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一路回了大帐后,就见景澜还睡得正熟,该是酒劲还没过。便也安下心来,点了跟烛火,走到了铜镜前坐下,细细的看了一遍自己的眉眼。此时她红唇微肿,还沾染着些许景越的气息,陆紫清并不讨厌这个吻,放在以前,陆紫清如何也不会叫景越碰她,但现在,陆紫清却觉得景越是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人。
“清儿……”
景澜梦中的呓语惊得陆紫清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他,见他只是翻了个身,苦笑了一声后,解了身上的披风,再度躺在了榻上。同床异梦,也不过如此。
……
第二日一早,景澜醒来后,就见到了正躺在自己身边的陆紫清,笑着凑上前去,俯身在她的侧颜上亲了一口。
陆紫清眼皮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尽是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
景澜只觉得心情大好,低头咬着陆紫清的耳垂,柔声道:“醒了?”
“皇上又是亲又是咬的,臣妾又怎么睡得着?昨夜可劲儿折腾臣妾也就算了,今早也不叫臣妾安生。”
陆紫清转过身来,娇嗔的瞪了景澜一眼,那仍有些红肿的唇也映在了景澜的眼底。景澜伸手抚了抚,又在上面亲了一口,他昨夜喝醉了,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吻过陆紫清,但也只以为是自己酒后乱性,轻薄了陆紫清。
景澜身下一阵燥热,眼中也染上了几分情欲道:“你这个小妖精,一大早就迷惑朕,自己点的火,总要你来灭吧。”
景澜一双大手不老实的上下游移着,欲要扯开陆紫清的衣带,却被陆紫清手疾眼快的按了下来。
“皇上别闹,这一大早上的,臣妾可不想陪您乱来,您今日不是还要跟着诸位大臣们去林子里围猎么?怎么还有心思在臣妾这边折腾。”
景澜见她不情愿,也只得压下了身上的邪火,哑声道:“等着朕晚上回来,朕倒要看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陆紫清笑着跟着景澜起身,伺候景澜洗漱更衣,景澜走前还不忘嘱咐道:“清儿若在帐内待的无聊,就去林子外围转一转,记得带几个侍卫,别出了什么危险。”
“皇上放心就是,臣妾有分寸。”
陆紫清点头应下,又想起昨夜景越的话来,景越不叫她跟着景澜进林子,想必是今日有什么筹划,至于是怎么一回事,陆紫清也不清楚。
“那朕这就走了。”景澜又抱着陆紫清亲了两口,这才出了大帐。
景澜人一走,陆紫清脸上便笑意全无,她突然有些担心景越会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事情。景越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昨晚言语里的异样,却是忽视不得的。
“皇后娘娘可要洗漱?”
陆紫清抬头,见是陈姑姑,想着她昨晚应该见到白烨颜了,便问道:“昨夜可与白大人说上话了?”
陈姑姑脸上还有些没有褪去的喜色,屈膝道:“说了两句话,白大人现在很好,谢皇后娘娘成全。”
陆紫清笑道:“你们母子虽不能相认,但这样聚一聚,也算是全了你们的母子情分。陈姑姑是聪明人,白大人的前程是最重要的,日后再有机会见面,陈姑姑也要把握好分寸,别叫外人发觉了什么。要不然,本宫怕也保不住你们。”
陈姑姑应了声是,白烨颜现在是天子近臣,前途无量,陈姑姑又哪里舍得坏了他的前途?
“伺候本宫梳洗吧,在这大帐里待的没什么意思,本宫要去林子外围跑一跑马。”
陆紫清总觉得有些不安心,想要亲自过去看看,景越虽有谋略,但景澜也不是一个没能耐的废物,两人都有各自的算计,最终谁能占得上风,还真是说不准。
陈姑姑只当陆紫清兴致不错,想要出去玩玩,忙叫司梅拿了陆紫清的骑装来,给她换上。
“皇上他们今日是在哪个方向围猎?”
“这……奴婢也不清楚,奴婢只听说,东面的那片林子里野物最多,想来皇上和众位大臣们该是去了那边。”
“哦?”陆紫清挑眉道:“那本宫也过去好了。”
陈姑姑忙劝道:“娘娘还是别过去了吧,娘娘凤体尊贵,别再伤了娘娘。”
“放心,本宫不进去找皇上他们,本宫只在林子外围转转,再带上一队护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陈姑姑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却也不好阻拦,便道:“那娘娘带着司蝶姑娘吧,有她在娘娘身边,奴婢们也能放心些。”
陆紫清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陆紫清刚准备出去,司梅就进帐禀报道:“娘娘,帐外有一位姓姚的夫人求见,说是娘娘的故人。”
“姓姚?”陆紫清仔细的想了想,京中的贵夫人,并没有听说哪个姓姚的。还是自己的故人,想来该是说过话的才对,可自己怎么没什么印象?
“宣她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年轻的妇人走了进来,朝着陆紫清跪拜道:“臣妇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陆紫清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没想起来是谁,只吩咐道:“抬起头来,叫本宫瞧瞧。”
那妇人抬起头,熟络的笑道:“皇后娘娘贵人事忙,黎安县一行过了也有许久了,娘娘该是都忘了臣妇是谁了。”
“姚姐姐?”陆紫清见了她的样貌,这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那个县令夫人么?这人爽朗的性子陆紫清还算是喜欢,当初在黎安县两人也很聊得来。
“臣妇可当不起皇后娘娘一声姐姐,臣妇夫家姓齐,皇后娘娘唤臣妇一声齐姚氏就好。”
陆紫清能遇见故人,也很是开心,叫她起身后道:“本宫一直将你当做姐姐看待,这里又没什么外人,何必在意那么多礼数?本宫还是唤你一声姚姐姐,也觉得自在些。姚姐姐不是该在黎安县么?怎么到了这围猎场来了?”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自娘娘上次走后,臣妇家的老爷就被调到了京中任职,现在就在吏部,也算是升了官儿,臣妇和孩子就都跟着他搬到了京城来。臣妇知道皇后娘娘的身份后,早就想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但毕竟没有诰命在身,进不去皇宫的宫门,这才趁着这次随行来见一见皇后娘娘。”
姚氏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知道了陆紫清是皇后,虽也有意讨好,但却不像其他世家夫人那般小心翼翼,说话也自在的很,倒是合了陆紫清的心意。
“姚姐姐既然人在京城,那空闲的时候就来宫里陪一陪本宫。难得碰见像姚姐姐这般爽朗的人,也能陪着本宫解解闷儿。”
姚氏笑眯眯的应了下来道:“既然皇后娘娘这样说了,那臣妇日后可少不得要叨扰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可别嫌臣妇嘴碎才好。”
陆紫清捂嘴笑道:“怎么会呢?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姚姐姐可会骑马?本宫正要去林子里遛遛马,姚姐姐可要一道过去玩儿玩儿?”
姚氏屈膝道:“骑马臣妇会一些,那还请皇后娘娘稍等,臣妇回去换一身骑装,就陪皇后娘娘过去。”
“那你快去吧。”
陆紫清与姚氏重逢,姚氏又是个自来熟的性子,但凡给她些好脸色,一张嘴就停不住的说,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她与陆紫清真的是手帕交呢。
“姚姐姐来了京中这么久,与各家的夫人们,相处的可还好?”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些,姚氏便撇了撇嘴道:“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臣妇的性子,皇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说什么,最不喜欢她们那样藏着掖着的,自然与她们没什么太大的交情。最可气的是,那些夫人们还尽想着往我家老爷的后院里塞女人,这等闲事都要管,臣妇真是烦得很。”
陆紫清是知道姚氏的夫君是没有纳过妾的,对姚氏也算是情义深重,姚氏向来在家中骄横惯了,如何能忍得了外人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若是老爷自己想找个妾室伺候,臣妇也不是那等善妒的人,自然会主动张罗着给老爷纳两房妾室,只是老爷本就没这个想法,偏旁人还要送人过来,臣妇是如何都忍不得的。那些送来的狐媚子,都被臣妇给直接发卖了,放在府里,臣妇看着都觉得不舒服。”
陆紫清暗叹姚氏胆大,这京中官员之间的往来,都会互赠美人,本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姚氏这么一闹,怕是会叫那齐大人在人前难做。
陆紫清想了想,还是劝道:“在京中,这种事情也是常见的,姚姐姐有的时候也该忍一忍自己的脾气,场面上的事情,该有的还是得有,不要因为自己的脾气耽误了你家老爷的仕途才对。”
姚氏却不在意道:“男人做官,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叫自己的婆娘和孩子好过一些么?要是只有自己受委屈才能保他官运畅通,那这官儿不升也罢。”
陆紫清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言论,只觉得姚氏确实是个奇人。姚氏不像那些世家夫人一样,只图一个表面光鲜,人前尊贵无比,在自家的后宅里却要跟一群姬妾明争暗斗,打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吞。姚氏要的是一份自在,只要日子好过些,衣食无忧,便也不求什么。
在外人看来,姚氏这是鼠目寸光,头发长见识短,但陆紫清却觉得她是个聪明人,看透了这荣华表面下的心酸无奈,知道自己忍不了那种苦楚,干脆就划清界线,守着自己的小家,安安分分的过下去。
“姚姐姐是个有福的,这世上的男子,少有能受的住钱财和名利的诱惑的,齐大人愿意为了姚姐姐,婉拒了那些上峰和同僚送来的美人,对姚姐姐的情谊,可想而知,就连本宫都要羡慕姚姐姐了呢。”
姚氏心思通透,她知道陆紫清的夫君是皇帝,皇帝有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多说后宅之事,难免会让陆紫清觉得自己有炫耀的意思,便转而道:“这算什么福气,皇后娘娘才是真正有福之人,您是大靖最尊贵的女人,比福气,谁又能比得过您呢?我家老爷虽不花心,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臣妇吃苦受累的地方,皇后娘娘只是没见着罢了。”
陆紫清倒是没什么羡慕的心思,她本就对景澜没有什么情爱,自然也就不再奢望景澜能够一心一意的对她,两人之间只是利用罢了,讲什么一心一意,就显得太矫情了些。
“姚姐姐不愿意和那些夫人们来往,就多进宫来走动走动吧,本宫倒是觉得与姚姐姐一见如故,无论是在黎安县,还是今日,与姚姐姐聊完后,总觉得心情都好了几分。”
姚氏想起上次在黎安县,自己又是跟陆紫清讲夫妻之道,又是指导陆紫清房事,更是教她与后院的姬妾争宠的事情,也不由红了脸道:“上次在黎安县,臣妇不知娘娘的身份,言语间多有冒犯,还望皇后娘娘见谅,臣妾是个粗人,说话不过脑子,娘娘千万不要与臣妾计较。”
陆紫清笑看着姚氏道:“姚姐姐也是真心对本宫,才会与本宫说那些,本宫感谢姚姐姐还来不及呢,怎会与姚姐姐生气?”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的到了林子外围,就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伏着一只白毛的野兔,陆紫清伸手接过司蝶递来弓箭,想着曾经所学,瞄准了野兔,拉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只一箭就射中了兔子的后腿,有随行的侍卫将野兔捡了回来道:“恭喜皇后娘娘,射中了!”
姚氏也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陆紫清还有这样一手好箭法,开口赞道:“皇后娘娘真是好箭法!臣妇连这弓都拉不开,今日见了娘娘的神技,真是有些无地自容了。”
陆紫清听了她这奉承的话语,也没见有多高兴,只淡淡道:“这算不得什么,早年学的东西,现在也丢了大半了。”
“皇后娘娘就算再生疏,也强过臣妇百倍,娘娘就别谦虚了。”
姚氏的言语间满是对陆紫清的奉承之意,陆紫清不是听不出来,而是觉得姚氏有分寸,虽有意讨好自己,却也不会叫自己厌烦,也就没有计较什么,一路边射着野物,边朝着林子深处而去。
走了许久,跟来的侍卫见越走越深了,忙劝着陆紫清道:“皇后娘娘!皇上早上特意吩咐过,为了保护皇后娘娘的安危,只叫属下护卫皇后娘娘在林子外围狩猎,再往里走,怕是会有危险,还请皇后娘娘往回走。”
陆紫清思量了片刻道:“这林子是有多深?本宫觉着,从外围走到这来,似乎就用了小半个时辰。”
侍卫答道:“这整个山头都是一片林子,骑马走过去,也要两个时辰左右。”
陆紫清盘算了一下林子的大小,心知在这里想要找到景澜他们,怕是没什么太大的希望。一时间狩猎的心情全无,满心里想着的都是景越的安危,只盼着景越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皇后娘娘小心!”
陆紫清正想的心烦意乱,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射出来暗箭。
司蝶大惊,在众多侍卫面前也不能展露太多武艺,只得舍了轻功,朝着陆紫清一下扑了过去,两人齐齐摔落在地,司蝶护住陆紫清的头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才停下来。
“啊!”姚氏吓坏了,她从没想过有人竟敢刺杀当朝皇后!当即大喊道:“来人!来人!护驾!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