱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吧?
小公主,承天国生来便一直被人娇宠着的小公主,真正的是天之娇女呢!
展君魅与上官羿遥望对视,他看清楚了上官羿眼底的笑意,这笑意让他觉得很刺眼,他的妻子他自会宠着,无需别人来凑热闹。
上官羿收回了目光,上了銮驾,坐在这属于帝王的銮驾中,他只是幽幽一声叹息。都说为君者高处不胜寒,而在他登上那个位子时,却还有他的姐姐陪着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有她不惧他,他也不会觉得过于高高在上的……寂寞了。
皇姐啊皇姐,是你给了我野心,是你送我登上了那个位子,也是你让我害怕,害怕你终有一日会将给予我的一切,都夺走去送给了他人。
上官浅韵目送那帝辇銮驾离开,皱眉担忧道:“他很嫉妒珝儿,我担心珝儿再留在长安下去,会有危险。”
“不用担心,我会让墨曲安排人去保护他的。”展君魅也该随着帝辇一起游城,所以,只能拍拍她的肩安慰她几句,将她交给了持珠后,便去骑马追上要出城门帝辇去了。
上官浅韵在目送展君魅骑马离开后,她才带着持珠回宫去,她想去找皇祖母,依偎在皇祖母身边,她才会觉得安心无忧。
长乐宫
永寿殿
太皇太后在三日前,便从未央宫,搬到了长乐宫,此时她回到宫中刚用点汤水,便听宫人来报,说是她那小孙女来了。
“皇祖母……”上官浅韵进门后,便唤了声太皇太后,跑过去抱住了她老人家。
“唉!”太皇太后慈爱的笑应一声,抱着这委屈得不得了的丫头,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小龙儿了啊?”
“皇祖母,今儿太冷了,我怕冷。”上官浅韵虽然心里有很多委屈想与她皇祖母说,可这旁边伺候的宫人太多了,她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背后说一国之君的坏话。
“哦,怕冷啊?那陪皇祖母喝点热汤吧!这还是小展那孩子送来的鹿肉呢,熬汤可好了。”太皇太后心知她这小孙女为什么这般委屈,可上官羿而今已是一国之君了,她再是他的祖母,也不能真当着众人的面,说他这一国之君的不是去。
慈姑跪在一旁,拿起了一旁备用的小碗,盛了半碗鹿肉汤,笑着奉上道:“长公主且喝些汤暖暖身子,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备午膳,今儿您就留下来陪太皇太后多用点,省得她老人家小孩儿脾气一上来,怎么劝都不肯多吃点东西。”
“好,慈姑姑去准备吧,我今儿就留下来好好陪陪皇祖母。”上官浅韵在太皇太后面前能委屈撒娇,可在其他人面前,却从不会失了身为皇室公主的仪态。
慈姑笑着行礼退下去,她也瞧出来了,今儿长公主受了不小的委屈。
唉!也不知这个新帝又做了什么,竟然让长公主这般的委屈。
上官浅韵在慈姑走后,她便挥手让那些宫人都退下去了。
持珠转身也出了去,有她守在门口,一直苍蝇也休想靠近。
上官浅韵在殿内只有她们祖孙后,她才开口道:“皇祖母,上官羿对我的态度很奇怪,他似乎很想与我亲近,这让我很是忧心,怕他是在打子缘手中兵权的主意。还有便是……您背后的安家和我背后风家,还有小皇姑的暗门势力。”
太皇太后闻言只是摇头一笑,叹气道:“他的如意算盘是打的好,可其实……龙儿,你背后最大的势力不是风家和安家,也不是小展手里的兵权和皇祖母手里的一半虎符。而是……是唐氏。你这个凤女无论如何,唐氏都必须要承认,这是凤王的遗命,唐氏上下谁也不能违背。”
“唐氏?”上官浅韵从来不曾想过唐氏,因为她九舅舅不喜欢她,她大舅舅更是可能会与展君魅结仇,故而,她从不曾想过她的背后会站着唐氏。
太皇太后望着她道:“无论你想没想过,唐氏都会是你最强的后盾。龙儿,你不遇危险则已,一旦真有人伤了你,唐氏必然会倾尽全族之力去毁灭对方。因为……凤王之位传女不传男,凤女便是世袭的凤王。”
“什么?凤女便是世袭的凤王?”上官浅韵为此而震惊了,在凤王札记中,她从不曾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所以她一直以为,唐氏只有家主和少主而已。
从不曾想,原来唐氏真正能当家的人,竟然是凤血继承的女子?
“是,凤女,便是新一代的凤王,唐氏从来都是母系族群,在凤王之前便是。”太皇太后本是不想这么早告诉她这些的,可唐昆已经来了长安,她老婆子可不想唐昆欺负她无知的孙女去。
上官浅韵震惊的都傻了,唐氏这些年来,当家的不都是男子吗?怎么会是母系族群呢?
“这件事,你回去后可以问问花镜月,皇祖母之所以告诉你这些事,便是让你不用怕唐昆那老匹夫。他若是有舅舅的样子,你便敬着他。他若是没有舅舅的样子,你只管端起凤女的架子来,一点都无须与他客气。”太皇太后说这些话时,便尽是展现她护短老太太的不讲理。
上官浅韵望着她家护短的皇祖母,又去撒娇的抱着她老人家说道:“皇祖母,还是你疼我,有您撑腰,我谁都不怕。他自重,我便敬着他。他不自重,便休要怪我给他难堪了。”
她有了这个身份,还怕促不成她表哥和表姐的亲事吗?
太皇太后伸手点了她额头一下,对她又交代道:“在唐氏中,其实是有两个当家人的。一个便是主掌家族经营的唐昆,另一个是无忧仙谷的谷主唐旭,他平素不会出谷,一旦出谷便是有大事,为十大长老之首,权利与家主同等。”
“唐旭?”上官浅韵微皱眉,感觉唐氏比上官氏皇族还复杂。
“唐氏的分歧是在两百年前,唐昆一脉想废除母系传统,而由男子掌管唐氏。可唐旭一脉的先祖却坚持维护凤王为主,因此,他们而今虽然表面看似和平相处,一旦遇上攸关凤女之事,他们两脉的人必然会因坚持不同,而兵刀相见成对立局面。”太皇太后要将她对唐氏的那点了解,都告诉她的小孙女,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上官浅韵是真不想和唐氏有什么关系,一个上官氏就够让她头疼的了。
“龙儿,人生在世,总是有太多无可避免的事,而这些事,你是逃避不了的。皇祖母希望你能勇于面对,毕竟这些本就该是你的,或者该说,它是属于你母后的。”太皇太后一生都在维系上官氏与唐氏的和平相处,唯独在上官浅韵下嫁展君魅这件事上,她一反常态的破坏了两族的和平。
上官浅韵望着她家皇祖母,感到很奇怪的问:“皇祖母,你怎会知晓如此之多……唐氏的一些事,不该是秘密吗?”
太皇太后伸手抚摸上她的脸,叹息一声,追忆往事道:“在我三十岁那年,你外曾祖母便去世了。在你外曾祖母去世的那夜,我偷偷去安家送了她老人家。也是那夜,我才知道我的母亲,她原也是唐氏的人。”
“外曾祖母是唐氏的人?”上官浅韵是知道的,唐氏的人从不与外人通婚,唯一世代联姻的,也只有上官氏而已。
“是啊,你外曾祖母是唐氏的人,而且,还是拥护凤女一脉的嫡出大小姐,乃唐旭的亲姑奶奶。”太皇太后今日说了太多事,而她真怕她这小孙女一时承受不住,毕竟这些事提起来,每一件都令人震惊不已。
上官浅韵沉默的垂下了眸子,她的确有点承受不住,这一件件的事,太令人震惊不已,也太不可思议了。
太皇太后与她说了这么多,也已算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只愿她以后的路,能走的不那么艰难。
上官浅韵陪太皇太后用过午膳后,便离开了长乐宫,她想要出宫去找花镜月问问,到底凤女于唐氏而言是什么?
郎中令车尚带人拦阻了她的去路,拱手低头道:“长公主,皇上有命,今夜会有国宴,请您移驾昭阳殿,哪里已为您准备好了衣饰。”
上官浅韵眸光冷然的望着敢拦她去路的车尚,她一句废话也没与对方说,挥袖拔出持珠手里握着的剑,带着劲风一挥,便架着在了车尚的脖子上。
车尚惶恐的单膝跪地,低头拱手道:“请长公主息怒,臣也不过是遵旨办事。”
上官浅韵素手握剑,剑指着车尚,冷然启唇道:“车尚,你信不信就算本公主今日将你杀了,你也只能是白死,并且还要背上一个冲撞本公主的罪名。”
“臣,信!”车尚当然明白,而今上官羿刚登基为帝,根基不稳,还不会明着与展君魅起争执。
而这位长公主殿下……莫说她的驸马是展君魅,单只看上官羿登基后对这位长公主的态度便可知,就算这位长公主把宫中闹得鸡犬不宁,上官羿也不见得会对她说一句重话。
谁让人家是皇姐呢,这皇室中唯一的嫡长公主,帝王唯一的姐姐,生来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尊贵无双。
上官浅韵手腕轻转收了剑,将剑递给了持珠后,便神情淡冷道:“带路。”
“是!”车尚庆幸他捡回了一条命,起身后,便吩咐人抬来了八掆舆,低头伸手恭敬道:“长公主请!”
上官浅韵双手交叉置于腰腹,举步端庄的走过去,转身轻拂袖坐上八掆舆,脸上神色冷寒如覆了冰霜,眸光平静无波的让人心生畏惧。
车尚暗松了口气,前头带路,护送这位长公主前去未央宫的昭阳殿。
上官浅韵这一日过的很气闷,一路上望着这高高的宫墙,长长的宫道,林立的宫殿,她都不得让持珠去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个干干净净。
车尚一路上都很忐忑,就怕这位长公主中途变卦,忽然又闹公主脾气,不愿意前去昭阳殿了。
不过好在这位长公主殿下没闹,他顺顺利利的把人护送进了昭阳殿,回头便吩咐人去把这里的事,告诉上官羿那位皇帝陛下去。
上官浅韵进了昭阳殿后,望着如旧的昭阳殿,心里有点闷闷的,好似有怒气宣泄不出来了,让她憋闷的头晕目眩,整个人都虚弱的要人搀扶。
持珠搀扶着她走过去,伺候她坐在桌边的锦垫上,才关心的问:“公主,要把容雅她们召进宫来吗?”
“不必了,我只是有些胸闷罢了,让他们都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上官浅韵以手支着头,神色疲惫的闭着双眼,她需要好好想,想想上官羿今日种种古怪行径的目的,想想唐氏的那些事。
持珠起身无声的退下,带走了宫殿里伺候的所有宫人。
上官浅韵手肘放在桌面上,单手支撑着额头,没多大一会儿,她便不敌困乏的睡着了。
在睡梦中,她梦到太后拿着一把匕首,捅进了她的腹中,她无力的倒在了血泊中。
而当她惊醒后,便看到上官羿坐在她身边,笑问着她:“皇姐做了什么梦?梦中可有羿儿?”
持珠在外守了一会儿,便走进来瞧瞧,结果就瞧见她家公主脸色绯红,满头大汗,显然是在做噩梦。
上官浅韵被人呼唤着惊醒过来,面前那还有上官羿那个缠人鬼,有的只是担忧她的持珠罢了。
“公主,先喝杯茶。”持珠倒了一杯温茶给她,见她喝下去后,她才拿出随身的素帕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上官浅韵脸色苍白,苦笑一声:“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公主,天色不早了,您该梳妆了。”持珠也不想去参加此次的国宴,可这次的国宴出了庆祝上官羿登基为帝,还有便是为穆齐尔送行。
“去准备吧!”上官浅韵感觉这一日过的真是累,上官羿那个阴魂不散的,连她睡梦中也不肯放过她。
持珠低头行礼退下去,今夜要泄露一件事,那便是夏江通敌叛国的罪行。
闪电从外面回来了,一回来就去找它家主人。
上官浅韵将闪电抱在膝上,素手轻柔的抚摸着闪电身上柔软的毛,不开心嘀咕道:“闪电,我忽然好不喜欢宫里,以前是因为上官羽和太后母子,以后……只一个上官羿就够我头疼的了,还不知道南露华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闪电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眯着眼很是享受它家主人的顺毛。
上官浅韵觉得她该给闪电找个媳妇儿了,不能让闪电风流的到处留种,那可是会乱套的。
是夜
皇宫中举办了重大的国宴,这次还是临华殿,招待的出了各路诸侯与朝中大臣外,还有的便是穆齐尔这位番邦汗王。
上官羿在众人都到了后,他自然也就携手红樱来了。
而今的红樱一身华美的宫装,冷艳的若雪中红梅,已被上官羿封为樱夫人。
穆齐尔很奇怪的望着形单影只的展君魅,真是奇了怪了,他身边竟然没有上官浅韵那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驾到!”
众人闻声皆转头看向门口,而今谁不知道,除了皇上的姑姑外,也只有一位长公主,能被加以“大”字了。
上官浅韵一袭鹅黄的长裙,广袖垂膝,裙摆拖地,身上披着装饰的毛领小披风,镶嵌珍珠的金色头饰,冷然的神情如冰似雪,举步端庄的走了进来。
上官羿很满意他家皇姐的打扮,端庄不失俏丽,严肃不失明媚,华贵不失飘逸,尊贵而美丽,这才该是他承天国最尊贵的公主。
上官浅韵虽然不是最后一个到来的,可她却是在上官羿之后来的,当然会引起众人的十分注意了。
“太皇太后驾到!”
上官浅韵闻声便转过身去,身上的环佩因她的一个转身而叮咚脆响,那由留仙裙改变的曲裾散开在地上如花绽放,身后披风掀起飘逸的香风阵阵,她举步向着门口迎去,留下一抹神秘的背影令人回味。
太皇太后被慈姑搀扶着一进门,便看到她那小孙女迎了上来。
上官浅韵走过去,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好!”太皇太后慈爱一笑,伸手扶住她的手,牵着她的手那红地毯走去。
上官羿自然也从座位上起身迎上去,拱手作揖一礼:“孙儿恭迎皇祖母大驾!”
其他人也一个个的起身,走出坐席后,便一起齐声跪拜。
“孙儿拜见皇祖母!”
“儿臣拜见母后!”
“臣等拜见太皇太后!”
“都起身吧!”太皇太后淡淡说一句,并没有去伸手扶起上官羿。
上官羿缓缓抬起头,笑看太皇太后道:“皇祖母,孙儿扶您入席。”
“嗯。”太皇太后伸手向上官羿,给上官浅韵使眼色,让她去找展君魅去。
上官浅韵松开了搀扶着她皇祖母手臂的手,转身向着展君魅身边走去,二人的手相牵着,随着众人一起回了坐席处。
上官羿将太皇太后搀扶入座后,他才回到了主坐上,身边坐着伺候他的红樱,二人瞧着倒也是般配。
乐声起,舞姬飘然入殿,举手抬足见飘逸步轻盈,折腰旋转,彩带飘舞。
穆齐尔在与上官羿互相敬酒后,便又敬酒了太皇太后一杯酒道:“本汗敬太皇太后一杯酒,您是一位让本汗敬重的老人家。”
“穆齐尔单于,请!”太皇太后端起青铜酒爵,笑回敬穆齐尔一杯,抬袖遮面,浅抿了一口酒水,随之置酒爵于棚足桌案上。
展君魅倒是没与众人客套互敬酒,不过柳亭敬他的这杯酒,他喝了。
上官浅韵对柳亭只是微颔首淡淡一笑,这位柳丞相,无论怎么说,也帮了她不少忙,她也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
柳亭温然一笑回礼,望着上官浅韵的眸光,永远都是像是在追忆过往,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与她在曾经,到底是否有相识过?
展君魅对于柳亭这种追忆的神情,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难不成,龙儿和柳亭还有过曾经?
上官浅韵前世是与柳亭有些关系,不过今世……她还真不曾与柳亭有过牵扯。
正在大家观赏歌舞之时,忽然临华殿门外飘起了花瓣雨,一条白绫飞来,一名女子入从黑夜中踏风而来,金铃清脆的响起。
太皇太后望着旋身落地在殿中的上官思容,不明白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宗正大人一瞧见上官思容到来,便起身迎了上去,拱手作揖道:“见过持令尊主,不知您今夜驾临,是有何吩咐?”
上官思容在官员中,找到了夏江的身影,挥袖甩出白绫,便将夏江给揪了出来,声音寒冷道:“通敌叛国,夏江,你可知罪!”
“通敌叛国?”宗正大人闻言也是一愣,这位夏大人,竟然通敌叛国?
夏江与月氏国的来往一向很隐秘,他不知道这位持令尊主到底是如何知晓他通敌叛国的?
上官羿是第二次见到这位神秘的持令尊主了,这一次有四周的灯光照耀,他瞧见那位持令尊主的眉眼,竟然是那样的年轻。
上官浅韵淡定的饮一口酒水,启唇淡冷道:“夏江,你与月氏国来往的书信,我可已全部交给持令尊主了。而今你唯一能做的,便是俯首认罪,不要再多做任何的无谓反抗,以免会死无全尸。”
夏江猛然转头看向那位美丽却带刺的长公主,他摇头坚决否认道:“臣没有通敌叛国,这等满门被诛的罪名,臣绝对不会认,还请皇上明鉴。”
“冥顽不灵。”上官浅韵淡冷一笑,吩咐道:“持珠,把他的罪证上交给皇上。”
“是。”持珠将随身带着的小包袱,走过去交给了文尚。
文尚双手捧着包袱,走上阶陛,跪地低头,将桌案上的包袱,给打了开。
上官羿随手拿起一条布条,看了看放下,又拿起了一块白娟,上面写着交易契约,他怒而将白娟丢了出去,怒喝道:“夏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通月氏国,意图谋取我承天国边塞城池。”
夏江难以置信的爬行过去,捡起那白娟双手颤抖的看完,果然是他与火寻恨签订的合作契约。
上官浅韵纤指把玩着那只青铜酒爵,声音淡冷如初道:“现在后悔,已是晚了。夏江,上官氏的江山既然能稳固千年,便不是你一个贼子可以轻易动它分毫的。窃国者,皇上,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满门诛灭!”上官羿要不是因为刚登基,他还要为自己塑造仁德的形象,今儿便会直接下令诛了夏江的九族。
上官浅韵淡淡一笑,转头看向她那位小皇姑,道了声谢:“劳烦持令尊主来这一趟了。”
上官思容该做的已做完,这里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了,挥袖转身,如来时便飞花满天飘走了。
上官浅韵真是服了她这位小皇姑了,总是爱整这些排场,神神秘秘的让人好奇。
夏江自知自己全家都活不了,他心中自然仇恨上官浅韵这个揭露他罪行的人。
“皇姐小心!”上官珝与上官翎同时出声,前者正准备起身,后者以快步跑了出去。
“龙儿!”太皇太后一声惊呼,她老家人便受刺激过度的抬手扶额,倒在了慈姑的身上。
展君魅抬手握住了夏江握着匕首刺来的手,深邃的凤眸中杀气浮现,五指用力便折断了夏江的手腕,骤然起身而出,伸手掐住夏江的脖子,一用力,便当场杀了夏江。
上官浅韵倒是还很淡定的坐在那里,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她小皇姑来此揭露夏江的罪行,她让持珠奉上夏江的罪证,上官羿下令诛杀夏江满门,夏江在毫无生路之时,对她进行刺杀之举。
只不过,这里出了点意外,持珠没有展君魅出手快,夏江最后没能死在持珠的剑下,而是死在了展君魅的手里。
众人全都被吓的禁了声,展君魅多年前就君前杀过人,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竟然又见到这活阎王君前杀人。
此时,所有人的脖子,都感觉凉飕飕的,好似自己也随时会被拗断脖子一样,忍不住暗暗吞了口唾液,心跳扑通扑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