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不免唏嘘道:“宁和公主一味退让,最后竟落得个这样的结果,也实在是可怜。”
“确实可怜。”南知薇继续说道:“当年,皇上为了补偿宁和公主,便又给宁和公主赐了一门婚事,也还算是不错,宁和公主成亲后,与驸马恩爱非常,却不想,好光景还不到一年,驸马就突染恶疾,去世了……自此以后,宁和公主就搬回了公主府,无儿无女的寡居到了现在,平时也甚少出门。”
陆紫清奇道:“这些个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南知薇眨了眨眼道:“我与宁和公主,关系还算不错,宁和公主性子柔和,皇后姐姐与其多与惠欣公主那样恶毒的人来往,倒不如多召见一下宁和公主,等熟悉了,皇后姐姐定也会喜欢上宁和公主的。”
陆紫清看着南知薇,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道:“那好,宁和公主自己不愿意走动,本宫召见她,怕她会心存敬畏,下一次你过来的时候,就邀她一同过来吧,本宫也确实想见一见她。”
南知薇欣然的应了下来,直到走前还不忘嘱咐道:“皇后姐姐可要小心些,当初惠欣公主抢宁和公主驸马的时候,与宁和公主也是一副好姐妹的样子,我只怕这惠欣公主接近皇后姐姐,也是别有目的的。”
南知薇都能看透的事情,陆紫清自然不会傻到看不透,点头道:“你放心,本宫心里有分寸。倒是你,与兄长要好好相处,别再闹了。”
南知薇脸色一红道:“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上次陆思瑾去林府的时候,正巧赶上她落水,因而陆思瑾又连着将她训斥了一顿。陆思瑾肯来看她,南知薇自然是不敢再使性子,乖乖的站在那里由着陆思瑾训斥,最后却是陆思瑾心软了,抱着她一阵嘘寒问暖,更是对徐州的事情道了歉,两人也就和好了。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南知薇可算是懂事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恃宠而骄,而是老实的跟着苏母在家学起了刺绣女红,想着自己日后嫁给了陆思瑾,总要学会打理家务的,帮不上陆思瑾什么大忙,也不能再一直给陆思瑾添乱了。
陆思瑾将南知薇的变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毕竟南知薇这样贪玩儿的性子。肯为着自己改变,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又怎会如此?陆思瑾感动之余,对南知薇也愈发的疼宠了几分,两人这段时间,可算是过的蜜里调油。
南知薇走后,陆紫清便叫陈姑姑去查了惠欣公主与方驸马的事情,这事情当年闹得很热闹,京中的夫人小姐们,都拿着这件事情当笑话看,陈姑姑没用多久,就查明白了。
陆紫清听了陈姑姑的禀报,与南知薇所说的大体没什么差别,便问道:“这方家,到底是个什么出身?本宫怎么没听说过?惠欣公主是个眼界高的,若不是方家有什么是她能看上眼的,也不会费力去抢别人的夫婿。”
“这个奴婢倒也打听到了一些,方家祖上是商人出身,家中的生意遍布整个大靖,虽说不是什么权贵之家,却是富得流油,自从方驸马尚了公主后,方家的一些人更是在朝廷捐了些小官儿来做,对外,也摆着一副清贵之家的样子,混的还算不错。”
陆紫清听陈姑姑这么一说,倒是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她从没听说过方家,外祖父最讲究的,就是士农工商,平日也从不会和满身铜臭味的人往来,这方家就算再富贵,也是不曾入过陆紫清的耳的。
“皇室又不缺什么银钱,这方家就算家财万贯,惠欣公主又何必非要嫁到方家去?”
陈姑姑躬身道:“奴婢还打听到了一件事情。皇上未继位之前,皇上与方家走的极尽。方家,怕是有恩于皇上。”
陆紫清一愣,复又笑道:“如此说来,倒也能解释通了。”
景澜仰仗着方家的财力,景澜最亲近的妹妹就嫁到了方家去,这中间,怕是不光是一段风流韵事,还有景澜暗中的算计。那要是断了方家,是不是也就断了景澜的一条财路?
“皇后娘娘可有什么打算?”
陆紫清没有直言,反问道:“方驸马与惠欣公主的关系如何?”
“方驸马是个好美色的,尚了公主后,惠欣公主对他管的极严,这么多年,后院里一个姬妾都没有,就在年前,听说惠欣公主还打杀了方驸马一个有了身孕的外室,方家的人,对惠欣公主的蛮横善妒也很是不满,奈何公主是天家贵女,方家也只能将她当做祖宗一样供着,实在是惹不起的。”
“看来这两人之间,过得并不算是和睦。”陆紫清神情莫测的笑了笑,原本她与慧欣公主是没什么仇怨的,但谁叫她不知趣,非要听信了皇贵妃的话来与她作对?既然一时片刻看不出皇贵妃要利用慧欣公主对自己做什么,那不如就主动出击,先除了这没头没脑的惠欣公主。陆紫清从来都不是只会坐以待毙的人,既然慧欣公主敢招惹她,自然也该付出些代价才是。
“你去一趟惠欣公主府,请公主和方驸马明日来行宫赴宴,就说本宫与惠欣公主很是投缘,请他们夫妻二人过来,好好热闹热闹。”
陈姑姑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到了第二日,惠欣公主果然心情愉悦的带着方驸马过来了,惠欣公主原以为,陆紫清是对她的态度有所转变了,心中还不免有些得意,只觉得皇贵妃败在了这样一个人的手里,实在是太丢脸了些。
“奴婢参见惠欣公主,参见驸马爷,皇后娘娘正在殿内等着公主和驸马呢,还请随奴婢来。”
惠欣公主掩住了得意的神色,朝着陈姑姑笑了笑道:“劳烦陈姑姑了。”
“公主和驸马是皇后娘娘的贵客,算不得劳烦。”陈姑姑一路引着两人进了殿内,惠欣公主原本满是笑容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这殿内,不只坐着陆紫清一人,还坐着惠欣公主最不想见到的宁和公主!
惠欣公主朝着身旁的方驸马看去,果然见到方驸马看着宁和公主的眼神中满是怀念,当即怒道:“看什么呢!你的眼睛长哪儿去了!”
方驸马回过神来,略显不耐的瞪了惠欣公主一眼,却是没有说什么。
陆紫清和殿内的南知薇还有宁和公主,早在惠欣公主喊出声来的时候,就已经齐齐朝着两人看去,陆紫清笑着招呼道:“惠欣公主来了?快!快带着驸马一同落座,今日过来的,都不算事外人,大家都不用太拘谨。”
惠欣公主笑的有些勉强,与方驸马一同入座,对面坐着的,正好是宁安公主,脸色不由又黑了许多。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皇后娘娘昨日可没说过,今日到达宴席,还会有旁人到场。”
陆紫清假装没看出惠欣公主的不愉之色,笑道:“苏小姐是本宫这里的常客了,今日恰巧,赶上了苏小姐带着宁安公主来看望本宫,本宫想着,惠欣公主与宁和公主原本也是关系亲近的姐妹,不如就借着这次机会,在本宫这里聚一聚。怎么?惠欣公主难道不愿意?”
惠欣公主只得憋下了一口气,当年她抢了宁和公主的姻缘,景澜虽然没有追究,却也说过,叫她以后不可再多招惹宁和公主。惠欣公主对景澜的话还是言听计从的,这么些年里,一直都与宁和公主相安无事,但她却见不得驸马每每想起宁和公主时,那满是眷恋的神情。
“没什么,臣妹也是太意外了,宁和妹妹自从寡居之后,就不怎么出公主府了,平日里愿意来往的人也没有几个,你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宁和妹妹。”
宁和脸上尽是云淡风轻的笑意,看着惠欣公主道:“听姐姐这么一说,确实是好久没见过了,姐姐这些年里,与驸马过得可好?”
惠欣公主得意道:“还算好,前年刚得了一儿一女,只可惜年纪太小,没法儿抱回来给妹妹看看,等他们长大些了,我定会将他们带回来,叫他们常去妹妹府上陪一陪妹妹,妹妹这辈子无儿无女的,也实在是可怜……”
宁和公主还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一边的方驸马有些不悦道:“你提这事情做什么!”
惠欣公主最痛恨方驸马这旧情难忘的样子,恨声道:“我这也是好意,宁和妹妹还没有说什么,你在这儿跟我吼什么!”
宁和见了两人这相处的样子,会心一笑道:“劳烦姐姐挂心了,这些年我独自一人也习惯了,就不麻烦姐姐了。姐姐与驸马,万不要因着妹妹起了什么争执才好。”
陆紫清将宁和公主的言谈举止都看在了眼里,这宁和公主,还真不知要比惠欣公主强了多少,就这份气度,就是惠欣公主如何也比不上的。也多亏了惠欣公主,这才不至于叫宁和公主嫁给方驸马这样的多情种子。
“好了,妹妹们有什么话,一会儿再下去单独聊,时辰也差不多了,大家就先用膳吧。”
惠欣公主心中就算再不舒服,也只得安静了下来。
开席后,陆紫清更是叫了歌舞,对着众人道:“这些个舞姬,是皇上特地送来给本宫解闷儿的,舞技在京都可算是一绝,惠欣公主常年在外,回了京城,就看一看这京城的歌舞,倒也不错。”
惠欣公主对这些是没什么兴趣,方驸马却是在一众美人儿身上看直了眼,连对面的宁和公主都无暇顾及了,等歌舞散去,还有些没缓过神来。陆紫清朝着一旁的陈姑姑使了个眼色,陈姑姑便退了下去。
陆紫清对着众人笑道:“本宫如今有了身孕,实在是不宜饮酒,但本宫也特意为大家都备了些,都是些果酒,不伤身,大家也都尝一尝。”
话落,就有一众宫娥鱼贯而入,其他人那里还算顺当,等到了方驸马的时候,却是出了意外,陆紫清只听宫女惊呼了一声,跪在地上朝着方驸马请罪道:“驸马恕罪!还请驸马恕罪!奴婢一时手滑,不是有意的,还请驸马恕罪!”
惠欣公主本就一直窝着火,此时见了这小宫女,自然将怒气都撒在了她的身上,呵斥道:“你是怎么当的差!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宁和公主见她在陆紫清面前撒起了野来,好心提醒道:“姐姐还请慎言,这奴婢就算有再多的不是,也终归是皇后娘娘的奴婢,姐姐越过了皇后娘娘,训斥起奴婢来,怕是不太好吧?”
惠欣公主看向陆紫清,果然见她神色间有些不满,便也安静了下来。陆紫清沉声道:“这丫头确实有些冒失,但本宫如今正怀有皇嗣,实在不宜见闻到血腥之气,惠欣公主便当是卖给本宫一个面子,不要再与这宫婢为难了。”
惠欣公主自然是不敢反对,只道:“这是自然,全凭皇后娘娘处置。”
陆紫清并没有要处置的意思,只挥了挥手,叫那宫女退了出去,又道:“皇上在关雎宫里,也有几件儿没穿过的衣服,今日事发突然,就叫驸马去偏殿,将衣服换了吧。”
说完,便有人带着方驸马先去了偏殿,惠欣公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面的宁和公主身上,并没有留意驸马的去向,没想到,这换一件衣服,就足足换了一个多时辰。
惠欣公主这才察觉到不对来,忙对着陆紫清道:“皇后娘娘,臣妹先过去看一看驸马,驸马现在还没有回来,臣妹难免有些担心。”
陆紫清也反映了过来,忧心道:“是啊,按理说,方驸马早该回来了,怎么拖到了现在?惠欣公主莫急,本宫与你一道过去看看。”
宁和公主和南知薇也跟着站了起来道:“皇后娘娘怀有身孕,我们也跟着吧,也能安心些。”
陆紫清点头道:“也好,那就一起过去吧。”
众人一同去了偏殿,却见所有伺候的宫人都站在外面,偏殿的殿门也紧闭着,惠欣公主直觉不妙,板着脸问道:“驸马人呢?”
小宫女哆哆嗦嗦的跪在了地上,小心回禀道:“驸马……驸马他……在里面。”
惠欣公主一听,直接推开了殿门闯了进去,没过多久,陆紫清便听见了里面的嘶喊声,南知薇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往陆紫清身后躲了躲道:“皇后娘娘,里面这是怎么了?”
陆紫清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怕,本宫在这儿呢。”
陆紫清神色不变的吩咐道:“陈姑姑,你进去看看,里面这是怎么了。”
陈姑姑应是,又叫了宫人守在了陆紫清的身前道:“皇后娘娘小心一些,听着惠欣公主的声音怕是有些不对,娘娘还是莫要靠近的好。”
陆紫清本也没打算进去,发了疯的女人,能做出什么来,都是不可预料的,她如今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就连被人推一下,也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还没等陈姑姑进去,两个人就已经闹到了殿外,惠欣公主脸上印着一个明显的掌印,显然是那方驸马大怒之下,对惠欣公主动了手。
陆紫清故作关怀道:“呀,惠欣公主这是怎么回事,脸怎么被打成了这样?里面是怎么了?驸马为何会突然动怒?”
惠欣公主听见陆紫清的声音,看着陆紫清的目光满是恨意,手指着陆紫清骂道:“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是你安排了舞姬过来勾引驸马!你是何居心!”
惠欣公主犹自觉得不解气,怒气冲冲的朝着陆紫清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小心!”宁和公主见状,护着陆紫清往后退去,惠欣公主也被前面的宫女给拦了下来。
陆紫清直直的看着惠欣公主,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突然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去,痛声道:“快!快来人!本宫的孩子!”
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团,原本怒气冲冲的惠欣公主也傻了眼,等恢复了理智后,便是一阵心惊胆战。
惠欣公主脑海中不由想起了皇贵妃的话来,若是自己和皇后起了冲突,皇上会护着谁?这答案很明显,只可能是皇后!皇后肚子里的,可是景澜的嫡皇子!
“快!快传太医!”
陈姑姑忙和一边的宫人将陆紫清扶回了寝殿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惠欣公主冷声道:“还请惠欣公主先别走,奴婢已经派人去宫中请皇上过来了,这件事情,涉及皇后娘娘的安危,还请惠欣公主亲自给皇上一个交待。”
惠欣公主早已是被吓傻了,她分明没有碰到陆紫清,陆紫清缘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惠欣公主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件事情,怕是陆紫清早就算计好的!
“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碰到皇后娘娘!我没有碰她!”
一旁的宁和公主有些嘲讽的看向了她,笑道:“没有碰?呵……姐姐这句话,还是留给皇上说吧,姐姐今日,也实在是太莽撞了些,皇后娘娘真出什么事,姐姐怕是舍了性命都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