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儿自然是不敢还手的,只能一边求饶一边闭着眼,任由如侧妃往她脸上扇巴掌。如侧妃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端庄温婉的样子,但平日里要是心里压着什么火气,那定然会在房内对玲儿拳脚相加。玲儿被她打习惯了,也从不会反抗,且如侧妃下手也是有分寸的,只会朝着暗处下手,像今天这种恨不得挠花她的脸的架势,也着实把玲儿吓着了。
“啊!如侧妃娘娘!如侧妃娘娘饶命!奴婢是玲儿啊,娘娘!”
如侧妃红着眼,眼前尽是陆紫清的音容笑貌,直等到她打累了,停了手,玲儿脸上已然是被挠出了四道血痕,整张脸都肿的不像样子,楚楚可怜的缩成了一团,怯生生的看着如侧妃,生怕她再有什么疯狂的举动。
如侧妃也渐渐恢复了理智,她不是一个只会坐以待毙的人,景越对她的杀意已决,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
“你过来。”
玲儿听见如侧妃的话,身子跟着一哆嗦,抬头朝如侧妃看去,确定了如侧妃是在叫自己,心中的恐惧更甚,但却不敢违背如侧妃的话,只得哆哆嗦嗦的膝行到了如侧妃身边。
如侧妃动作温柔的摸了摸玲儿那被自己挠花了的小脸儿,关切道:“刚刚是本妃失态了,没有吓坏了你吧?你也是,怎么就不知道躲躲呢?这脸上要是留了疤,可该如何是好?唉……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玲儿压下了眼中的惊恐,对如侧妃,她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如侧妃的手段,她知道的清清楚楚,要是她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她还有命在么?
“如……如侧妃娘娘。”
如侧妃心里对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有些不满,凭白做出这副样子,倒像是自己有多亏待她一般,要是放在平时,如侧妃一定会再多赏她两巴掌,但此时,却是硬生生的忍下了心头的邪火,温柔的低哄道:“你这是怎么了?刚刚本妃也是无心的,你对本妃的忠心,本妃一直都清楚,怎么?你不会因为今日这个意外,就记恨上本妃了吧?”
玲儿自然是不敢的,慌张的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既不是,那便是最好的了。”如侧妃拦住了还欲再磕头的玲儿,平静道:“你可知道,王爷今日来本妃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玲儿又惊又怕,茫然的摇了摇头,这才听见如侧妃苦笑了一声道:“王爷今日过来,就是想要了结了本妃的性命的。”
“什么?!”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玲儿看着如侧妃认真的脸色,也明白如侧妃这话不是在开玩笑。景越真的对如侧妃动了杀机,有了这个缘由,如侧妃今日发疯一般的反常,也就合情合理了。
“那娘娘该如何是好?性命攸关的时候,侧妃娘娘也要尽快拿个主意才是啊!”
如侧妃满脸感动,紧握着玲儿的手道:“自本妃进了恭亲王府后,就一直是你跟在本妃身边照顾着,也幸而有了你,本妃的日子,才能好过许多。本妃一直都将你视作左膀右臂,这一次,你也定会帮本妃的,对不对?”
玲儿心里有些不安,但她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如侧妃手上,莫说是帮如侧妃的忙,就算如侧妃想要她的命,她都只能老老实实的交出去。
“如侧妃娘娘请说,只要是奴婢能办到的,奴婢都会义不容辞!”
如侧妃很是欣慰道:“刚刚王爷赐的药被本妃给摔了,但一会儿定然还会有人送来,等一下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等着本妃倒下后,求王爷将本妃的尸身送去齐府,本妃自有保命的法子。记住,万不要让验尸的小太监靠近本妃,不然,怕是本妃这假死……就会变成真死了。”
玲儿听了如侧妃的话,也慎重的点了点头道:“侧妃娘娘放心,奴婢定会按着侧妃娘娘的吩咐去办,保娘娘无虞。”
“好!有你在,本宫也就放心多了。”
等小太监再送来一碗汤药时,如侧妃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仰头饮尽,没过多久,就吐了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玲儿虽知道如侧妃这大概是装出来的,但还是跪倒在了如侧妃的身边,哭声道:“侧妃娘娘!”
那小太监见如侧妃没了声息,当即就要走上前来查验如侧妃的尸身,却被守在跟前的玲儿给拦了下来,红着眼睛道:“侧妃娘娘都已经没了,你还要做什么!不过是一个阉人,还敢妄图碰如侧妃的身子!”
那小太监吓了一跳,知道玲儿这是刚没了主子,举止难免冲动了些,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跟玲儿计较,只躬身道:“还请玲儿姑娘见谅,奴才这也是奉命行事,只有验过了,奴才才好到王爷跟前儿回禀不是?”
“哼!你拿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如侧妃娘娘也是当着你的面喝进去的,只看如侧妃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有命在?这还需要验么!”
玲儿面上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却有些没底,要是真出了什么差错,今日她怕也要陪着如侧妃死在这里了!
“这……”
小太监有些为难,照着规矩,他是要验看过后才能跟景越交差的。但这药也是他亲眼看着如侧妃喝进去的,想来,也该没什么问题。
玲儿见这小太监有些犹豫,便站起身来,扯着他的衣袖,将袖子里备好的金银珠宝塞进了她的手里,哀求道:“还请公公高抬贵手,能成全如侧妃娘娘,让她安安静静的去了,也就算了。这宫里,日后再不会有如侧妃这么一个人了,公公收了这些银钱,就稍微通融一下吧。”
小太监犹豫了一会儿,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勉为其难的点头道:“好吧,就当奴才已经验看过了,如侧妃娘娘已经喝了药,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这就去回禀王爷。”
玲儿松了口气, 又道:“如侧妃娘娘临去前,曾有一个遗愿,忘王爷能将如侧妃的尸身交给齐府处置,说她是罪妇之身,无颜进皇家宗室的祖坟,希望王爷能成全。还请公公 ……请公公能代为传达一声。”
“这是自然,玲儿姑娘放心,奴才回禀王爷的时候,会跟王爷提起的,只是王爷肯不肯恩准,就不是奴才能左右的了。”
玲儿苦着脸道:“劳烦公公在王爷面前能帮着侧妃娘娘说句好话,请王爷能念在这些年里,侧妃娘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准了侧妃娘娘这最后一个心愿。要是王爷还有心,想来,也会同意的。”
“玲儿姑娘莫要乱说。”小太监四下看了看,见周围并没有旁人,这才送松了口气道:“王爷的心思,岂是我等做奴才的可以私下议论的?玲儿姑娘可要谨言慎行,要不然,单凭你刚刚的一句话,就足够要了你的脑袋了!”
玲儿依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将忠仆的样子做的很是到位。
“那如侧妃娘娘的事情,就交给公公了。”
……
当小太监跟景越复命后,也没有忘记玲儿所托之事,原原本本的将如侧妃的遗愿说了一遍,景越沉默了片刻,手中的笔一顿,道:“她没有抵死不从,求饶反抗?”
“回王爷,王爷走后,如侧妃娘娘就一直都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奴才送了药去,也就直接喝了。”
景越倒算是很满意,原以为赐死如侧妃的事情会有许多麻烦,没想到竟就这么容易给解决了。
“王爷……如侧妃的事情……”
景越对如侧妃的后事并不关心,人已经死了,她要真的想让齐大人给她收尸,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全了她这份心思,也算是给她一点儿补偿吧。
“照着如侧妃的意思办吧,这件事情,不用再回禀给本王了。”
“是。”
……
齐府在接到如侧妃的尸身之时,府内上上下下,皆是一震,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齐夫人也不知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趴伏在如侧妃的棺木上,哭的撕心裂肺,口中还不断哀声道:“我的女儿啊!你死的好惨呐!是母亲无能,不能护你周全!都是母亲无能啊!”
齐夫人哭着哭着,最后竟直接晕倒在了府门外,来来往往的过路人,见到这儿闹了这么一出大戏,纷纷上前围观,指着棺木小声嘀咕着,显然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夫人!夫人!”
齐府门前的乱象陆紫清并没有亲眼所见,她一直都足不出户的待在凤仪宫里,就连如侧妃被景越赐死的事情,她也是后来听司蝶说起的。陆紫清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不由得感慨了一声,道:“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人,就这样说没便没了,真算是世事无常啊!王爷原本也没对这如侧妃动过杀心,怎么突然会闹成这样?”
景越不是一个会欺负女人的人,要是没有什么必要的理由,景越该是不会动手的,这如侧妃,是怎么惹着景越了?
司蝶恭声道:“具体缘由没有人清楚,后宫和前朝的大臣也都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可奴婢却打探到一件事情。王爷在赐死了如侧妃之前,以齐大人为首的前朝大臣,曾劝谏过王爷,恳请王爷称帝之后,将如侧妃扶正,立为皇后。”
陆紫清只听司蝶这么一说,就知道了景越为何会突然动了杀心,景越如此,还是为了自己!可有些事情,真的能如愿以偿吗?
“王爷如此做,虽能给前朝大臣一个警醒,但也势必会叫他们心里有诸多不满,你且看吧,前朝也只会安稳一阵,后面的事情,只会越来越难处理。”
陆紫清就算是没亲眼见一见那齐大人,也能隐约猜到前朝的风向。就像当初景澜将自己留在龙宸宫住了一段时日,没有去宠幸后宫嫔妃,不就在前朝掀起了一阵波澜么?那时候还有人跪在御书房外面,求景澜雨露均沾,不可偏宠一人,如今轮到了景越,现在又人心不稳,怕只会闹得更大。
“夫人的意思是……”
“这皇位,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坐的,原本我只想龟缩在凤仪宫里,不在这种紧要关头给王爷添麻烦,但现在看来,我竟又成了王爷的拖累……也不知,最后会闹到何种地步。”
皇族有许多铁打的规矩,就像是后宫,就算君王宠爱着哪个女人,也只能将这份爱深藏在心里,不能宣之于众。前朝后宫息息相关,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要是君王有能力把控得了所有的局势,冒险独宠一人,或许还有成功的机会,但像景越现在这样,就操之过急了些。
司蝶明白陆紫清的意思,此时也只叹道:“都说关心则乱,王爷每每遇到夫人的事情,总会有些着急的,王爷只是不想叫夫人受了委屈。”
“他的心思,我自然都懂。”也正是因为懂,陆紫清虽知这样行事多有不妥,也没法怪他,更没什么立场劝他。头一次,陆紫清动了离开景越的念头。或许是她出现在景越身边的时机不对,只有她离开,才能叫景越安下心来。
“司蝶,我想出宫住上一段时间。”
司蝶一皱眉,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夫人该是知道的,王爷是离不开夫人的,就算是有些困难,熬过去也就是了,夫人怎么突然动了离开的念头?”
陆紫清道:“我不是要离开王爷,只是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想去安国寺礼佛,顺道为王爷祈福。只要我不在王爷身边,对王爷,总是有好处的。王爷需要时间处理前朝的事物。你该是明白的。”
司蝶对陆紫清这番话,还真是无从否定,事实也正如陆紫清所说。如侧妃的事情之所以闹起来,也正是因为陆紫清的存在,或许陆紫清暂时离开,也是件好事。
“无论夫人去哪,奴婢都会跟在夫人身边伺候。”
陆紫清笑了笑,心里打定了主意,起身道:“走吧,去看一看王爷,不然,王爷今日是不会来凤仪宫的。”
司蝶忙扶着陆紫清一同出了凤仪宫,自从上次陆紫清见了如侧妃之后,便每日都会叫流香给她易容,样子跟之前可谓是截然不同,任谁见了她,都不会想到景澜的皇后,陆紫清的身上,就算是在宫中行走,也没什么可担忧的。
到了御书房时,景越果然正坐在御案之后闭目养神,那眉头紧蹙的样子,显然是在前朝和自己的事情上操碎了心。陆紫清有些心疼,悄声上前,绕道了景越的身后,手指给他轻轻揉按着头。
只这轻轻的触碰,景越就完全清醒了过来,知道是陆紫清来了,但却也没有睁开眼,只道:“你怎么过来了?”
陆紫清神色如常道:“听了如侧妃的事情,想着王爷此时怕是心情不会太好,就来陪一陪王爷,怎么?难不成王爷不愿见我?”
陆紫清的声音似乎有着特殊的魔力,只这清清淡淡的两句话,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真心实意的劝慰,却成功抚平了景越心中积压的烦躁。
景越拉住了陆紫清的手,将她拉到身前,神色认真道:“你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用你多操心,你放心,我会慢慢处理好的。”
陆紫清也暖心的勾起一抹笑容,眸中蕴含着光华道:“我信你。也曾说过,有什么苦与难,一起受着便是,绝无任何怨言。生不能同衾,死总要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