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醒来之后,若甯便端了汤药过来,一起来的,还有越梧桐和时恪。
锦上花才知道,原来自己现在住在了梧桐归,公主的住处。
真是托了背上伤口的福呢,她想。
“在下时恪,一介医夫,如今借住在王府。姑娘伤势严重,切勿随意乱动,在下为姑娘看看。”
还没等众人开口,时恪已向锦上花自我介绍道。之前他也为她看过诊,不过那时她尚在昏迷,自然不认得他。
男子嗓音朗朗,言语带笑,五官俊美,素色锦袍加身,看起来颇像儒雅的教书先生,只是举手投足间的清贵优雅让锦上花很难觉得他只是“借住王府的一介医夫”。
不过,既然人家这么说,很明显是不想让她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锦上花乖乖地将手放在脉枕上,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时恪身上。
梧桐归的地理位置本就特别的好。今日凑巧得很,漫天的阳光照进整个侧房,暖暖的日光透过帷幔将粉色的光晕打在时恪的脸上。他的皮肤本就白皙,如此便更是透亮,狭长的双眸如黑玉,流着炫彩的光。
“姑娘的体质还不错,如今除了背上的伤需细心照料,其余无碍。等下在下将调理身体的药方留下,配上特制的药膏,最多半月伤口便可结痂愈合。”
半月?有点久呢。锦上花点点头。
倒是一旁的越梧桐,甚是关心她的伤口,扯着时恪问东问西。
“哎,时恪,你确定她没事儿了吗?本宫看她脸色很苍白呢。”
“公主放心,无事。病人刚醒来难免会因为伤口未愈合而感到疼痛。”
“那…这么热的天万一伤口发炎了该怎么办?”
“只要不碰水便可。”
“养伤期间可有忌口?”
“少时发物和辣,多喝水。等伤口愈合了便多下床走动走动。”
耐不得越梧桐问题太多,时恪最后说了句“有事可随时来找他”便一溜烟儿没影了。
顺着长廊离开梧桐归,时恪将锦上花的情况告诉了越宁沉,才慢慢晃回自个儿的雅风阁。
雅风阁甚为清静,平时也无多余婢女。此时正值夏日,树木丛生,有一块儿土壤甚为肥沃,时恪便用来培植些稀奇古怪的草药花朵,倒是一处特殊景观。
沿着小廊踏上石拱桥,桥下河水流淌,让人看了心情愉悦。
时恪撩起长袍,不拘地坐在石头上,思绪万千。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倔强的女子。血淋淋地被送到他面前,背上的刀疤又长又深,就这么丑陋地蜿蜒在她的雪背。
醒来,却不喊一句疼。她好像,习惯默默忍受。
哎,几不可闻的轻叹从他口中溢出,消散在烈日下。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越梧桐虽出身皇族,却颇有侠女风范,“知恩图报”这念头在她心头疯涨,私下里,也不摆公主的架子自称“本宫”。如今整个宁亲王府都知晓---平民锦上花是当今五公主的救命恩人。平日里那些小看她的侍女皆对她恭恭敬敬的。
由于伤口愈合速度慢,锦上花一连在床上躺了七日。
“上上,你伤口还疼不疼了?”自她醒来,越梧桐已自动称呼她为“上上”。
可锦上花怎么听,都觉得拗口。
“好多了。我想下来走走。”
“不行!”越梧桐飞快地拒绝,“时恪说了要半月伤口才能愈合,今天才第七日。”
可她都快躺地半身不遂了!锦上花欲哭无泪。
“这样吧,我去找些解闷的小玩意儿,你乖乖在床上待着。”说完便一阵风儿似的跑了。
如今,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锦上花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