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听着景澜的解释,只了然一笑道:“如此说来,皇上提了她,还真是有道理的。今日臣妾这般对待薛贵妃和后宫的妹妹们,皇上心里可会不舒服?”
景澜神色不变道:“你是后宫之主,后宫里的事情,清儿自己决定就是。只是清儿之前与皇贵妃不是相处的很好么?这次怎么为难起她来了?”
陆紫清前后的态度反差太大,景澜虽没说什么,却也在心里存了疑虑。
“之前是之前,皇贵妃如何也是皇上的妃子,如今荣郡王出了事情,皇贵妃难免会有些别的什么心思,臣妾不过是给她一个警醒罢了。”陆紫清边说着,边拿起了桌上的粥碗,舀了一勺粥喂到了景澜的嘴里,看他喝下后才道:“只要皇贵妃和诸位妹妹们没有害臣妾的心思,臣妾是不会多为难她们的,但皇上也要知道,臣妾现下,可是再不愿受什么委屈了。”
景澜眉头一紧,陆紫清这话里带着淡淡的警告,神色也很是认真,该是真的被自己伤着了。之前自己为了稳固朝堂,确实做了许多对不起陆紫清的事情,不分是非黑白的包庇过丽妃和王夫人等人,这才助长了她们的气焰,也叫陆紫清受了委屈。
“清儿放心,日后谁叫你再受委屈,朕定为你亲手讨回来,段不会再为了旁的事情……而委屈了你。”
陆紫清面上还是一片柔和,心中却是冷笑不止。景澜,我所有的苦与痛都是拜你所赐,要讨,何须去找旁人?我尝过的痛,总要你也尝过一遍才公平。
“不说这些了,皇上快些用早膳吧,御书房里,怕是还有许多折子没批吧。”
景澜想起了那日日堆积如山的政务,也觉得有些烦闷道:“朕白日里怕是陪不了你了,等晚上,朕定来陪你。”
陆紫清有些不好意思道:“晚上就算了,臣妾……臣妾这两日被皇上折腾的下面疼得历害,实在是没有精力侍寝了,正打算过一会儿叫陈姑姑给臣妾上些药呢。”
景澜先是一怔,后又有些怜惜,起身就欲将陆紫清抱回榻上去“可是伤着了?朕来给你瞧瞧,自己身子不舒服,早上又何必跟着那些人消磨时间?”
景澜两年未近女色,虽然对陆紫清极尽温柔,可情到浓时,也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也真是将陆紫清折腾的够呛。
陆紫清忙避开景澜的手道:“皇上别急,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酸痛罢了,陈姑姑一会儿帮臣妾上些药就是,怎好劳动皇上?那臣妾……岂不是没脸见人了?”
陆紫清脸上不由浮出些红晕,比之头上簪着的牡丹花都要娇嫩许多,看的景澜心情大好,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皇后身上,朕哪里没见过?还真是脸皮薄,上个药罢了,竟如此抹不开面子。”
陆紫清一拳垂在了景澜的胸口上,娇嗔道:“皇上又笑话臣妾!”
陆紫清深知景澜喜欢女人这些撒娇讨宠的小手段,以前端着皇后的身份,抹不开面子,不肯去学,现在却是再没了什么顾忌,房中的事情,也没什么人会知道。只这样简单就能叫景澜爱不释手,用了又何妨?
景澜见时辰不早了,也便不再逗她,只柔声道:“你身子不舒服,朕晚上不碰你便是,只陪着你,朕先走了。”
陆紫清拉住了景澜的衣袖,直看着景澜的眼睛,笑道:“皇上还是算了吧,臣妾只怕您把持不住,最后受苦的,还是臣妾自己,臣妾可不愿意冒这个险。皇上想要陪着臣妾,臣妾也想陪着皇上,不如……不如臣妾一会儿去御书房陪皇上,可好?”
景澜哪里会拒绝陆紫清,便也点头应了下来道:“自然可以,朕先走了,你上好了药,再歇一歇,也不必急着过去。”
陆紫清应了是,站在寝殿门前送走了景澜后,才扶着陈姑姑的手回了寝殿。
“司蝶可联系上了恭亲王了?”
“联系上了。”
陆紫清眉目一挑道:“恭亲王怎么说?可应了本宫的请求?”
陈姑姑低声道:“恭亲王说,今晚御花园的摘星楼里,与皇后娘娘不见不散。”
“摘星楼?”陆紫清玩味一笑道:“恭亲王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与当朝皇后私下见面,却选在了御花园里,也不怕叫人瞧了去,看来这宫里,恭亲王的人,真是不少啊!”
陈姑姑有些不赞同道:“皇后娘娘真的要去见恭亲王?这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没皇后娘娘什么好果子吃,娘娘就算想要报仇,也总要顾忌自身性命,万不可挺而走险啊。”
陆紫清与景越见面本就是极其危险的事情,陆紫清怀着景婳的时候,就因为这事闹到了景澜面前,景澜又一直怀疑着两人,但凡叫外人发现了两人私下见面,怕是就难逃一个私通的罪名。到那时候,陆紫清再得宠,怕也保不住自身的性命。
“陈姑姑不必忧心,本宫心里有分寸,恭亲王若是连本宫也保不住,那也是本宫看错他了。恭亲王……对本宫来说有大用,本宫也愿意相信他。”
陈姑姑见劝不动陆紫清,也只得叹了口气给陆紫清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的华服,卸下了头上沉重的凤钗,换回了平日里清爽的打扮。
“皇上生性多疑,皇后娘娘要见恭亲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皇上晚上,会不会过来找娘娘?”
“他要怀疑,便让他怀疑去,本宫自有打算。”
收拾妥当后,陆紫清便带着小厨房做好的点心去了御书房,吉安早知道陆紫清要来,得了景澜的命令,也没有进去通传,就直接放了陆紫清进去。
陆紫清进了殿后,才发现殿内还有旁人,看朝服,是几个她不认识的武将,陆紫清本欲退到一边,等他们说完话后再过去,却不想景澜先看到了她。
“皇后来了?来,坐到朕身边来。”
景澜笑着叫了陆紫清一句,更是走过去拉着陆紫清的手,把她带到了上位坐好道:“皇后身子不好,日后在朕面前,那些繁文缛节就都免了吧,好生坐着就是。”
陆紫清见殿下还站着两个人,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更是不希望因为这份恩宠在前朝闹出些风雨来,只垂首道:“臣妾无碍,只是不知皇上还有要务在身,冒冒失失的进来,打扰了皇上了,还请皇上见谅。”
景澜握紧了陆紫清纤纤玉手,柔声道:“没什么,这几人都是朕军中的亲信,皇后见一见也无妨。”
下面的几人听了景澜的话,忙行礼参拜。
“诸位将军快请起。”
陆紫清叫了免礼,眼睛不着痕迹从他们身上一一略过,没有再多说什么。
“没什么事情,你们就都先退下吧。”
等众人退出去后,陆紫清才给景澜打开了食盒,将点心摆在了桌子上道:“臣妾吩咐小厨房做的糕点,皇上一会儿批折子批累了,就吃一些,别饿着。”
陆紫清说完,便起身去给景澜研墨,景澜见此,笑道:“朕记得,清儿以前是最不愿来这里的,就连替朕整理一下折子,都要避嫌,生怕担了个后宫干政的名声,怎么今天却这么主动。”
陆紫清手上的动作一顿,也不知景澜这一问是有心还是无意,只声音平稳的回道:“臣妾之前不来,皇上不高兴,臣妾如今来了,皇上却又如此问,莫不是不想叫臣妾过来?臣妾不过是想合了皇上的心意,多陪陪皇上罢了,却不想……当真是圣意难测。”
景澜只看着陆紫清,似乎是在考虑她这话的真假。景澜对陆紫清不是半点儿戒心都没有,多疑本就是他的本性,他虽爱着陆紫清,想与陆紫清重修旧好,但陆紫清自出来后如此反常的举止也一直压在他心头,他克制着不去怀疑陆紫清,也希翼着陆紫清不会叫他失望。
陆紫清见景澜没有动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苦笑了一声,屈膝道:“皇上既然怀疑臣妾,那臣妾就先告退,不打扰皇上处理政务了。”
“且慢。”
景澜叫住了陆紫清,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人搂在了怀里道:“什么都变了,单就这脾气一点儿都没变,以前是稍有不顺心就跟朕生着闷气,叫朕难受,也叫你自己心里跟着不舒服,现在倒是直接在朕面前发起火来了。也好,总比你自己憋在心里能好受些。”
景澜见陆紫清的心绪平静了些才道:“朕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不过是随口说说,清儿不要放在心上,你以前也帮着朕整理过折子,现在也过来帮帮朕吧,朕也能省些心力。”
陆紫清袖子下紧握成拳的手稍稍松了松,身子靠在了景澜的身上,微微点了点头,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
两人一同坐在主位上,景澜批着折子,陆紫清则也一一看了一遍,将重要的不重要的都给分了开,倒是比景澜一个人忙活要快了不少,直到中午,就已经处理完了大半。
用午膳的时候,陆紫清细心的为景澜布了菜,夹到景澜碗里的,都是些景澜爱吃的,景澜看了,不免笑道:“清儿怎知朕的口味?”
陆紫清神色有些恍惚,过了半饷才低声道:“皇上忘了,臣妾住在龙宸宫的那段日子,常会与皇上一同用膳,皇上的口味,就算皇上不说,但凡用些心思,也就都记在心里了。”
景澜自觉失言,勾起了陆紫清的伤心事,只好转而道:“今日清儿也累坏了,来,陪朕用膳吧,等过几日闲下来,也正好到了秋围狩猎的时候,到时朕带着你一起出宫,好好歇一歇,若是赶的好,许还能亲手给你射几头狐狸来,做个暖和的披风,也能御寒。”
陆紫清缓过神来,似是不经意的问道:“臣妾来时,见皇上和几位将军正在讨论军务,可是军中出了什么问题?叫皇上如此劳心费神?”
提起这事来,景澜便道:“是出了些问题,今年征兵役,比往年多征了三成,国库吃紧,粮草有些供应不上来。”
陆紫清也跟着皱眉道:“军中的将士平日里都要操练,若是饿着肚子,怕是会军心不稳,这事情说着轻松,却是容不得皇上不重视,皇上可有什么主意?”
“朕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这京中的贵族个个贪图享乐,家财万贯,府里的老鼠比之平民百姓都要肥壮,却从不肯舍出来半点,为国尽力!”
陆紫清安慰了景澜两句,复又问道:“那皇上有何打算?可是要增加赋税?”
“增收赋税本就是下下之策,怕是会惹得民心动荡,若非到了必要的地步,朕,不想如此。”
陆紫清心知这事情的为难之处,思虑了良久才道:“皇上可有想过,从京城中的世家贵族动手?”
“他们?”
陆紫清点头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京中许多世家贵族,世代传承,但却早已于国事上没什么建树,只在京中欺男霸女,以势压人,无恶不作,百姓们早已对他们怨声载道,若能除去一二,既可以敲山震虎,正一正朝堂的风气,又能解了军中的燃眉之急,岂不是一举两得?”
景澜觉得有理,隐隐有些心动,但终是否定了这个提议道:“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妄动。没有什么大的过错,朕也不能轻易治他们的罪。”
陆紫清暗自思量了一番,道:“皇上还是先别想这些烦心事了,先用膳,这种事情,早晚都会解决的,皇上不必急于一时。”
景澜也没在多提,陆紫清用过膳后又陪了景澜一下午,这才回了凤仪宫,景澜想要跟着过来,却是被陆紫清三言两语的婉拒了。
到了夜里,陈姑姑悄声进了殿内,将准备好的披风拿了出来道:“皇后娘娘,恭亲王这个时辰该是到了,皇后娘娘可要过去?恭亲王在宫里多待一会儿,便也多一分危险。”
“现下是什么时辰?”
“子时了,奴婢叫人去龙宸宫打探过,皇上寝殿的烛火已经熄了,该是睡下了。”
陆紫清只轻轻一笑,并没有急着出去,反而道:“本宫今早穿的那一身凤袍,用早膳的时候溅上了些汤水,你去派司梅和司竹送去浣洗干净,今晚就去。”
“娘娘?”
“照本宫的吩咐做就是,旁的不需要多问,时辰不早了,本宫就先睡下了。”
陈姑姑见陆紫清这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也只好依言退了下去。
陆紫清就像是忘了恭亲王的事情一般,安安稳稳的睡下了。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殿外就想起了一阵响动声,陆紫清面朝里躺着,听见有脚步声迈入了寝殿,也没有转身,直到那人走到了身前,俯身触及她的侧颜,陆紫清才开口道:“臣妾不知,皇上竟是这样放心不下臣妾,入了夜都要来臣妾这边跑一趟。”
景澜指尖一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道:“清儿还没睡?”
陆紫清坐起了身来,略有些嘲讽的看着景澜道:“皇上怕是忘了,臣妾一向浅眠,但凡夜里有点动静,立马就会醒过来。臣妾原想着装睡下去,等皇上离开,但却实在是好奇,皇上来臣妾这里,有什么事情。”
景澜只觉得尴尬,错开目光道:“朕是怕清儿夜里睡不好,这才过来看看。”
“呵……”陆紫清冷笑一声道:“睡不好?皇上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了些,皇上怕是疑心,臣妾不在这宫里吧?”
景澜无话可说,听人来报的时候,他确实是在疑心,也正是因为这份疑心,才会出现在凤仪宫里。
“皇上口口声声说,愿意信任臣妾,这就是皇上口中的信任?臣妾没有想到,皇上竟派了人在臣妾身边,监视着臣妾。罢了……臣妾累了,就不留皇上了,皇上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景澜急忙辩解道:“清儿误会了,朕没有暗中监视你!”
陆紫清不愿听他解释冷声道:“皇上且先回吧,臣妾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