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本就不是真的生气,景澜拉住她,她便也顺势停了下来,坐在了景澜的怀里,认真的问道:“皇上可愿意告诉臣妾,昨晚皇上是怎么了?”
景澜神色毫无异常道:“没怎么,朕昨日夜里,是真的有事在忙,这才没有回龙宸宫去,清儿不要多想。”
陆紫清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景澜是不想说,便道:“臣妾不知皇上这是在想些什么,但臣妾与皇上也做了多年的夫妻了,皇上有些时候,是骗不过臣妾的,皇上昨日,分明是不想见到臣妾吧。”
景澜只觉得无言以对,陆紫清聪明,有时候在她面前,景澜藏不住什么情绪,此时也只能无奈的在她脖颈间吻了一口道:“昨夜是朕多想了些,朕总觉得……你与之前,不太一样了。”
陆紫清一怔,没想到景澜是在为这种事情而烦闷,淡淡的笑了笑道:“皇上难道不觉得,臣妾的变化,是件好事么。”
“……”
“臣妾之前,一直都是以皇上为天,做过不少好笑的事情来。看着皇上宠幸其他妃嫔,不论皇上是怎么想的,臣妾都会止不住的嫉妒……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后来出了那种种事情后,臣妾对皇上,才会恨的彻骨铭心。”
“清儿……”景澜有些后悔提起这些事情来,本就是他对不住陆紫清在先,现在说起来,只会叫他自己更加难堪。
“皇上且听臣妾把话说完。”陆紫清声音分辨不出喜怒来,幽幽道:“沉静了两年多,臣妾总算是迈过了心里的一道坎儿,走出了凤仪宫。臣妾也想与皇上如同过往那般相处,但臣妾……实在是做不到,皇上若是因此与臣妾生气,臣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景澜哪里还会再生气,心中所有的郁结,都被陆紫清三言两语给击的支离破碎,只剩下浓浓的心疼与愧疚。
“是朕……是朕对不起你。”
陆紫清听着景澜悔过一般的话,早就听腻了,这段时间,景澜与她说的最多的,就是那一句对不起你。只是这种话,现在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皇上不必说什么对不起,这一次臣妾肯回到皇上身边,所有的事情,臣妾就都没有妥协的打算,臣妾不会再如从前一般隐忍,逆来顺受,但凡有人惹了臣妾,臣妾也势必要还回去的,皇上到时候,别觉得臣妾恶毒才好。”
陆紫清如此直言,倒叫景澜开怀了许多,在景澜眼里,陆紫清从来都不是一个恶毒的人,她所做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都不过是为了在这宫中自保而已。
“在朕心里,清儿一直都是最好的,你是皇后,朕倒要看看,谁有胆子说你恶毒!”
陆紫清抿唇一笑道:“臣妾这就要回凤仪宫去了,这次是特意过来与皇上辞行的,皇上快去忙吧,臣妾就先告退了。”
景澜一听陆紫清要回去,也跟着站起身来,道:“正好朕今日没什么事情,朕亲自送皇后回行宫吧,这样,朕也能放心一些。”
陆紫清摇头道:“这可不行,皇上昨夜一夜未眠,需得好好休息,就不要再来回奔波了,臣妾会叫侍卫护送臣妾回行宫,不会出什么危险的,等皇上有空闲了,再来行宫看一看臣妾和皇儿就好。”
景澜想了想,便也点头道:“也好,那朕派吉安跟着你。”
自己多番为了陆紫清去行宫,耽误了不少朝政,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对陆紫清的不同来,已经为陆紫清招了不少的嫉恨,此时,确实不该太过张扬。
陆紫清正要往外走,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退后了两步,郑重的跪在了地上,对着景澜道:“臣妾有一件事情,想请皇上恩准。”
景澜看着陆紫清严肃的神情,知道陆紫清所求的应该不是一件小事,一边欲要将陆紫清拉起来,一边道:“清儿有什么事情,与朕直言就是,你与朕之间,不用这般见外。”
陆紫清想求的,是让景骞去军营历练的事情,凭着景澜对景骞的厌恶,怕是不会同意的,但陆紫清想着景骞那坚毅的神情,就觉得自己应该为景骞求到,这才不愧对景骞叫她的那一声母后。
“臣妾所求的事情,皇上或许会不爱听,但臣妾还是想试着求一求皇上。”
陆紫清没有顺势起来,只神色执拗的跪在原地,看着景澜。
景澜无奈,低声问道:“什么事情,清儿且说来听听吧。”
“臣妾想请皇上,应允大皇子跟着臣妾的兄长,去军中历练历练。”
“让景骞去军中历练?”景澜一皱眉,景骞实际上的身份是先帝幼子,先帝甚至一度想要将皇位传给景骞,虽然当初的遗旨已经毁了,但景骞对景澜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威胁。景澜之所以一直没有除去景骞,也不过是怕陆紫清伤心罢了,若是给景骞养成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那也就算了,可景澜如何能放心叫他去军中历练?
“清儿该知道,这件事情,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你是知道景骞的身份的,他现在虽是养在你的膝下,但终归不是你与朕的孩子,对他,清儿实在没有必要太过上心。”
陆紫清却是不赞同,景骞这孩子,陪着她度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景婳没了以后,陆紫清更是将景骞当做亲生骨血来疼爱,就算景骞不是她的孩子又如何?在陆紫清的心里,景骞已经是她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了。
“臣妾这个请求,也是思虑良多后才与皇上说的,无论皇上喜不喜欢骞儿,那孩子对臣妾来说,却是与亲生骨肉无异,臣妾不想委屈了他。臣妾知道皇上的顾虑,臣妾也会看好骞儿,还请皇上能成全臣妾的这一番心思。”
景澜只觉头痛,早知陆紫清会将景骞看的如此重要,当初,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将景骞交给陆紫清抚养的。
“清儿……你又何必因为一个景骞与朕为难?”
陆紫清在景骞的事情上,却是出奇的固执,只沉声道:“还请皇上成全!”
两人一跪一站的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却还是景澜败下了阵来,叹道:“罢了,你起来吧,朕应了你就是。但朕也要跟你说明白,若是景骞有一日,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不要怪朕狠心无情,直接要了他的性命。”
陆紫清松了一口气,笑道:“皇上放心,骞儿是个纯孝的孩子,定不会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来的,臣妾定会好好教导他,不叫他给皇上添麻烦。”
景澜这才伸手扶起陆紫清,见她目光中满是温暖之意,突然觉得,答应她这一件小事,能换得她心情大好,也是值得的。
“唉……你叫朕拿你如何是好?”
……
陆紫清这一次回去,景澜确实没有跟着来送,但却是派了许多侍卫同行,一路回了行宫后,陆紫清就见到了司蝶有些怪异的神色,只吩咐着道:“有劳吉安公公一路护送了,本宫如今已经进了关雎宫,吉安公公也快些回去伺候皇上吧。”
吉安笑着躬身道:“那奴才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了,奴才这就先回去了,皇后娘娘这边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就派人来告诉奴才,奴才立即派人给皇后娘娘送来。”
“吉安公公有心了。”陆紫清对着司梅吩咐道:“司梅,你去送一送吉安公公,其他人也都退下吧,本宫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众人都退了下去,只有司蝶留了下来,陆紫清揉了揉眉心,问道:“怎么了?可是恭亲王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司蝶低声道:“不是王爷的事情,皇后娘娘且看一看这个。”
陆紫清接过司蝶递上来的东西,是一把寸许长的暗器,细看了看,就见到了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离字。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奴婢今早在娘娘寝殿的柱子上发现的,奴婢不知这是何物,便悄悄收了起来,等着娘娘回来后再决断。”
陆紫清怎会不认识这个物件?这枚暗器,正是离坼的东西,在祁阳王府,离坼手中经常会把玩着这一把银制的暗器,如今这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寝殿里,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离坼昨夜曾经来过!
“呵……他倒还真有些本事。”
陆紫清冷笑,景澜为了保护陆紫清的安全,行宫里里外外尽都是重兵把守,想要混进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连景越,也都不敢轻举妄动。这离坼的胆子倒是很大,还敢混到陆紫清的寝殿,投一枚暗器再走,真以为不会被人发现么?
“皇后娘娘可认识此物?”
陆紫清并没有回答司蝶,只道:“这件事情,你全当不知道就是,本宫的一位故人而已,他没有害本宫的心思,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
司蝶将信将疑的应了下来,转身退出了寝殿。陆紫清手中把玩着这小巧精致的物件儿,勾唇一笑,她倒不急着主动去联系离坼,离坼既然能混进宫来,那就迟早都会主动露面来见自己。经过这么多的事情,陆紫清对离坼的能耐还真是有些好奇,这人才识胆量都有,若是现在还身处西凉,确实可以算是景澜的一大对手。
离坼果真没有叫陆紫清失望,陆紫清晚上刚一就寝,离坼就堂而皇之的进了她的寝殿来,此时陆紫清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躺在榻上睡得正熟,离坼没有顾忌的走到了榻前,伸手捏着陆紫清的脸颊笑道:“几日不见,夫人倒是比之前莹润了许多,看来在宫中的日子,还算是安稳啊!怎么样?有没有想过为夫?”
陆紫清睁开了眼,冷冷的看向离坼,道:“祁阳王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是你能乱碰的?小心你哪一日,不知是如何死的!”
离坼只邪肆的勾了勾唇道:“你们大靖国的男子,行事总是优柔寡断,爱恨都不敢直言,本王可不像他们那般,喜欢个女子都要畏首畏尾的,说句实话,本王对夫人,还真是有很大的兴趣,夫人要不要考虑考虑本王?只要你跟了本王,本王定会好好的疼宠你,虽然本王已经有了正妃,但本王保证,本王王府里最尊贵的女人,定然是你。”
陆紫清只嫌恶的别过头去,坐起身来,声音中满是疏离道:“王爷还请自重,这种玩笑,本宫半点儿兴趣都没有,王爷深夜来找本宫,所谓何事,还请王爷直言!”
离坼能清楚的感受到陆紫清对他的排斥,目光不由一暗,刚刚他说的话,算是半真半假,离坼确实对陆紫清有些意思,这样阴狠毒辣的女人,也算是少见,他很喜欢陆紫清锋利的爪子,只觉得十分有趣。而他感兴趣的东西,又为何不抢来?陆紫清身为皇后,能与当朝的王爷不清不楚,多他一个又有何妨?
“夫人何必做出这样一副清高的样子?你与恭亲王的事情,本王知道的一清二楚,本就不是什么三贞九烈之人,在本王面前,就不必再装下去了。”
陆紫清最烦的就是离坼这一张嘴,他说起话来,言语间满是对她的调笑和羞辱,陆紫清再好的脾气,也是压不住的。
“祁阳王最好说话注意些,本宫如何行事,不是你可以干预的!本宫跟哪个男人私混,也不会多瞧你一眼,在本宫眼里,你连恭亲王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离坼被人如此侮辱,也没有生气,只坐在陆紫清的榻边,问道:“怎么了?本王不过是逗弄夫人两句,夫人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陆紫清翻身下了榻,披了一件衣服,才转过头来怒瞪着离坼道:“祁阳王来此,所谓何事,还请祁阳王直言,本宫还要休息,没时间跟你在这里废话!”
离坼也不再惹她,正了脸色道:“本王过来,是想告诉皇后娘娘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临安候最近与父皇有一桩交易,本王想着,夫人定是感兴趣的,这才赶过来告诉你。”离坼又起身凑到了陆紫清的身边,有些暧昧的笑了笑道:“临安候用了大靖西境十座城池的布防图,来换一个人的性命。夫人猜一猜,是谁能值这么大的价钱?”
陆紫清只需稍稍一想,就知道临安候是在针对谁,听了这么大的事情,陆紫清面上没有半点儿慌张之色,只玩味道:“倒是想不到,本宫和这肚子里的孩子,能值这样大的价钱。呵……临安候还真是抬举本宫了。”
“怎么不值得?”离坼顺手在陆紫清的肚子上摸了摸,见那处依然一片平坦,便道:“夫人肚子里的这个,可是大靖未来的储君呢,临安候怎么肯让他平安的生下来?”
“再者,这都这么长的时日了,为什么夫人这肚子,没有半点儿变化,本王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真的揣着一个孩子了。”
离坼从来没有亲近过有了身孕的妇人,在他眼里,怀孕的人都是一个样子,挺着个大肚子,连走路都要小心的扶着腰,怎么看着陆紫清的样子,倒是异常轻松?
“王爷要是有兴趣,就去和你后院的姬妾们生一个,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与王爷半分关系都没有!”
离坼自讨无趣,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道:“怎么说,本王也是你们母子二人的救命恩人,夫人见到本王,怎么脾气越来越火爆了?”
陆紫清没有搭理他,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临安候的事情,本王也已经与你说过了,西凉皇室别的手段没有,但是暗杀的手段,却是多的很,夫人生产之前,一定要小心谨慎,别出了什么意外。至于那十座城池布防图,父皇并不算太信任本王,就算交接,也不会从本王的手中过一遍,你如果想借机扳倒临安候府,就派人多留意一下临安候府的状况,将东西半路拦截下来,也可作为证据,直接判临安候府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陆紫清心中也在思虑着这件事情,临安候这些动作,若是叫景澜得知,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就连皇贵妃,也必会受到母家的牵连。依照景澜的脾气,就算皇贵妃曾经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到了那个时候,皇贵妃也是必死之局!
这是临安候府的一个大把柄,陆紫清当然不会放弃,只是她该如何收集到临安候叛国的证据?景越还是陆思瑾?陆紫清一一否定,这件事情,陆紫清不想叫他们知道的太多,至于是什么原因,陆紫清自己也不太清楚。
“这件事情,本宫想求祁阳王来帮本宫。”
“什么?”离坼有些奇怪道:“本王是西凉的王爷,夫人就不怕,那布防图,最后会落在本王的手里?再者,夫人身边不是还有一个恭亲王替你卖命么?这种事情,夫人直接找恭亲王来办就好,本王可不敢跟着恭亲王抢功。”
陆紫清从容道:“王爷与本宫,既是盟友,一些最基本的信任,本宫还是有的,这件事情,本宫并不想叫恭亲王知道,这才想要麻烦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