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清随着景澜一路去了前殿,殿内,所有的大臣都已经到齐,祁阳王离坼也在下面的座位上坐好。
“皇上,皇后娘娘到――!”
吉安的唱礼声响彻整个大殿,所有什都跪地请安道:“臣等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景澜笑道:“都平身吧。”
“谢皇上,皇后娘娘。”
“今日夜宴,一则是为了给三位爱卿庆功,二则也是为了给祁阳王接风洗尘,众爱卿今日都自在些。”
“是。”
景澜带着陆紫清入座后,离坼便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拱手道:“臣此番前来,奉父皇旨意,给靖国带来了几件礼物,还请靖国皇上笑纳。”
景澜奇道:“哦?西凉皇的礼物,必定不是俗物,那就请祁阳王将东西拿出来,也好叫众位大臣一同欣赏欣赏。”
陆紫清听言,也朝着离坼看去,只觉得这人看似温润无害,却最是深不可测。西凉国此战大败,他作为质子来大靖,本就是个奇耻大辱,偏这人还颇为入乡随俗,无论是礼数还是言行,都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离坼得了应允,这才对着殿外招了招手道:“都抬进来。”
离坼的随从把东西都抬了进来,离坼走到第一件东西面前,一把掀开了上面的红布,中间摆放着的正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
离坼笑道:“这第一件东西,正是我西凉国耶律将军府的传世宝剑,西凉向来敬重勇士,耶律将军在臣来大靖前,特叫臣代为将此物转赠给贵国的恭亲王,以示心悦诚服。”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一旁独自饮酒的恭亲王看去,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不少。
陆紫清眼皮也跟着跳了跳,离坼说是献礼,但最先提的却是恭亲王,言语间不乏敬意,倒是显得恭亲王有功高盖主之嫌,偏偏景澜也一直忌惮着恭亲王,这可算是正中景澜的痛处,在场但凡有些眼力的大臣们,都熄了声。
景越抬眼看了那宝剑一眼,淡淡道:“却是耶律将军的那把玄铁宝剑。”
离坼忙叫几个随从将剑抬到了景越的面前道:“这也是耶律将军的一个心意,还请恭亲王笑纳,在我西凉,但凡对对手心悦诚服,都会主动献上自己随身佩戴的武器,以示尊敬,恭亲王,可是这世上第一个能得耶律将军敬重之人。”
景越对此却不在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兴致缺缺道:“这剑,王爷还是送还给耶律将军吧,身为武将,这惯用的武器是不能离手的,且这剑上不知沾染了我大靖朝多少壮士的鲜血,本王若收了他,也是对不起那些死在现场上的兄弟。”
“这……”离坼朝着景澜看去,眸中透着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恭亲王说的对,这剑,祁阳王还是送回去吧,我大靖,要不得如此贵重的礼物。”
离坼只得叹道:“唉……也罢,既然靖国皇上与恭亲王都不肯收,那臣就命人送回去。”
离坼又走到第二件物品面前,掀开了红布,只见里面正是一个画轴,离坼这次却是对着陆紫清躬身道:“这件礼物,是送给皇后娘娘的。”
“哦?呈给皇后的?”
离坼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打开。”
有两人上前将卷轴打开,陆紫清一看,竟是一副字,那上面的字迹笔锋,陆紫清却再熟悉不过,正是她外祖父,林相爷的。只是当年外祖父流放边关的时候,曾气怒之下,将书房一把大火给烧了个干净,所有传世的名作都没有留下来,就连陆紫清,也都找不见一副真迹。
“这份礼在于心意,父皇听闻皇后娘娘与其外祖父感情深厚,在臣来大靖之前,特意寻了这副字来,给皇后娘娘做个念想。”
陆紫清神色有了微微的动容,这份礼,算是送到了她心里,但陆紫清此时更多的却不是欢喜,而是睹物思人的悲凉。
景澜单手搂住陆紫清的腰身,动作随意自然,单看表象,绝对是夫妻恩爱,帝后和谐。
“这份礼,朕就待皇后收下了,有劳西凉皇费心了。”
陆紫清也配合着景澜笑了笑,很是满意的样子。
第三件礼物便平凡了些,没了那诸多心意,献完礼后,宴席便正式开始了。陆紫清陪着景澜敬了在坐的诸位大臣一杯,便没有再饮,只含笑的看着众人饮宴。
酒过三巡后,众人正是兴起之时,司蝶悄悄绕到了陆紫清身后,耳语了一番,陆紫清脸色骤变,抬头看了眼司蝶,就见司蝶认真的点了点头。
陆紫清强稳定住了神色,转头对着景澜道:“皇上,天气有些冷了,臣妾想先去后殿,加一身衣服。”
景澜目光一闪,柔声道:“去吧,皇后的身体要紧。”
“那臣妾去去就来。”
陆紫清屈了屈膝,先行退了出来,这才冷声问道:“怎么回事?本宫不是叫她留在宫里么?她是怎么跟进来的?人呢?人在哪里?”
陆紫清之前强行把陈姑姑留在宫里,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特地叮嘱司梅,司竹两人盯着,却不想,这么大的一个人,竟能从她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奴婢听了司梅传来的消息后,就翻了今日随行而来的宫人的名册,里面却实有陈姑姑,是顶替御膳房的一个宫女进来的,奴婢去行宫的膳房查过了,没见到陈姑姑的踪迹。”
陆紫清沉思了片刻道:“陈姑姑应该还没有得手,要不然,大殿上不可能如此平静,你再去找找,务必要在出事之前,将人给本宫找出来。”
司蝶有些奇怪道:“奴婢斗胆问一句,陈姑姑今夜,是要做什么?娘娘竟也如此慌张?”
陆紫清也很是头痛,她看着陈姑姑,不光是怕她胡来,牵连了凤仪宫的一众人。更是因为陈姑姑是她的舅母。虽然这个舅母对自己并不和善,甚至多番想要利用自己,但陆紫清也不愿她就这样走上死路。怎么说,她也是舅舅的心爱之人,当年事情的受害者。从高贵的官家小姐,到地位低微的奴婢,她也是受了林氏的牵连。
“她想谋害皇上。”
司蝶倒吸了一口冷气,幸而她素来沉稳,这才没被吓得惊呼出声,惹人注意。
“陈姑姑怎会有此等心思?”
陆紫清只道:“此事说来话长,本宫事后再解释给你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陈姑姑,把她看管起来,今日不仅有朝中的大臣在,更有西凉国的质子在,要是真出了什么乱子,凤仪宫上上下下,怕是都难逃一死!”
司蝶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点头道:“娘娘莫急,奴婢这就去找人。”
司蝶走后,陆紫清皱着眉头在后殿坐了好一会儿,稍稍平复了心境,这才又回了正殿,陈姑姑想要毒害景澜,靠武力是不行的,景澜身边高手云集,陈姑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如何能伤得到景澜?除此之外,唯一的法子,就该是在酒菜里做手脚了。
“皇后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陆紫清屈膝道:“臣妾在后殿歇了一小会儿,这才来迟了。”
景澜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拉着陆紫清坐在了身边,正巧,此时桌上的酒刚好饮尽,守在一旁的宫娥新拿了一壶上来,给景澜斟满。
景澜刚要端起酒杯来,陆紫清便伸手拦下。
景澜疑惑道:“皇后这是怎么了?”
陆紫清故作镇定道:“皇上今晚饮的也太心急了些,这杯酒,还是臣妾替您吧。”
陆紫清端过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景澜先是愣了一下,复又大笑道:“这还是皇后第一次要喝酒,好!今日朕高兴,你且陪着朕好好喝一晚。”
陆紫清无法推拒,只得硬着头皮陪景澜一杯一杯的喝了起来。
每一道菜,陆紫清都会尝一口,每一壶酒,也都是陆紫清先喝,就连坐在两人下首的薛贵妃都察觉到了陆紫清的奇怪之处,景越更是眸光不经意间的扫向陆紫清,眼中的担忧显而易见。
陆紫清直陪着景澜喝到宴席最后,仅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撑着不倒下去。
景澜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直直的看着陆紫清醉眼朦胧的样子,只见陆紫清原本有些苍白的皮肤泛着诱人的桃红,目光流转间,尽是道不尽的风情,比起她清醒时那副冷清的样子,实在是迷人的紧。
苏文卿见陆紫清的状态,暗中担忧她在群臣面前失态,便起身道:“皇上,皇后娘娘……怕是醉了。”
景澜回过神来,压下了目光中的欲火,对着下面的众大臣道:“皇后不胜酒力,也怪朕,非要拉着皇后陪着朕饮酒,如今夜已深了,众位爱卿就都散了吧。”
景澜的话还没说完,陆紫清就已经软软的倒在了景澜的怀中,睡相十分乖巧。
众大臣纷纷告退,直到最后,殿内只剩下了景澜和陆紫清二人,伺候的宫人也都被景澜遣了出去。
景澜大手扣住陆紫清的脖颈,触手一片细嫩,只要景澜稍稍用力,便可将其捏断。
“你叫朕把你如何是好?”景澜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究是没忍心下手。深深地叹了口气,松开了手,起身将陆紫清抱起,直接进了行宫的寝殿。
“在外面守着,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吉安应了声是,待景澜抱着陆紫清进去后,极有眼色帮着景澜把殿门关上。这一夜……寝殿内的红烛燃了一夜,景澜更是疯狂了一夜,时不时传到殿外的喘息声,只叫守夜的宫女都红了脸。
陆紫清第二日昏昏沉沉的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人也不是在行宫,而是转到了凤仪宫的床榻上。陆紫清只觉得头痛欲裂,在榻上翻了个身,想要起来,身下却是一阵撕裂般的痛。陆紫清一愣,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最开始给景澜侍寝的时候,景澜常常会不知轻重,每每房事过后,便是这种感觉。
“皇后娘娘,您醒了?这是解酒的汤药,喝了会舒服些。”
陆紫清浑浑噩噩的抬头,见是司蝶,唇角有些发抖,好半天才出声问道:“昨夜,本宫是歇在哪里的?”
司梅回道:“昨夜娘娘是和皇上歇在行宫的,今早皇上去上早朝前,特地吩咐奴婢把娘娘接回宫里来。”
陆紫清闭了眼,缓和了好久才沉声道:“一会儿记得去给本宫煎一副避子的汤药来。”
“是。”
陆紫清接过醒酒汤,喝了两口,问道:“陈姑姑可找到了?”
“奴婢找遍了行宫的每一处角落,都没有见到陈姑姑的踪迹,陈姑姑人怕是不在行宫里。”
陆紫清皱眉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那陈姑姑可有回宫来?”
“也没有,今天一整天,凤仪宫所有人都没见过陈姑姑。更奇怪的是,奴婢查过行宫出入的记录,陈姑姑进去过,但出去的名单里,却没有她的名字。”
陆紫清先是讶异,后又静下心来仔细的想了想,行宫那个地方,不是可以随便进出的,所有进去的人都要核实身份,记录好进去和离开的时间,怎么就能消失了?
陆紫清突然眼神一亮,转而问道:“昨夜本宫喝醉了,你可知道,宴席上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整场晚夜宴都是风平浪静的,可见陈姑姑是没有得手。”
陆紫清怔了怔,有些疲惫的向后靠了靠道:“不用找了。”
“不用找了?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线索了?”
“整个行宫都是皇上的人,陈姑姑想去谋害皇上,但偏偏夜宴上风平浪静的,什么都没发生,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已经被皇上的人给抓起来了。”
司蝶冷淡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惊惧,谋害皇上,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陈姑姑若是被皇上抓了,那难免皇后娘娘不会受到牵连。
司蝶不可思议道:“怎么会?若是陈姑姑已经被抓了,也就是皇上已经知晓此事了,可龙宸宫那边没有半点儿动静,皇上不像是知情的样子,不是也没有追究皇后娘娘么?”
陆紫清苦笑道:“皇上的心思,旁人何时猜透过?”