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越进宫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陆紫清虽然一直跟在景越身边,但却还没有一个名分,后宫的事情,自然还轮不到陆紫清来管。如此,陆紫清便也闲了下来,窝在凤仪宫里半步都不出去,也省着因为自己再给景越添什么麻烦。
等入宫的第二晚,景越才满身疲惫的来了凤仪宫,此时陆紫清已经梳洗完毕,正准备睡下,见到景越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道:“王爷怎么来了?外面的事情,可都忙完了?”
景越看着陆紫清柔和的眉眼,一颗心也跟着安稳了很多,走上前去,揽着陆紫清的肩膀,坐在了榻上,叹了口气道:“这一入京,竟是比之行军打仗还要累,外面的琐事实在太多,忽略了你了,是我对不起你。”
陆紫清趴伏在景越的胸口,柔声说着:“好了,还是前朝的政事为重,王爷现在刚刚入京,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王爷可万不能有丝毫的分神。”
景越知道陆紫清这是在关心自己,便也道:“好,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前朝的那些个烂摊子,我也会撑起来。我答应过你的,都会一一做到。”
陆紫清欣慰之余,还不忘问了问外面的局势“王爷这两日,都是在忙些什么?可愿与我说说?”
景越从来不会瞒着陆紫清什么,听她问起,也笑了笑,搂着陆紫清躺下,轻声道:“自从入京以后,本王的那一众将士们,就把心思都放在了扶持本王称帝上,这几日前朝讨论最多的,就是这件事情了。”
景越称帝,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件喜事,但陆紫清却沉下了脸来,声音冷清道:“那王爷的意思呢?也是要尽快称帝么?”
“若是能尽快称帝,我也能尽早封你为后,叫你正大光明的跟在我身边,也算是一件好事,怎么?清儿不喜欢?”
陆紫清撑着胳膊,支起了身子,看着景越清俊的面容道:“王爷本不是个贪恋权势之人,王爷也应该明白,现在不是称帝的好时候,为何又突然做此决断?”
景越心里咯噔一声,明白陆紫清这是有些生气了,忙坐起身来,拉着陆紫清的手道:“你放心,现在虽然时机不对,但我有把握,不会出什么意外的,称帝的事情,我会妥善处理的。其实,这件事早一些也好,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景越在众人劝他称帝之时,也曾仔细权衡过这件事情的利弊,但考虑到最后,想的更多的却还是陆紫清。他想要尽早给陆紫清一个名分,只有陆紫清真正意义上成了他的女人,景越才能真真正正的安心。
陆紫清摇了摇头,将手抽了出来,无奈道:“王爷怎么在这种时候犯起了糊涂?如今王爷刚刚进京,根基未稳,也没有彻底打得景澜再无还手之力,依照现在的情势,王爷应该继续领兵讨伐景澜才是,如何能突然停下来,想着皇位?”
这种情况,是陆紫清从来没有想到的,两人一直都算是心意相通,没想到竟会在这种事情上生出分歧来。景越要真是一时冲动,如此做了,那便是在自毁根基!
“王爷好好想一想,你手下的人马,武将居多,通晓朝政的人却很少,若是称帝,王爷打算立谁为相,统领内阁?又打算让谁来分管六部?一路追随你的将士们,又该怎样封赏,才能叫他们服气?这些事情,稍有差池,京中就会乱成一团,王爷切莫要在这时候犯糊涂!”
景越目光微动,他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坏了他和陆紫清的情谊,看着陆紫清激动的神色,也只是轻声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相信我,我会妥善处理好这些事情的,众将士们为了我的霸业,抛家舍业的追随着我从蜀地打到了京城,为的,就是等到我称帝的这一天。我知道现在不是称帝的好时机,但我却不能辜负了他们,更不能……辜负了你。我的心思,你该是明白的。”
陆紫清哑口无言,景越深情的目光,还有温柔的话语,瞬间就抚平了陆紫清有些狂躁的内心。是啊,景越和景澜最大的不同,就是景越太重情义,对自己如此,对一路追随他的下属,更是如此。自己如今喜欢的,不也正是他这一点么?早在进京前,自己就该料到如此了。
“你真的……决定称帝了?”
景越手抚着陆紫清脖颈间的秀发,安抚道:“有这个打算,具体如何,还要与众人商议后再定。”
景越虽然在陆紫清面前一直都没什么脾气,但陆紫清却知道,景越是一个脾气执拗的人,就像现在,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就断然不会再改变的。
“唉!好吧……前朝的事情,本就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本就不该多插手的,无论你最后是成是败,我这辈子,也注定是要跟着你的,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你自己,因为……你的身后还有我。”
景越眼中发亮,把玩着陆紫清秀发的手也跟着一抖,再也忍不住心里那浓浓的情谊,俯身吻着陆紫清的双唇,身体里更是欲火中烧。
直到最后,景越虽没有动陆紫清,两人却是头一次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
翌日一早,京城外。
“侧妃娘娘,已经到了京城了。”
如侧妃掀开了车帘,朝外望去,就见到了不远处高耸的城墙,唇角微勾,笑了笑道:“进城,先去找齐老大人。”
“是。”
如侧妃靠坐在马车内,面上一片平静,心中却早已是波涛暗涌,她虽不在景越的身边,但却对景越和陆紫清最近的事情一清二楚。景越早已经被陆紫清迷了心智,可她却断不会叫陆紫清好过!
越是想着陆紫清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如侧妃的心中就越恨!
陆紫清!既然在景越的心里,我始终都不过是你的一道影子,那我就只能除了你,叫你也尝一尝痛苦的滋味。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如侧妃出身不高,自从她知道了景越对陆紫清的心思后,就开始有意的培植自己的羽翼,为了有朝一日,将陆紫清狠狠碾压在脚下做准备,就像是现在要去见的齐大人。
这个齐大人,是蜀地德高望重的官老爷,在景越接管蜀地之前,蜀地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由这齐大人一手操办的。更关键的是,景越此次反叛,这齐大人也给景越出了不少的力气,可算是景越的大恩人,景越对齐大人,自然也是万分倚重的。
如侧妃在蜀地之时,就有意无意的与齐夫人和齐家的一众女眷们多接触,因着如侧妃是景越的女人,齐家自然不会怠慢,这一来二去的,如侧妃便跟齐家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更是认了齐大人和齐夫人做干爹干娘!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景越的,但当时景越一直都在刻意拉拢这齐大人,对如侧妃的举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想着如侧妃要是能和齐大人亲近,也能多帮着说几句话,叫齐家衷心实意的跟着自己。
如侧妃所做的,一直都叫景越很是满意,景越也正是通过如侧妃,才能真正拉拢齐家的,而如侧妃从中得到的好处,也是不可估量的。就算是现在景越想要动她,都要先考虑考虑齐家的势力。
一路到了齐府后,如侧妃刚一下马车,齐夫人就迎了上来,笑道:“臣妇给侧妃娘娘请安。”
如侧妃忙快走了两步,亲手将齐夫人扶了起来,眉头轻蹙道:“干娘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女儿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万不要在意这些个虚礼了。”
齐夫人听了如侧妃的话,也是笑容满面,显然对她的这份孝心很满意“那怎么行?侧妃娘娘虽说是臣妇的干女儿,但您侍候在王爷身边,身份高贵,总不能给叫外人说我们齐家不懂礼数。”
“干娘要是再如此说,那这齐府,以后我还真是不敢来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进了府内,直接到了齐夫人的房里,就看见了齐家的三个儿媳。早在前几日,如侧妃就已经叫身边的侍卫来齐府传了话,说是要登门拜访,齐夫人自然是好好准备了一番。如今形式已经不同了,在蜀地的时候,恭亲王景越需要倚仗齐家,他们自然可以端着架子,但现在,景越马上就要称帝了,日后就是这天下最有权势之人,齐家的荣华富贵都掌握在了景越的手里,齐夫人和这后院里的女眷,言行举止上也都对如侧妃客气了不少。
如侧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是没有说什么,只对着众人招呼道:“哎呀,三位嫂嫂也在呀,妹妹这厢有礼了。”
原本正坐着的几人见如侧妃屈膝就要行礼,忙站起了身来,扶住了如侧妃道:“妹妹快快请起,咱们虽是姑嫂相称,但终归是君臣有别,侧妃娘娘可莫要再多礼了,臣妇等实在是承受不起。”
以前在蜀地的时候,这三人是有些不待见如侧妃的,如侧妃就算是景越的女人,也终归只是一房妾室,上不得台面,因而,也就只有齐夫人与如侧妃的关系最好。可现在,她们三人却不敢再得罪如侧妃了。
“好了,如侧妃娘娘好不容易来一次,都坐吧,大家也都好好聚一聚。”
如侧妃听到齐夫人发话,便也笑着扶着齐夫人坐到了榻上。
齐夫人扫了三个儿媳妇一眼,道:“你们三个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往日里请安,可没见你们来的这么齐。”
三人皆是有些尴尬,如侧妃要来府上的事情,她们虽然知道,但齐夫人并没有叫她们陪客的意思,三人也只好趁着齐夫人去府门外接如侧妃的空档,跑来了齐夫人的房里。显然,齐夫人是对她们这无事献殷情的样子多有不满。
最后,还是大儿媳罗氏站起了身,屈膝道:“儿媳们也是听说了今日如侧妃娘娘要过来,便想着来母亲这里凑一凑热闹,再者,也好好跟如侧妃娘娘聚一聚,怎么说,现在也算是姑嫂,总不能太生疏才是。”
人总有拜高踩低的习性,如侧妃也不计较她们那些小心思,毕竟,她和齐府的关系,可以说是相互利用,谁的心思都单纯不到哪去。
“三位嫂嫂来了,我自然是高兴的,唉……等入了宫门,日后再想出来看看干娘和三位嫂嫂,也就不这么容易了。”
齐夫人拍了拍如侧妃的手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思就好,伺候好王爷,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不用多惦记着齐府。”
“是啊,是啊,如侧妃娘娘尽管好好伺候王爷就是。这一次王爷入主皇宫,眼看着就要称帝了,接如侧妃娘娘入京,该是要给如侧妃娘娘一个位分了吧?恭亲王这些年,身边也就只有两个人伺候,在蜀地,更是格外的倚重如侧妃娘娘,想来,日后娘娘的位分,也定然是不低的。”
位分不会低?如侧妃在心里冷冷的嗤笑了一声,景越喜欢的一直都是陆紫清,上一次要不是自己拦下了来王府报信的司梅,现在陆紫清怕是都摇身一变,成了恭亲王妃了!继续任由陆紫清跟在景越身边,莫说是位分了,怕是连她的容身之地都没有!
如侧妃神情有些寞落,突然低下头去,抹起了眼泪来,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直叫屋子里的笑声都止住了。
“呀!侧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不妨跟我们说说。”
如侧妃摇头道:“谢谢三位嫂嫂的关心,我没事,就是突然有些心绪难平,叫三位嫂嫂看笑话了。”
三人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今日过来,就是为了和如侧妃处好关系的,等如侧妃以后富贵了,也能多照顾照顾她们,可怎么说着说着,如侧妃就突然哭上了?
齐夫人也是目光一变,对着三个儿媳道:“你们先都回去吧。”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屋子中只剩下了齐夫人和如侧妃两人。齐夫人手抚着如侧妃的后背,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和干娘说一说,干娘这一辈子没能生个女儿,一直都是把你当成亲闺女看待的。你要是信得过干娘,就说出来,说完了,心里也能畅快一些。”
如侧妃一直低垂着头,齐夫人并没有看见她眼中闪过的那一道精光,劝着劝着,如侧妃就扑在了齐夫人的怀里,哭声道:“干娘,我心里实在是不好受,自从嫁进了王府,就一直憋着这股子委屈,我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齐夫人有些奇怪道:“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恭亲王对你不好?恭亲王身边只有两个侧妃,恭亲王也是最信任你的,王府中的中馈一直都是你在掌管,可以说,你和正妃,也就只差了一个名头,怎么会受什么委屈?”
如侧妃哭的可谓是情真意切,虽有一半是装出来的,但她心里的怨气,却是真实的,要不是有陆紫清横在她和景越中间,如侧妃自信,凭着她的才华长相,与景越之间,必然是另一番景象,是陆紫清毁了她,更是陆紫清耽误了景越!
“干娘有所不知,王爷对我,不过是表面上做做样子罢了,其实,王爷从没将后院的女人放在眼里,从我进府到现在,王爷从来都没与我圆过房!他来我的院子,不过就是为了掩人耳目,给外人看一个假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