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夏出了议事厅,却突然碰见了站在外头的星御,不由神色一凛,“你怎么在这里?”她似乎有些紧张,“你站在这里,有多久了?”
“你跟凌澈的话,我都听见了。”星御的脸色很不好看,斥责茗夏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对凌澈说那些话?!”
茗夏微一咬牙,可是却无谓笑起,怔怔看着星御道,“说了就说了,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得回来么?星御皇殿下你也别想要我进去道歉,西寂是我杀的,二皇子殿下也是我利用的,他赶我走,我心服口服。”
星御的眼眸一凛,“你居然杀了西寂……”
“不杀西寂,柒寻舞也得不到制裁。”茗夏的眼冷的如冰一样,可是渐渐的,却又有些哀凉了下去,“他不过是我跟柒寻舞争斗中的牺牲品之一而已。如果不是她在神域界里贴满我和上倾的照片,我也不会狠下心做这种事。星御皇殿下,西寂是无辜的,可是镜沫离还有卿仪,甚至是当年那一百零九位巫女,哪一个不是无辜的?”
星御看着她,良久,才开口:“你跟我过来。”说完,便朝着皇庭的深处走去,茗夏不明所以,却也转身跟了上去。
星御带着茗夏上了两层楼后,便穿过走廊,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间里。他转眸对身后的茗夏说道,“这是凌澈以前当神魄者的时候,分给他的房间。直到我恢复他二皇子殿下身份的时候,才搬到议事厅附近的。”
走廊铺着酒红色的地毯,尽头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的窗前阳光下显得有些老旧。那朱红色的门上的金色把手都有些脱漆了,散着金属独有的一股如血一般的腥味。
星御转动那把手,将门打开。茗夏跟着进去,却在星御开灯的那一瞬间,惊愣在了原地。
那房间不大,跟现世酒店里的最普通的单人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床上铺着清一色的灰色床罩和被单,单调却整洁,床的对面放着一个铁灰色的衣柜,柜子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一旁的铁蓝色窗帘下放着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而书桌上,则放着很多很多的相框,一一摆着,在从玻璃窗外射下的阳光里,那相框镜面上竟都有了一层薄薄的尘灰。
茗夏伸出颤抖的指尖将那相框拿在手中,拭去上面的灰尘,清晰的看见那是曾经自己和凌澈星御,还有镜沫离羽冥然、邪澈沧辰和寒刃冰霊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的合照。
很多很多,她记得当初是拍了很多很多的。那些照片将她的记忆从尘封的盒子里拉了出来,然后抖了抖上面的灰,铺开,让茗夏得以清晰的记起,那天的时光或许是这么多年来,自己过得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次。
“你还记得小比死的那一天吗?”星御在她的身后缓缓开口,“凌澈去了你的房间,看见你的箱子里全是这些照片,他帮你收了起来。虽然这么多年你没有问过一次,但是他却从没有将这些照片扔掉,反而一直留着。”
茗夏手中的那个相框,恰好,恰好是过去的那个她和凌澈两个人的合照。
那个时候的自己,穿着学校的校服,白色的衬衣,米黄色的裙子,笑得天真而开朗。连着眼角的笑意,都几乎要活跃的开出花来一样灿烂而明朗。
那个时候,哪有什么阴谋和人命?
哪有什么无从选择,哪有什么眼泪和痛苦?
哪有什么,利用和牺牲品?
只听‘啪’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这声音星御听得清楚无比。他没有再说话,是的,还能再说什么呢?他只是看着面前的女孩渐渐痛哭出声,然后瘫跪在地上,抱着那个相框,任由泪水从早已干涸的眼底涌出,滚烫的滴落在身上,哭得不能自己。
星御没有上前去劝慰茗夏。毕竟西寂那条无辜的生命就葬送在她的手里。就算她的理由有多么的冠冕堂皇,有多么的有说服力,杀人终究是杀人,是难以被原谅的。
凌澈将她赶出神域界,或许就是对她的惩罚吧?
只是,凌澈的心里是不是也是这么悲伤和难过?很有可能现在,他的那位弟弟,正在议事厅内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流着眼泪吧?
星御闭上了双眸,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