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话的间隙,那女子已经持刀劈了过来,茗夏手疾眼快,以祭樱的刀身挡在凌澈面前。只听‘铛’的一声,茗夏的手几乎都要被震麻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维系着冷漠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持刀的女子。
她以无声的口型,唤出‘白祭’二字。
那女子的眼神果然变了,变得凶狠而凛冽,刀锋擦过茗夏的祭樱,一道刺耳的声音骤然而起,只见她一跃而起,在衣袂随风扬起的瞬间,无数暗器以朝着茗夏和凌澈掷来!
凌澈以幻化出冥翼剑,并恢复了神域界的身份,黑色的华服随着风猎猎作响,他挡在茗夏的面前,镇声道:“冥翼二十七式,剑舞!”
冥翼剑忽然幻化成了无数把同样的剑一一排列在茗夏和凌澈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那些剑并没有安安分分的待在半空,反而全部朝着那黑衣女子疾速奔去!其中的剑气锋利如刃,像是数道气流一样,所经过的地方都被瞬间割断击杀,如果人被这些剑包围住,身陷剑气之中,定会被割得体无完肤。
可谁知道那女子身姿轻盈,竟甩开了这样密集的剑气。茗夏眼神一凛,随着祭樱的铃铛声一响,有数条樱链已经破空疾速而来,一条樱链追上了那女子的脚步,趁机缠绕住她纤细的脚踝,那女子被樱链一拌,手指一松,刀剑便应声落地。
茗夏召唤出的数条樱链将那女子缠得死死的,将她重重甩到了地上,一声巨响后尘烟四散,那女子倒在地上,勉强起身,吐出一口鲜血。
就当茗夏要走过去的时候,却惊异看见从那女子身旁的地底下,破空而出十几条粉红色的樱链!
她不是惊讶白祭会封祭之术,而是惊讶白祭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使出封祭之术,要知道凌澈可还不知道是她,她这样做,无疑是将她自己和凌澈的关系推向死亡的边缘。
茗夏的樱链因魔使的灵力而已经变成了黑色,那些粉红色的樱链骤然的出现,让凌澈瞬间像是被雷劈中一样,生生愣在了原地。
茗夏看见凌澈那震惊而不敢相信的神情,眼神微冷,转过头来便挥动祭樱指挥着樱链做好战斗的准备,数十条不一样颜色的樱链突然就像蟒蛇一样来回缠绕撕斗着,无数黑色的,粉色的花瓣从天空中散落而下,从那樱链的相互抨击争斗中落下,洋洋洒洒的在蔚蓝色的天空映衬下,成了一道让人永远都忘不掉的场景。
因着大量灵力的耗尽,那女子最终还是不敌茗夏强大的魔使灵力,她费力从樱链上拨下一片锋利的樱花花瓣,然后抵在自己喉间,正欲自尽,手却被茗夏死死的抓住。
茗夏身上也受了伤,那些锋利的樱花花瓣不是开玩笑的,她的手背上,还有脸庞上,都是被樱花花瓣擦上的血色伤痕。
她身上撩开那女子脸上的面纱,神色倨冷,却夹杂着一丝冷笑,“白祭,真的是你啊……”
白祭冲她冷冷一笑,却忽然笑意凝固在唇角,茗夏见状,回头看去,只见凌澈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以一双漠冷双瞳镇定的看着倒在地上不起的白祭。
茗夏宁愿看见刚才凌澈那样震惊的神色,也不愿意看见他如此冷静和镇定的模样。
白祭似笑非笑的盯着茗夏和凌澈,声音里带着古怪的冷笑,“凌澈,你觉得很惊讶是吗?”
凌澈没有出声说话,只是那样冷漠的看着她,刚才的震惊和不敢置信早已化作乌有。
“不要觉得惊讶。这个世上,有的是为了自己利益而不惜去伤害别人的人。”白祭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抬眸冷冷地看着茗夏,阴阴一笑道:“你说对吗,安茗夏?”
“为什么……”凌澈眼眸轻颤,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手指,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祭,“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
“我都是为了你,凌澈。”白祭笑得不知所以,“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重生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凌澈,我是被上倾救回来的,他给了我一条性命,让我能够继续陪在你身边,让我可以继续完成我还没能完成的心愿。可是我一回来,就看见这个贱人成了你的神巫女,跟我一样会樱落雪,跟我一样喜欢上了你!我怎么能甘心?怎么能就此罢手,任由她肆无忌惮的用她那卑劣的感情去喜欢你?!”
凌澈的眼神愈发冷冽,他恨声开口,“上倾救了你?你已经加入了妖魂堡?”
“是!”白祭的声音在蔚蓝色的天空下和浅金色的阳光中显得尤为坚决,她似乎并没有打算为自己辩白,声声凛冽,“我重生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是什么?不过就是为妖魂堡卖命而已!可是为神域界卖命也是卖,为妖魂堡卖命也是卖,只要能让我重新回到你的身边,付出什么我都在所不惜!”白祭说完以后,便低低的笑出了声,然后看着一旁的茗夏,阴森森的开口,“你以为她没有骗过你吗?还是说凌澈,你真的天真的相信,她对你的感情就是真的?”
有神魄者从四处骤然出现,大概是凌澈通知了神域界的人。连痕带队前来,当看见此时的一幕时,不由也惊讶无言。
“那你到底对神域界做了什么?”凌澈冷冷开口,“不可能上倾什么都没有要求你做吧?!”
白祭惶然一笑,脸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如纸,她轻轻笑着,露出如寻常那样温丽婉柔的笑容来,“当然,我当然做了很多事。有你们知道的,也有你们不知道的。”
“那,”凌澈以自己的冰冷浅默去抵御着心中的阵痛,“就回神域界慢慢说吧。”
白祭被神魄者带走,在熹微的晨光中,茗夏看见,她的脸庞上,还有凌澈的脸庞上,都划落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泪痕,在如云如雾的阳光光芒里,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白祭出卖神域界的事情在神域界引起了轩然大波。白祭押回神域界的那一天便进了神域界的长老院接受审讯。长老院外站着很多巫女,一个个交头接耳,即便冷隐和薇愫怎么压制,都控制不住她们对白祭加入妖魂堡这一说法的猜忌和疑惑。
白祭怎么会加入妖魂堡为妖魂堡做事?
这个问题,让邪澈寒刃冰霊和沧辰这样之前就见过白祭的神魄者来说更是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很容易让人去怀疑它的真实性,可是细细想来,这一切又不是梦,那么再怎么令人难以接受,它都是事实真相。
当在祭奠阁陪伴沫离的羽冥然知道这一消息的时候,神色也不由变了,他几乎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茗夏站在他的身后,声音冷冽,头顶上的铃铛在来回不断的响彻着空灵和悠长的声音,“怎么不可能?”
“我以前就认识白祭,她……”冥然似乎也觉得自己否决得太过于果断,低声犹疑道,“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人还在审讯,”茗夏冷冷道,“我倒是很听听看,她到底做了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羽冥然,你也准备好听听看吧。柒寻舞不过是她利用的一枚棋子,害死镜沫离的真凶,会说出什么样让人难以接受的杀人计划和目的,我们都等着听听看吧。”
说完,茗夏便转身离开祭奠阁,再没有回头看羽冥然一眼。
冥然清郁一笑,伸手抚上沫离的灵牌,低声轻轻道:“再怎么样,死去的那些人,也都回不来了不是吗?”
茗夏出了祭奠阁,便见到冷隐匆匆赶来,茗夏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的,刚好站定在冷隐的面前,可是冷隐却只是朝着自己匆匆行礼,道了声‘魔使大人好’就慌张进了祭奠阁。
魔使大人?
听着冷隐对自己的称呼骤然改了,茗夏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却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或许,柒寻舞的事情在冷隐的心底,的确成了一道伤口吧?
可是谁的心上没有几道伤口,如果这件事情可以让冷隐有所改变,那么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过,如果镜沫离还在,看到冷隐会有这样的变化,她会是觉得欣慰呢,还是觉得有些可惜呢?
茗夏不知道,她所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白祭是她最后一个要赢得人,现在已经赢了,可是却失去了那么多……那么多才赢的,那跟输又有什么分别?
她扬起头,树叶斑斓交织的光影投在她的身上,那浅金色的光斑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圈出华丽而朦胧的倾泻流光。茗夏看着这温煦的光束和树缝之外的浅蓝色辽阔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不由轻轻的,轻轻的笑了起来。
还真是,过了那么久,那么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