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一件不祥之事笼罩秦宫。陨石之上有“今年祖龙死”的刻字之事报上朝廷。为此陛下大发雷霆,然后便是独自深锁,不召见任何人。
祖是人之始,龙是君之象,民间已经流传出种种流言,相信他也明白,刻字中的祖龙便是指他!
我惊异诸如此般的历史事实果真是随历史前进的车轮在逐渐出现。那么,我一直担心的事情是否真的会发生?既然我知道历史的发展,那么我是否有力量可以扭转历史?
我来到咸阳宫,赵高伫守在外,“踏雪姑娘,陛下说任何人都不见,姑娘请回。”
任何人都不见?难道这样的诅咒真的令他如此震怒?
我默默的回到偏殿等候。或许经历了这么多事真的该让他好好静一静。
次日清晨
我再次来到寝殿。没有宫女内侍伫守,连赵高也没了踪影。我推门走进内寝,只有瑶红在寝殿内打扫。
“瑶红,陛下呢?”
“昨日夜里去阿房宫了,怎么,你不知道?”
“昨夜?都带了谁去?”我的心陡然一沉。
“就只带了赵大人。”
我懊恼之极。昨夜我应该守在他身边哪儿都不去的。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岂是不是……
“踏雪,怎么了?”
不等瑶红继续问下去,我飞奔出咸阳宫,骑上了流云就匆匆赶往阿房宫。疾风在耳边呼啸,不能顾及春寒料峭,只想见到他,尽快见到他,立刻见到他!
念伊阁
我知道他到阿房宫就一定会在念伊阁,一到阿房宫我跳下马飞快的朝念伊阁奔去。所幸,赵高还在阁外侍侯。
“踏雪姑娘?您怎么来了?”赵高见到我疑惑的问。
“赵大人,陛下在阁内吗?”我焦急的问道。
“陛下独自在阁内追思,吩咐不让打扰。”
“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隐约感觉今天一定是什么非常重要的日子。
“今日是阿房姑娘忌日。每年的今日陛下都会在阁内追思阿房姑娘。”
“原来如此!”
听赵高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大石终于放下。这么特殊的日子的确是该在这里度过。
“这里有小人伺候,姑娘还是请回吧。”
“不,我留在这里等陛下。”
我固执的留下来。虽然知道他没事,但我还是要亲眼见到才能真正放心。我在念伊阁阁前的台阶上坐下来静静等他。
不久之后阁内传出了低歌:
邯郸逐客放君去,重返故乡旧咸阳,
十年一觉漂泊梦,往事如烟忍相忘,
君家遥隔万重山,茅屋柴门柳拂墙,
但有白鹤举双翼,春风渡我过寒江。
同样的歌曲从他口中唱出又增添了几份哀伤的味道,本就是阿房唱给他的歌,而今英雄安在,佳人已逝,怎能不伤?
动情的低歌感染着阁外的我,我一直知道,在他的心中,死者永远都比生者重要,而每年她的忌**都会独自锁在阁内独酌,哀哀低歌。
我不想打扰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时光,独自在阁前坐到日影西斜。这时,赵高进去请陛下用膳。
“陛下,陛下……”赵高唤着。
我心里一惊急忙冲进阁内,见他独自坐在地上斜靠水晶棺沉睡,手里还握着一个空的酒壶。
“陛下。”我轻声唤道。
“看来陛下是喝醉了。”赵高说道。
还好,他只是醉了。如果醉了能不心伤的话,那醉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姑娘,依小人之见还是扶陛下回榻上休息吧。”赵高道。
“呃……”我知道他一定不愿意离开阿房,或许在这里他若醉了,在梦里还能梦到阿房,便自作主张的说,“我看不用了,有我在这里陪陛下就可以了。”
“那小人去拿盖的来,免得陛下着凉。”
赵高取来狐裘替陛下盖上然后退出阁内。我也坐下来静静的守在他身边。他睡得很安稳,或许正梦到年少时在邯郸的日子吧,脸上竟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我这时才得以有空环视四周,阁内的周围全都放着千年寒冰,寒冰上堆满了大片大片的金菊子,阁顶悬挂着大颗大颗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亮照射着寒冰上的金菊子,光线折射进水晶棺,泛着金黄色的光辉。棺内的佳人紧闭美目,姿态娇人,仿佛在沉睡一般。我感叹水晶棺的神奇,感叹一段凄美的爱情。
我回想起我魂归冥界时的情景,阿房的嘱托、我的承诺,我时时刻刻铭记于心。隔着水晶棺我对阿房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守着他、陪着他的。”
夜幕渐渐落下,他还在沉睡。我静静的看着他,生怕少看他一眼会另我遗憾不已。两个时辰过去了,见他眼皮轻轻颤动了几下,他醒了。
睁开惺忪的睡眼,他看到了我。他看看我,又侧脸过去看看水晶棺里的阿房。
“雪儿。”
“陛下,请恕雪儿擅闯之罪,陛下喝醉了,我实在是不放心……”
他微微一笑,“没事,没事。”
他动了动身体,估计长时间的睡姿令他身体有些僵硬。
“什么时辰了?好象天都黑了。”
“酉时了。”我回答道。
“朕睡了这么久?你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就来了。”
他抬眼看我,并没有说话。
“陛下,饿了吧,我让人传膳。”我站起来走出去吩咐宫女传膳。
膳后我陪他漫步在阿房宫里。
“雪儿,最近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朕觉得很累,想出去散散心。”
逸云与林光夫人相继辞世,蒙恬与扶苏都远在上郡,即便是当年叱咤风云、并吞六国的大英雄,在眼见了身边的故人一个一个相继离去之后,也难免有些落寞。
“陛下想去哪儿呢?”
“朕想离开帝都出巡,视察天下,一路东行……”
我的心像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是天意?是命运?他真的要出巡!是不是该来的总是要来?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逃过悲剧的命运?若是此次出巡他会永远也见不到咸阳的飞雪,永远也见不到骊山的日出!
“不能去,不能去……”我急呼。
“雪儿,你怎么了?”他惊异我的反常。
“我……我……”我一急,只觉得头有点晕,似乎有些站不稳,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我已经躺在榻上,陛下坐在榻前守着我。
我坐起来,“陛下,我……我怎么了?”
“御医说你着凉了,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好,加了急火攻心,就晕倒了。”
还好只是寻常的感冒,想起晕倒之前的事,我担心的问:“陛下,出巡的事……”
“好好歇着,这个你就别管了,朕自有打算。”
眼见他似乎是真的累了,若是不出去散散心,是不是会令他更加身心疲惫?我苦苦的在矛盾中挣扎!
早朝上陛下当众宣布了出巡的打算,然后命人为出巡做各种准备。无论过程如何,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我知道事已至此,再无回旋的余地,我寻思着是否该将实情告诉他,可是我又如何能说得清楚?谁会相信我是来自几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谁会相信他将死在回咸阳的途中?谁会相信大秦帝国将二世而亡?谁又会相信他日赵高将活跃在政治的舞台上让胡亥成为傀儡皇帝?而我所说的事实件件都将触怒龙颜,危及社稷。我不怕死,就怕有人趁机兴风作浪说我妖言惑众,然而出巡照样进行,那时我就连在他身边适时把握扭转乾坤的机会都丧失了。几经思量,权衡利弊,我还是决定保守秘密,只能尽我的最大努力力挽狂澜。
陛下决定让右丞相冯去疾与一些官员留守咸阳,其他人员一律随行。赵高此时因监工骊山陵墓有功,此次随行,为陛下驾车。胡亥请求随行,在赵高的鼓动之下,陛下终于答应让胡亥随行。还特派蒙毅统率一支人马,作为先导,在前面开路。很快,他的第五次出巡即将开始,而这一路,我绝对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