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扬扬的曲调从殿内传来,六月份正是天气热的时候,陈姑姑等人在外面守了片刻就有些昏昏欲睡。见里面一直没事,便也都懒惫了下来。
陈姑姑也有些犯困,刚要先退下去歇一歇,就听见陆紫清的曲调猛地停住,发出‘铮’的一声。
陈姑姑一惊,忙跑进了殿内,焦急道:“皇后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陆紫清用帕子将手指给裹住了,摇头道:“放心,没什么大事,只不过这琴弦断了,不小心崩了手指。”
陈姑姑上前揭开了帕子一看,就见一道不浅的血口子,不免有些有些忧心道:“娘娘要练琴,也不急在这一时,这手指伤成这样,怕是要养上一阵子才能好了。”
陆紫清只叹道:“手上倒是没什么大碍,只可惜了这琴弦了。”
陆紫清由着陈姑姑去给她拿药,又用帕子擦了擦刚刚滴在琴上的血点。擦着擦着,手下却是一顿,眉头也皱了起来。
“皇后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陆紫清回过神来,道:“这把琴本宫也用了许久了,从未见到上面有过这道裂痕,这是怎么回事?”
陈姑姑也跟着看了一眼,她也是懂琴的,摸了摸那裂痕,没察觉出什么不妥来,只道:“许是放在陆府这么多年,被谁给砸坏了,夫人又给补上的吧。刚刚听娘娘弹着,音色上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陆紫清狐疑了一瞬,突然想起林氏把这琴交给自己时的场景,莫名的有种感觉,这里面必定有些什么。
“你去拿把匕首来。”
陈姑姑不明白陆紫清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去拿了匕首过来。陆紫清将上面的琴弦一一割断,把匕首插进了那道裂痕里,手上用力,想要撬开一探究竟。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林相爷给娘娘留下的,可损坏不得。”
陆紫清没有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这琴粘合并不牢固,陆紫清只一会儿功夫,就将它给断开了,里面夹着的,正是一张明黄色的绢帛。
陈姑姑见了,脸色也凝重了许多,沉声道:“这里面……真的有东西。”
陆紫清半饷都没敢动手去碰,眸光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住手!”陈姑姑刚要伸手去拿,却被陆紫清拦了下来,只听她冷声道:“你先出去,本宫没叫人进来,就都不准进来。”
陈姑姑一愣,陆紫清最近都很信任自己,有什么事情,都没有隐瞒过,这还是头一次叫自己出去。
“是,奴婢告退。”
陆紫清独自一人坐在殿内,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才伸手过去,将那绢帛抽了出来,有些发颤的慢慢打开,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下去,眼中的波动也随之越来越大。
……
陆紫清这边的事情,没人知道,唯一稍稍知情的陈姑姑,也被陆紫清瞒了下来,没看见绢帛上面写的是什么。倒是陆思瑾这边,麻烦接踵而来。
陆正庭回府后就着手安排着陆思瑾与楚家小姐见面,楚家小姐名叫楚婉,乃是庶出之女,生母是个扬州瘦马。早年其母凭着相貌,被楚家的老爷宠幸了几年,但也很快就玩厌了,母女两在楚家,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楚婉性子温温柔柔的,样貌长得肖似其母,也是个数一数二的美人儿,比南知薇还要耐看几分,那双眼睛只需要含羞带怯的看你一眼,就能勾走男人的魂魄。
陆正庭只看了看,就对楚婉很是满意,相貌极美,也不失礼数,虽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但却没有半丝粗鄙之气。
“这女儿,楚兄调教的很好,无论是样貌还是性子,都与犬子正相配。”
一旁坐着的楚夫人愉悦的笑了笑道:“妾身没有女儿,这孩子虽是庶出,但我也是拿她当亲生女儿来看待的,女子该学的规矩,一样也没落下,更懂得察言观色,陆大人放心就是。”
楚老爷捋了捋胡子,跟着道:“陆兄放心,我这个女儿,绝不会给陆兄添麻烦,她住在陆府,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陆兄尽管当做自己的女儿教训就是。”
陆正庭也开怀的很,在此之前,他还担心陆思瑾会不会听自己的摆布,但此时,却是有了许多把握。陆思瑾怎么说也是男子,自然也是好美色的,这样娇弱的美人,谁又能拒绝?
楚夫人起身道:“那老爷们就先聊,这孩子一直养在我身边,叫她突然离开了,我倒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先带着她出去嘱咐两句。”
楚夫人说完,就亲热的拉着楚婉往外走,楚婉朝着陆正庭和楚老爷盈盈一拜,这才跟着楚夫人走了出去。
刚一出去,楚夫人就变了脸色,看着楚婉的眼神满是轻蔑。
“算你这个小蹄子命好,那陆思瑾,也是个人中龙凤,嫁给她,可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啧啧……这张小脸儿,还真是有用。”
楚夫人是恨着楚婉的母亲的,自然也不会对楚婉有多好,她很想废了楚婉这张脸,但想着总还有用处,才忍着没动她。
“你最好识趣一些,若是陆将军不肯要你,那你和你那招人厌的母亲,也就都不用回楚家了。”
楚婉低垂着头,糯糯道:“女儿全听母亲的,请母亲放心。”
楚夫人最烦的就是她这副样子,惯会装可怜,讨男人的欢心,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楚家把你养这么大,也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楚夫人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并没有看见楚婉泛着阴毒的眼神。
对楚婉来说,楚家就是一个地狱,是她这辈子的噩梦,只要能离开楚家,就已经是她最大的造化了。至于陆思瑾这个机会,她势必要牢牢抓紧。
到了晚上,吉安又来了凤仪宫,像往常一样陪着笑道:“皇后娘娘金安,皇上召您去龙宸宫侍寝,还请娘娘收拾收拾,别叫皇上久等了。”
若是前几日,陆紫清还会给景澜几分颜面,跟着吉安过去,可今日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面容冷漠的直接道:“让他滚!”
“……”
吉安吓得一哆嗦,不知道陆紫清这是中了什么邪,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都变了?
“皇后娘娘快别这样说,要是让皇上听见了,怕是又要与娘娘动怒了。”
陆紫清脸上喜怒全无,平静的如一潭死水一般,叫人看了心慌。
“本宫说过,叫他滚!吉安公公原话转告就好。”
吉安被陆紫清的眼神压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告退,转回去告诉景澜了。
景澜听了吉安的禀报,也不见生气,只微微挑了挑眉,以为陆紫清这是在耍小脾气,虽然任性了些,但也总比前一段儿不冷不淡的态度要好一些。
“皇后不来,那朕就到凤仪宫去。”
景澜说走就走,吉安开口想要拦他,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今日的皇后与往常多有不同,皇上去了,怕是又要不得安宁了。
景澜到了凤仪宫时,宫里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守在寝殿外,见了景澜,便齐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都在这里做什么?给朕让开。”
话落,没有一个人起来,只司梅向前膝行了两步,叩首道:“奴婢等奉皇后娘娘旨意,守在寝殿外面……如果皇上来了,就请皇上回去,不可……不可叫皇上进去。”
“放肆!”
景澜大怒,这么多宫女太监,陆紫清这样做,就是在明恍恍的打他的脸!
“叫皇后出来见朕!”
“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奴婢们,皇上还是请回吧。”
景澜这才明白,陆紫清是真的不想见他,不是耍脾气,而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景澜想硬闯进去,他是皇帝,又有哪个宫人敢真的上前拦他?只是见了陆紫清又能如何?治她个不敬之罪?还是同她大闹一场,夫妻离心?还是哄着她?
想了许久后,景澜还是沉着脸,甩袖离开了。最近他整日都在想着如何哄陆紫清开心,前仇他无法化解,但也尽可能的弥补她,只是陆紫清的态度,却是太过分了!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儿?”
吉安一路追在景澜的身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最后还不忘添了一句道:“奴才今夜看着皇后娘娘脸色不太好,怕是因为身子有些不爽利,怕怠慢了皇上,这才不见皇上的。”
景澜只冷哼了一声,陆紫清如何会为他着想?她心里有林氏一族的人,有孩子,独独没有他的位子。景澜一颗心就算再热,此时也慢慢冷了下来,陆紫清不愿见他,他也不信,除了陆紫清,还有那么多的妃嫔,就没有一个能入眼的!
“后宫的妃嫔里,朕还没有宠幸过谁?今夜召来龙宸宫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