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不要这样活着了。
天天活在白祭的阴影之下,我都受够了。
我伸出手,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我想要去够那柄从千陌手中掉下来的银剑,可是忽然,一双黑色的长靴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的手指一滞,随即缓缓抬眼,正对上的,是星御一双冷漠的眼瞳。
“安茗夏,”他看着我,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果然就算是我这样的人类杀了他们神魄者的精英,星御还是可以如此的镇定和漠然。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为什么呢?
我唇角一颤,露出淡淡的浅笑,并未退缩什么,看着他道,“鬼才知道吧。”
星御没有再问我什么,只以冰冷的声线缓缓开口宣布,
“神域界巫女副总使大人安茗夏,擅自动用封祭之术杀害神域界雾族少主千陌。从今日开始,封印其全身灵力,关入叠魂塔第二层,以寒铁禁锢四肢并禁止任何人探望,非诏不得出来。”
我看着他,淡淡的笑了出来。
自千陌被我无意杀了以后,我就被关进了叠魂塔第二层内,被关进去以后,我忽然发现之前被软禁在皇庭底部房间里的生活简直要比塔内的生活好的太多太多了。我所处的那一所监牢内,跟之前静凰被关的那一间很像,宽阔却阴暗至极,只有墙壁最顶上有一扇毛玻璃窗户,无论在何时何地,外头的光芒永远只能十分模糊的照进来,让人无法分清那究竟是太阳的光芒还是月亮的。自然,也无法算清楚,我究竟在这个叠魂塔内,关了有多久。
我坐在简陋的床铺上,双手的手腕被精铁的铁链锁了起来,那精铁的铁箍上画着神秘的符文,内里的机关可以在锁在人手上的时候同时朝人的每个手上扎进十二根细细的钢针,在我被羽冥然戴上这副铁箍的时候,痛的几乎要立刻翻白眼死过去。
封祭之术,也在那一刻彻底的被封印了起来。
千陌真的是我杀的么?为什么现在想起来,还是跟做梦一样?
我看着戴着手铐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
外头的走廊墙壁上闪着晦暗的火苗,昏暗的光线将整条走廊的气氛拉的十分阴森诡异。忽的,我好像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我微微抬头,有些奇怪的望向铁栏杆外头。
只见镜沫离一身银白绣海棠纹裙裳的站在漆黑的精铁栏杆外,因为走廊的灯光十分昏暗,我几乎看不见她此时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不过,也就是以前那种冰山一样冷漠的脸吧?
“安茗夏。”她的口气也跟以前一样淡漠,我不由冷笑一下,果然像镜沫离星御羽冥然这样的人,哪怕是神域界和现世现在即可都消失了,这三个人的脸上也不会出现任何震惊的表情吧?
心理素质真是过硬啊。
“为什么不说话?我在叫你,你没有听见吗?”沫离的声线漠冷的像是冬日里的雪风,吹的让人头疼。
“哦,那你帮我把这个打开。”我将被铁链锁着的双手伸了过去,“能打开吗?”
“安茗夏,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很闲?”沫离的满脸漠冷,“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么?”
“错?”我淡冷笑道,收回手,眉目微皱,“我哪里有错?”
镜沫离突然伸手紧紧握住面前的漆黑精铁栏杆,清冷道,“安茗夏,你不觉得自己有错是吗?你可是杀了人的啊,千陌被你所杀,连之前那位仙岚族的长老也没能挺过去在昨晚已经去世了。两条人命,你还觉得自己有理吗?”
仙岚族的长老?
我猛的偏过头狠狠瞪着她,“我没杀那个长老,你们不要随便将杀人的帽子往我头上扣!”
“你没杀他?他身上到处都扎着你的樱刃,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认错,你知道大家在外面帮你说了多少好话吗?!”
我猛然站起身,几乎是冲到她的面前,手抓着栏杆跟她面对面喊道,“那老头子身上的确是我的樱落雪,可是扎的每一处都不是要害的地方!他怎么会死?怎么会死?!肯定是有人做的手脚……你们不去查清楚,现在来怪我,你以为我真的傻到帮人背这个黑锅吗?!”
“安茗夏!”镜沫离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惜,“那伤口跟你的樱刃比过,符合你的刀口你不知道吗?我和星御皇殿下怕长老那边请来的医疗术士对你不利,特意让碎音重新查验了死者伤口,那很明显就是你的樱落雪造成的,在他的胸口处,那枚樱花扎穿了他的心房,才导致他的死亡!”
“你骗人!”我低低的笑了起来,“我跟他起冲突的时候都多少天前了!扎穿心房?你骗鬼啊!怎么不立即当场死亡?偏偏拖那么久才……”我唇角一颤,“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有什么用?!”镜沫离完全不再顾忌自己平时的仪态,她死死的瞪着我,“安茗夏,现在是你杀了人……你是不是不知道在神域界杀人的后果啊!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承认!”
“我不会承认的!”我反驳道,“我没杀那个老头子!千陌是我杀的,反正我都杀了人我难道还会怕多承认一个吗?不是我杀的就不是我杀的,那天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死老头根本就没有被我伤到要害!”
“安茗夏你!”镜沫离气的说不出话来,只眼瞳发颤的看着我。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说你,星御皇殿下正在和那些长老谈判对你的刑罚,那些长老说要将你即可斩杀在所有神魄者和神巫女的面前,连你的亡灵都会被他们诅咒,将会被放逐在沼泽荒原里,永生永世都不得再转世为人。安茗夏!星御皇殿下和羽冥然邪澈他们已经在为你据理力争了,说千陌也犯下了不敬星御皇殿下的罪名,你不过只是替星御皇殿下教训他而已……我们都已经这样帮你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认个错,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
我失声冷冷笑起,笑声落在死寂阴暗的监牢里听起来十分骇人可怖,“认错?认什么错?我没有错……我杀了千陌,也不是替什么星御皇殿下出气!那是他应得的,要是他还活着,我一定也不会放过他!至于那个臭老头……哈哈哈哈哈,我没杀他,他却死了……这不是报应是什么?!天都在帮我!”
“你疯了……”镜沫离的声线薄冷而静寂,像是黑夜里的失落森林,散着一股让人心寒的意味。
“我没疯。”我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侧眸看着她,脸上带着镇定却无畏的笑意,“我冷静得很。”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恢复了之前静冷而漠然的神情,“既然你不打算认错,那我就向星御皇殿下禀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再为你说一句话了。”
“随便吧,我不在乎。”我重新回到床边坐下,缓缓的吹下了头。
她转身要走,我却忽然喊住她,镜沫离慢慢转身,银白色裙尾扫过地面,带着一股来自雪山上的清寒之冷。
“改变想法了吗?”
“不,”我冲她淡淡笑了笑,“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微微蹙了蹙眉,道。
我看着她那张白皙而冷漠的脸,眼眸缓缓的低垂下去,微笑问道:“你,跟我……算是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