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喧哗什么?”冷冰冰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宋兰枝吓了一大跳,她转过身去看,只见穿着青色褂子的女先生立在门口处。
女孩们连忙起身,恭谨的鞠躬,齐声道:“先生好。”
曹宁板着脸,“马上就考策论,你们还聚在一起说闲话,可见是都有把握能得高分呢?”
没有人敢回答。
方婕低着头,却是在窃笑,曹宁虽是先生,却也是她的姑母,只要是曹宁的课业,她每回考试都能得高分。这次策论考试的题目她早就得到手了,她又与自己的父兄请教了,方婕对这次考试的第一名势在必得。
姚琇蕊被吓得心脏一阵一阵哆嗦,她偷偷去看姚琇莹,后者笔直站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似的。
曹宁目光在女孩们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姚琇莹呢?”她皱着眉头发问。
姚琇莹离席站了出来,“先生,学生在这儿。”她自是没有忽视曹宁脸上闪过的不耐之色,曹宁与孟氏是手帕交,可惜曹宁的这份耐性终究不如孟氏。
曹宁目光一凝,忍不住脱口而出:“顾蕴柔?”
“先生,顾蕴柔是家母的闺名。”姚琇莹提醒道。
曹宁望着她有些失神,好半天才道:“是啊,我忘了,你母亲已经……”顾蕴柔,曾经京城里最耀眼的存在,她就像天边的星子,将与她同一时期的女子们都衬得黯淡无光。曹宁也曾仰望过这位曾经的第一才女,在顾蕴柔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曹宁都在窃喜。喜的是这个娇女生前再瞩目又怎样?还不是化作一抔黄土长眠地下了?
曹宁让大家都坐下,“你们都知道,今日考策论,策论虽是科举选拔仕子的手段,但是我大魏并不限制女子议政,你们若是写得好了,我会将你们的文章拿给女官大人看,如果能得了贵人的青睐,与你们的前途也是有益的。”
凡事入了宫中女官青眼的文章,都会被拿给后妃看,后妃若是欣赏她们的文章,会召她们进宫。若是在后妃们面前表现得好,后妃们会留她们在宫中当女官,以后说不定还会被指婚给皇亲贵胄。就算没被选中做女官,魏京最负盛名的萃经堂也会向她们发帖子,聘请她们在萃经堂教书。
无论哪一种,于她们名声和前途都是大有裨益的。
女孩们听了,神经崩得越发紧了。
曹宁看到她们都是紧张严肃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满意,她令身后的女婢将宣纸发给每位学生。一边又继续说道:“本次文章的题目是‘安国全军之道’,你们切不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
霍灵玉一声惊呼,她的父亲是怀化将军,她从小看的书就是一些兵书,何谓安国全军之道她也是有些见地的,霍灵玉原本还在忐忑,现在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姚琇茹让丫鬟冬青给她磨墨,冬青是孟氏带上来的,肚子里也是有些墨水的,她觉得这题目有些高深了,便小声问道:“小姐,你能拿得准吗?”
姚琇茹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冬青心里越发没了底,但还是鼓励姚琇茹道:“整个课室这么多姑娘,再难找出像小姐这样优秀的了,小姐只管心平气和写文章就是。”
枫叶也在替姚琇莹磨墨,这个二小姐真是不知死活,别的姑娘都在冥思苦想,或在草纸上打着草稿,偏偏她还在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桂花树,想来是不知道怎么下笔吧。不过这样也好,二小姐写不出来,又能让四小姐出风头了,回头夫人心情肯定会变好的,到那时夫人说不定还会多赏赐她一些东西。
曹宁看向姚琇莹,呵斥道:“你还在看窗外,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姚琇莹不咸不淡反驳了回去:“回先生的话,学生在考虑如何下笔。”
她有几斤几两曹宁能不知道?她要是能写出锦绣华章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曹宁没再管她,等时辰到了,她再看姚琇莹出丑吧。
女孩们都捂着嘴偷笑,姚琇蕊着急的看向姚琇莹,似乎在催促她赶快动笔。方婕在奋笔疾书,姚琇茹紧紧揪着眉头。
曹宁望了眼庭院中的日晷,时辰已经过去一半了。姚琇莹先是将手腕上的碧玺镯子摘下来把玩,又使唤枫叶去倒茶水给她喝,好不容易折腾完了,曹宁原以为她会开始动笔,没曾想她将脑袋埋在胳膊里,竟然就睡着了。
曹宁也不知该气她没有进取心还是该笑她不知所谓。
姚琇莹慢悠悠直起腰,她睡眼朦胧的问枫叶时辰,一双眼水灵灵的,如刚从溪水中捞出来的琉璃,曹宁从未注意过这个女学生有这样好看的一双眸子。
姚琇莹终于开始动笔了。
仿佛笔下生风,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写下的字,曹宁笑了笑,移开了眼,在她看来,姚琇莹这番动作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姚琇莹搁下笔,枫叶打着扇子给她刚写下的字晾干,姚琇莹又扭头看外面的景致。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女婢过来将每位学生的文章收上去。
曹宁就坐在桌案后面批阅文章。
她频频蹙眉,姚琇莹前面的三位姑娘吓得手一直在颤抖。
曹宁瞳孔忽然放大,她的嘴角抽了一下,曹宁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姚琇莹,“这真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